為了給秋月解悶,也為了打發(fā)漫長的冬日時光,春花突發(fā)奇想。
“哥哥,你教我彈琴吧?”她指著墻角那架蒙塵的舊琴。那是葉顏上次派人送東西時,不知從哪個庫房翻出來一并送來的,音色一般,但還能用。
秋月挑眉,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哦?我們家小春花想學(xué)琴?不怕枯燥?”
“不怕!”春花挺起胸膛,“哥哥教的,春花都愛學(xué)!”
于是,幽靜的山谷里,開始時常回蕩起不成調(diào)的琴音。起初是“錚——”、“嘎——”的噪音,驚得林間鳥兒撲棱棱亂飛。秋月也不惱,總是耐心地坐在她身邊,修長微涼的手指覆在她的手背上,帶著她感受琴弦的震動,講解宮商角徵羽的奧妙。
“手腕放松,指尖發(fā)力,像這樣……”他低沉悅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溫?zé)岬臍庀⒎鬟^耳廓。春花常常被他“手把手”的教學(xué)撩撥得心猿意馬,琴沒學(xué)會多少,心跳倒是快了不少。
“哥哥!你好好教!不許……不許分心!”春花紅著臉抗議。
“嗯?”秋月一臉無辜,眼底卻盛滿促狹的笑意,“哥哥哪里分心了?分明是小春花的手指太軟,讓哥哥忍不住想多握一會兒。”
“……”春花氣結(jié),卻又拿他沒辦法。
日子一天天過去,在秋月這個嚴(yán)(sao)格(rao)的師父教導(dǎo)下,春花的琴技竟也磕磕絆絆地有了些模樣。至少能斷斷續(xù)續(xù)地彈出幾個簡單的調(diào)子,不再是純粹的噪音了。
一個雪后的黃昏,紅霞漫天。春花坐在廊下,對著雪景,認(rèn)真地彈奏著秋月教她的一首極簡單的《采薇》。琴音雖然稚嫩生澀,卻帶著一股少女特有的、未經(jīng)雕琢的質(zhì)樸和認(rèn)真。
秋月披著厚厚的斗篷,捧著手爐,坐在她身旁的竹椅上安靜地聽著。夕陽的余暉落在他霜白的發(fā)絲和專注的側(cè)臉上,柔和了他略顯蒼白的容顏。他看著春花努力繃著小臉、一絲不茍彈琴的模樣,眼底的笑意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一曲終了,余音裊裊。春花有些忐忑地看向他:“哥哥……彈得怎么樣?”
秋月沒有直接評價,而是拿起旁邊另一張琴(他自己偶爾會撫一曲),指尖輕撥,流暢而優(yōu)美的音符流淌而出,正是春花剛才彈奏的《采薇》,卻被他演繹得悠遠(yuǎn)空靈,意境全出。
春花聽得入了迷,小嘴微張。
秋月彈完最后幾個音符,含笑看向她:“小春花彈的是‘形’,哥哥彈的是‘情’。琴為心聲,你想表達(dá)什么,指下便流淌出什么。不必刻意追求技法,隨心便好?!彼畔虑?,伸出手,揉了揉她的發(fā)頂,“就像你做的湯,未必是御廚手藝,卻是哥哥喝過……最暖心的味道?!?/p>
春花愣愣地看著他,夕陽的金輝落在他含笑的眸子里,仿佛盛滿了整個世界的溫柔。她忽然明白了,他教她彈琴,或許并非真的指望她成為琴藝大家,而是想給她一個寄托,一個表達(dá)心意的方式,更是……在陪她一起,度過這漫長而溫暖的冬日時光。
她心頭一熱,撲過去緊緊抱住他微涼的身體:“哥哥!春花最喜歡你了!”
秋月被她撞得微微一晃,卻穩(wěn)穩(wěn)接住她,低笑著將她摟緊:“嗯,哥哥知道。我的小春花……是世上最好的小春花。”
雪后的山谷,寂靜無聲,唯有相擁的暖意和無聲流淌的情思,在暮色中緩緩升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