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結(jié)

上課鈴如往常一樣準(zhǔn)時響起，教室瞬間變得安靜起來，這節(jié)課是物理課，如果是其他的課，鈴聲敲響時教室里就會傳來老師夾雜威嚴(yán)的聲音，但偏偏他們的物理老師喜歡遲到，每次都是卡點或者晚幾分鐘來。

宋時譯懶散地坐在座位上，余光時不時瞟著江敘離去的方向，腦海中還在回想著剛才的對話。

他一只手托著臉，一臉困意的閉上微微打顫的雙眼，他其實不怎么困，只是他不喜歡物理課，也聽不懂，干脆就放棄了。

正閉目養(yǎng)著神，自己的胳膊突然被人輕輕碰撞了一下，還沒睜開眼耳邊就想起顧知的聲音：“十一，你怎么出去那么久，那學(xué)長沒怎么你吧？”

宋時譯還是一副懶散樣點點頭，連眼睛都沒有睜開，也不說話。

話說回來，這還是開學(xué)到現(xiàn)在江敘第一次在學(xué)校和他說話，在過去的二十天里他們都像是陌生人般，宋時譯不開口說話，江敘也不會主動，高三學(xué)業(yè)繁忙，在學(xué)?？梢砸姷浇瓟⒌拇螖?shù)少之又少。

江敘和他唯一的接觸就是下晚自習(xí)后可以一起回家，這是前兩天才發(fā)生的事。

在自家小院的巷子口附近有一戶人家喜愛狗，養(yǎng)了四五只大型犬，宋時譯恰好，是那個從小被狗追著咬屁股的倒霉蛋。好不容易起早上個學(xué)，第一次比江敘哥走得還早想去買早點，結(jié)果碰見汪汪隊了。

倒霉熊真人版。

后來他和狗四目相對誰也不動，最后一直僵持到江敘從這邊走時看見了宋時譯背著書包的背影在身后喊了他的名字問他怎么了。

宋時譯聽見江敘的聲音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放下一切轉(zhuǎn)身朝稻草跑去躲在稻草身后，雙手還扒著他肩。

周一那天早上，江敘和宋時譯一起去了學(xué)校，在出巷子口前江敘握著宋時譯有些冰冷的手，他余光撇想身側(cè)的人，宋時譯似乎一直在憋氣，見離那只狗越來越遠(yuǎn)才呼出一大口氣。

那天江敘說了什么宋時譯有些記不清了，但記得他說：

“我在，別怕?！?/p>

顧知見他不理人，又帶著疑問語氣喚了他兩聲，宋時譯思緒從周一纏綿的早上回到現(xiàn)實。

顧知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嘆了一口氣，語氣深長：“好啦——關(guān)系淡啦——都不愿意和哥哥講啦?！?/p>

“？你瘋了？”“我晚上不和你一起走了，我要和我哥一起?！?/p>

聽到這話的顧知遺憾的啊了一聲。剛好這時物理老師頂著謝頂?shù)念^穿著藍(lán)襯衫一手書一手保溫杯走進(jìn)來。

“干嘛嘞干嘛嘞，理們則些學(xué)森咋不能讓偶森森心的哇。”他說話時帶著地方口音，讓人聽著想笑，由于他口音的問題，他說什么都自帶喜劇效果，在管理課堂紀(jì)律上起不到什么作用。

也許比起物理老師，他更適合去演小品。

物理老師把保溫杯重重擱在講臺上，金屬與木質(zhì)桌面碰撞出悶響，驚得后排打盹的學(xué)生猛然坐直。“今顛，偶們講楞次定律！”他用教鞭戳著黑板，粉筆灰簌簌落在锃亮的皮鞋上，“這可是重點，都給偶把耳朵豎起來！”

宋時譯偷偷掀起眼皮，瞥見顧知正憋笑憋得滿臉通紅，用課本擋著嘴沖他比劃鬼臉。他剛要回敬個手勢，余光突然掃到后門——江敘抱著作業(yè)本從走廊經(jīng)過，但只是匆匆一眼。

心跳陡然漏了一拍。宋時譯鬼使神差地盯著那抹身影，直到對方消失在樓梯拐角。物理老師的聲音驟然放大：“宋時譯！上來解這道題！”

粉筆頭擦著耳際飛過，在墻上留下白色印記。顧知急忙推他一把，宋時譯跌跌撞撞站上講臺，盯著黑板上扭曲的公式，眼前卻不斷閃過周一時江敘掌心的溫度。那天出巷子后，江敘松開手前，拇指還無意識地在他手背上蹭了蹭，像安撫受驚的小動物。

“楞次定律，就四阻礙磁通量變化......”老師的方言在耳邊嗡嗡作響，宋時譯胡亂寫了幾筆，粉筆突然“啪”地折斷。哄笑聲從教室后排炸開，他狼狽地逃回座位，正撞見顧知擔(dān)憂的眼神。

