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星草的藥效極好。加上春花衣不解帶的悉心照料,秋月的高燒在兩天后終于退了下去。只是這場風(fēng)寒到底傷了些元氣,他顯得更加清瘦了些,臉色也愈發(fā)蒼白,精神頭明顯不如之前。大多數(shù)時間,他都裹著厚厚的毯子,靠在床頭或窗邊的躺椅上,安靜地看著春花忙碌。
春花則像個不知疲倦的小陀螺。她不僅要照顧秋月,還要清理被風(fēng)雪弄得一片狼藉的院落,劈柴燒火,熬煮藥膳。她臉上的凍傷結(jié)了痂,手指也生了凍瘡,卻毫無怨言,反而因為秋月的病情好轉(zhuǎn)而神采奕奕。
“哥哥,張嘴,”她端著一碗熬得濃稠軟糯的小米粥,里面細(xì)細(xì)地撒了些肉末和切碎的蔬菜,“阿伯說,病后要吃清淡些,好消化?!?/p>
秋月順從地張嘴,任由她將溫?zé)岬闹辔惯M(jìn)口中。他的目光始終落在她臉上,看著她凍傷未愈的痕跡和那雙忙碌卻依舊明亮的眼睛,心中百感交集,有心疼,有愧疚,更多的卻是被填滿的、沉甸甸的幸福。
“辛苦你了……小春花?!彼吐曊f,聲音帶著病后的沙啞。
春花搖搖頭,舀起一勺粥,仔細(xì)地吹涼:“不辛苦。只要哥哥快點好起來,春花做什么都愿意?!彼雇曜詈笠豢谥?,用布巾仔細(xì)地替他擦干凈嘴角,動作輕柔得像對待易碎的珍寶。
她收拾好碗勺,又端來一盆熱水,里面泡著緩解凍瘡的藥草。她不由分說地拉過秋月微涼的手,放進(jìn)溫?zé)岬乃薪荨?/p>
“我自己來……”秋月想抽回手。
“不行!”春花按住他的手,杏眼圓睜,“哥哥的手是用來彈琴、下棋、寫字的!這種粗活,讓春花來!”她低著頭,認(rèn)真地用溫?zé)岬牟冀聿潦弥揲L卻略顯無力的手指,動作小心翼翼,仿佛在擦拭一件價值連城的玉器。
秋月看著她低垂的眉眼,感受著她指尖傳來的暖意和那份笨拙卻無比真摯的呵護(hù),心頭最柔軟的地方被狠狠觸動。他不再掙扎,任由她擺弄著自己的手,目光溫柔得如同化開的春水。
“春花,”他忽然開口,聲音很輕。
“嗯?”春花抬起頭。
“等雪化了,春天來了,”秋月看著她,眼中閃爍著溫暖的光,“哥哥教你種花吧?種一院子你喜歡的、像小春花一樣生機(jī)勃勃的花?!?/p>
“好??!”春花眼睛一亮,隨即又想到什么,促狹地笑了,“不過哥哥,你負(fù)責(zé)動嘴指點就好,挖坑搬土的力氣活,還是春花來!”
秋月被她逗笑,胸腔震動,引來一陣低咳。春花連忙替他拍背順氣,眼中滿是擔(dān)憂。
“好……”他止住咳,握住她的手,指尖依舊微涼,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你出力,哥哥出主意。我們一起……把我們的家,種滿春天?!?/p>
窗外的積雪在陽光照射下,開始悄然融化,滴答滴答地落下,仿佛在奏響春天的序曲。
屋內(nèi),藥香混合著水汽,氤氳著溫暖的氣息。
他不再是那個能翻云覆雨的強(qiáng)者,她也不再是那個懵懂莽撞的少女。
他是需要她細(xì)心呵護(hù)的暖玉,她是照亮他余生的暖陽。
在這遠(yuǎn)離塵囂的幽谷里,弱玉與暖陽相依相偎,共同抵御著世間的風(fēng)寒。那份在平淡歲月和微小磨難中淬煉出的深情,如同深埋地下的種子,在冰雪消融后,必將綻放出更加絢爛的花朵。
他們的故事,還在繼續(xù),帶著藥香,帶著暖意,在時光的長河中,緩緩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