下午的課都很無聊，宋時譯幾乎都是在夢中聽課。

最后一節(jié)課的放學(xué)鈴聲響起時，宋時譯第一個沖出教室。夕陽把走廊染成蜜色。教室在德育樓二樓，學(xué)校一共有四棟教學(xué)樓，四號綜合樓鏈接了其他三棟樓，從拐角處走過可以穿過綜合樓到達(dá)對面的三號樓，在路上他時不時會抬頭望向高三的七班的樓層。

沒多久他就走到了七班門口，比他想的要快，他們班已經(jīng)下課了。

透過玻璃窗，看見江敘正在整理試卷。少年垂眸時睫毛投下扇形陰影，腕間的機(jī)械表泛著冷光，表盤邊緣隱約露出“JX”的刻痕。

宋時譯單肩背著他白色的書包就站在門口等著，等了一小會還沒有人出來，其他同學(xué)陸陸續(xù)續(xù)從前門走出，他為了不擋著，走到一旁背靠在了白色瓷磚墻上，時不時望著一處地方發(fā)呆。

江敘單肩背著黑色的書包走出教室，走廊里的人已經(jīng)沒有多少，只有零零散散幾個人慢悠悠走著。

在他身后出來的還有幾個穿著穿著不同衣服的女生，其中有一個穿了校服，是高二的學(xué)姐，手中還握著一封信。

宋時譯悄悄明白了，那是校草的追求者，手中的信估計也是情書。

那幾個女生離開時穿校服的女生還回頭朝他們看了一眼，江敘面對著宋時譯，背對著他們，而宋時譯的角度卻剛好可以看見，那女孩長得好看，似油畫中走出的仙女。

但此刻她美麗溫柔的眼中閃過一絲憂郁。

宋時譯深吸一口氣，心里暗自埋怨為什么他追求者那么多。

江敘看著他，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情緒，然后轉(zhuǎn)身朝著樓梯口走去：“走吧?！?/p>

他們剛走了一步，江敘又叫住了走在前面的宋時譯，宋時譯疑惑的回頭看他，眨巴這的眼睛像在代替他詢問怎么了。

身后的人嘆了口氣說：“不要單肩背，容易高低肩，到時候不好看。”

“o.O”宋時譯湊近他。

江敘伸出右手推開了他那刻緩緩靠近的腦袋，又抬手在他毛茸茸的腦袋上揉了兩下，最后眼角帶著淺笑地說：“沒騙你，真的?！?/p>

“我不用外貌來讓別人喜歡我，”宋時譯反駁，“你不也是單肩背，小心高低肩啊?！?/p>

江敘本來摸著他腦袋的手又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

最后的宋時譯還是哥哥哄著把另一邊也背上了。

在到小院前的宋時譯始終打不起精神，哭喪著臉，也不笑，也不說話，兩個人就這么沉默著。

夕陽的余暉透過小院的葡萄架，在青石板上灑下斑駁的光影。宋時譯跟在江敘身后，看著少年頎長的背影被鍍上一層金邊，書包帶子隨著步伐輕輕晃動。

剛走到院中就聞見廚房里飄來陣陣香氣，周書雪系著碎花圍裙探出頭：“阿敘、十一回來啦！快洗手吃飯，今天做了你們最愛吃的糖醋排骨！”

天氣熱的時候大家會在院中吃飯，江敘收拾了在水池邊的實木桌，搬了凳子。

旁邊的人工小水池里養(yǎng)著十幾只周書雪的小金魚，還有一兩座小假山，瓷碗里的糖醋排骨泛著誘人的紅亮光澤，青菜豆腐湯上飄著細(xì)碎的蔥花。周書雪不停地往兩人碗里夾菜：“多吃點，看小譯瘦的，吃不飽晚上回來我可不做夜宵了啊?！?/p>

宋時譯搖搖頭表示不會，又趁著江敘不注意，突然把碗中沾滿蔥花的排骨放在了江敘碗中。

這是剛才他刻意挑出來一些蔥花放在了自己碗中的一塊排骨上，擺放好后才給他的。

少年垂眸盯著碗里的蔥花排骨，眉頭微皺，他不喜歡吃蔥花。

宋時譯看著他碗里一片綠的排骨捂著嘴側(cè)過頭輕笑了兩聲。

想起小時候江敘也這樣捉弄過他，自己不喜歡桂花，江敘卻專門為他做了一份放眼看去滿是桂花的桂花糕。最后宋時譯吃了一口就過敏進(jìn)了醫(yī)院。

“你報復(fù)心理這么強(qiáng)？”江敘略帶笑意地反問他。

宋時譯趕忙搖頭揮手表示自己不是那種人，然后看著被自己捉弄的人揪了一張桌上的抽紙墊在桌上，隨后夾起那塊不是人吃的排骨在紙的上空抖了兩下，蔥花都掉了下去。

他把排骨還給了他。

“做個好人吧?！?/p>

在一旁的周書雪看見這場面忍不住打趣他們關(guān)系好。

“對了阿敘，”周書雪擦了擦手，從圍裙口袋里掏出一封信，“今天有個女孩子來家里，說讓我把這個轉(zhuǎn)交給你?！?/p>

宋時譯夾菜的手一頓，但又立馬裝作沒事繼續(xù)夾菜。但這些小動作都被江敘盡收眼底。

宋時譯垂下頭扒拉了兩口飯，再抬眼事就看見江敘接過信封時皺起的眉。淡粉色的信封上印著碎花圖案，還帶著若有若無的香水味。江敘接過時右手的食指在鼻子下停留了一下。

他隨意地把信封放在桌邊，繼續(xù)安靜地吃飯，仿佛那只是一張普通的紙。

“現(xiàn)在的小姑娘可真大膽啊。”周書雪笑著搖搖頭，“小敘這么優(yōu)秀，追你的人肯定不少吧？”

宋時譯盯著碗里的飯菜，突然覺得有些食不知味。他聽見江敘放下筷子的聲音，余光瞥見少年把信封推到一邊：“周阿姨，我吃飽了，我先回學(xué)校了，碗我回來洗?！?/p>

說罷他便拿了張紙擦了嘴丟進(jìn)了垃圾桶。

江敘背上書包推開了院子的圍欄走了。

宋時譯望著江敘消失的背影，心里像堵了團(tuán)棉花。周書雪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怎么了十一，羨慕阿敘哥哥啦？你不比他差，肯定也會女生喜歡你?！?/p>

宋時譯勉強(qiáng)笑了笑：“不是，你從哪看出來我羨慕了?！蔽沂撬岬?。

他放下碗筷，“我也吃飽了，走啦，拜拜?！?/p>

晚自習(xí)只用上三節(jié)，九點一十就放了。高三要等到九點半。甚至更久。

三節(jié)自習(xí)都沒有老師在，班長坐在講臺上管紀(jì)律，宋時譯則從包里掏出了手機(jī)。

不出意外，三節(jié)自習(xí)課他都在玩手機(jī)。班上的人除了真的好學(xué)生外沒有人不帶手機(jī)的。宋時譯甚至還和同桌顧知來了一把峽谷暢游。

下晚自習(xí)的鈴聲響起。同學(xué)們紛紛收拾東西離開教室，走讀生已經(jīng)走了一些了，住校生還在教室里打鬧。

宋時譯知道江敘一定帶手機(jī)了，所以給他發(fā)了一條消息。

［我能不能去找你，我一個人不敢回去。］

沒多久對面就有了回復(fù)。

［好。］

宋時譯依舊是單肩背上書包，但走了兩步路后又忽然想起江敘說的話，找到另一邊的書包帶子掛在了另一邊的肩上。

他低著頭往前走，江和市一到晚上就容易降溫，他只穿了一件短袖，有些許寒意上身，讓他不禁抱住了自己。

宋時譯走到綜合樓時覺得眼前的光好像少了一些便抬起頭，好巧不巧剛好撞上了江敘，本以為自己的額頭會在對方下巴上磕了一下。

但卻是撞上了一個有溫度的物體——江敘在他撞上來前手心朝外的護(hù)住了自己的下巴。

但更多的是想護(hù)住這個走路不看路的笨蛋的額頭。

“你是瞎子？”江敘問小瞎子。

小瞎子否認(rèn)了，怎么會有人承認(rèn)自己是瞎子，這就像醫(yī)生問精神病人你是不是精神病人一樣。

江敘又問他怎么不看路。

宋時譯給了眼前這個男人一個讓他意想不到的答案：“江叔叔送的鞋子太好看了，我忍不住多看兩眼?！?/p>

“……”

“……”

他們都不說話了，江敘那雙丹鳳眼盯著他看，眉頭又有些不明顯的皺起，像兇狠的獵鷹在空中注視著在陸地上的軟綿綿的兔子般，但江敘這只獵鷹并不兇狠。

宋時譯垂下了頭躲避他的注視，悄悄抬眼看了一眼江敘以為他會挪開視線，卻沒想他還說那副樣子，他思考了幾秒小心翼翼的抬頭又緩緩開口：“少皺眉，小心長皺紋，到時候我媽十套護(hù)膚品都救不回你?！?/p>

“( ＿ ＿)ノ｜”江敘一只手撐在墻壁上一只手扶額。

“( ˙-˙ )”

宋時譯說完這話就后悔了，又默默低下頭躲避，心里想著如果自己是個啞巴就好了。

由于宋時譯想知道那人的反應(yīng)和表情，導(dǎo)致他忍不住的抬眼去看他，但又怕江敘敲他，看了一眼又匆匆回避，像是調(diào)皮的寵物故意惹了主人生氣害怕責(zé)罰卻又忍不住去觀察主人的反應(yīng)一樣。

江敘眼中的兔子現(xiàn)在就是這樣，他心中覺得可愛，卻又無奈的生氣。

“從小我就和你說，要看路，每次都要撞我身上，我現(xiàn)現(xiàn)在都怕以后你考駕照了第一個開車撞死我?！苯瓟⒌拿碱^放松，但語氣聽上去有些生氣，但話語中又帶有玩笑。

宋時譯聽后不解地抬頭反問自己為什么要撞他，要考慮自身原因。

“行了，回家?！弊詈筮€是江敘終止了這場拌嘴比賽。

宋時譯默認(rèn)自己贏了，小嘴翹的比天還高。

兩人回了家后個子簡單洗漱了一下就早早回了臥室。

回到房間的宋時譯趴在書桌上，望著窗外的月光發(fā)呆了不知道多久。

房間不太隔音，他都能聽見隔壁房間傳來的撕紙的聲音，這聲音一會接著一會，他鬼使神差地走到自己臥室關(guān)著的門口，輕手輕腳地壓下了門把手，小心翼翼的探出頭觀察，周書雪已經(jīng)回了臥室，二樓和一樓的燈已經(jīng)熄滅，只留下自己臥室的燈和隔壁房間傳來的微弱的燈光照亮著黑暗——那是江敘的房間。

他的房間門沒有關(guān)上，只是掩著。

從門縫瞧去，少年穿著黑色的冰絲睡衣坐在書桌前，臺燈的光暈里，那封粉色的信封安靜地躺在角落，始終沒有被打開。

夜風(fēng)穿過紗窗，帶著夏天的清香。

黑暗中時不時傳來幾聲咳嗽聲，這不屬于宋時譯，但離他很近，仿佛是在耳邊。

江敘的身子微弓，伴隨咳嗽聲的還有他一起一伏的背影，但在咳嗽完后他已經(jīng)重新握住筆開始在紙上不知道寫些什么。

也許是作業(yè)，也許是回信。

宋時譯輕輕嘆了口氣，

躡手躡腳踩著拖鞋在寂靜的夜晚發(fā)出不合群的聲音，他怕吵到江敘，只好又更加小心，更加輕的走動。

從自己臥室到二樓的飲水機(jī)平時只需要十幾步的路程，最多用不到一分鐘，但今天這十幾步走得格外緩慢，一分鐘不到的路程讓他走了將近五分鐘的時間。又小心謹(jǐn)慎地取出一次性杯子再按下開關(guān)，嘩啦的流水聲在這個安靜的世界只能與咳嗽聲混為一體，溫?zé)岬囊后w在杯中冒著幾絲不明顯的熱氣，這點不易察覺的細(xì)節(jié)被警惕的宋時譯發(fā)現(xiàn)，他又接了一些冷水加在里面，讓水不熱不冷，剛好潤潤嗓子。

他又用同樣的方法躡手躡腳回去，但這次不一樣的事手中多了一杯水，臥室的門不知道是不是風(fēng)把它推向前遮住了臥室為自己照明的燈，現(xiàn)在在這個昏暗的環(huán)境，還端著一杯給江敘的水，要更加小心，所以回程的路更漫長。

也不知道怎么，明明自己出來已經(jīng)快有半個小時的時間了，房間里的那人遲遲不關(guān)燈，甚至還打開了臥室的護(hù)眼吸頂燈，掩著的門縫也變大，燈光從中跑出來在黑暗中竄行。

也為他照亮了路。

走到他房間門口時，他依舊坐在桌前，但這次沒有寫東西，宋時譯將杯子放在他門口后看了一圈，臺燈下的信封不見了，他又掃過江敘，才發(fā)現(xiàn)在他手中。

宋時譯有些莫名的心慌。

他盯著看，他也盯著看，只不過他看著手中的信，而他則有些不開心的望著他。

眼不看心不煩，睡覺了。

感覺困意來襲的他便匆匆留下留有余溫的杯子離開了。

走進(jìn)臥室他去關(guān)燈時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相框。照片里，十二歲的江敘左邊站著九歲的宋時譯，他們牽著手，江敘的手好像抓得格外緊，他們空出的手上拿著不同口味的冰淇淋。記憶中宋時譯的是香草味，江敘是草莓味，但照片中卻是相反的。

兩人都笑得燦爛，背后是西沉的太陽和望不到邊的被染成暖色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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