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最后一節(jié)課的鈴聲剛落，季羨魚就將課本塞進背包，動作快得幾乎帶起一陣風(fēng)。

窗外的梧桐葉被秋陽染成金褐色，落在她裸露的手腕上，卻沒帶來半分暖意。

司昭阿魚，你不等我了？

司昭探出頭問道。

季羨魚今天有點事不得不解決，改天請你吃飯，補償你。

司昭那我等著了。

司昭是季羨魚高中時就認(rèn)識的朋友，兩人可以說是形影不離，今天上午卻恰好請假沒來，錯過了食堂的那場好戲。

季羨魚抓起書包，便走出了班門。

校門口，依舊是那輛黑色的邁巴赫。

季羨魚打開車門后，卻發(fā)現(xiàn)余顏已經(jīng)坐在了車內(nèi)。

余顏姐姐不介意我和你一起乘車吧？

季羨魚帶著答案問問題，有意思嗎？我說不愿意，你現(xiàn)在能滾下來嗎？

余顏姐姐，我知道你還在為中午的那件事煩心，李佳她就是直腸子，你別放在心上。

季羨魚我不會把不重要的人說的話放在心上。

余顏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得安靜坐在一旁。

總算得了片刻的安寧，窗外晚風(fēng)輕拂，黃昏的散光撒在手上，斑駁成影。

余顏和林漫一樣，面子上的功夫做的極好。在外人面前，林漫總是一副知書達(dá)理的夫人模樣，而余顏則是溫婉有禮的乖乖女，讓人挑不出一點錯。

那么，當(dāng)所有偽裝被拆穿后，這兩人又是什么模樣呢？季羨魚突然有些期待了。

正想著，車已經(jīng)停到了余家大門口。

一進家門，余顏便迫不及待的奔向了沙發(fā)上的兩人。

余顏躺在林漫的懷里，斜眼看向季羨魚，試圖從那張臉上看到一絲傷心，對上的卻是一雙毫無波瀾的眼睛。

余暉羨魚，你過來，有些事要和你說。

看來這是想通了，季羨魚走到了案幾旁。

余輝盯著季羨魚，眼底閃過一絲陰鷙，隨即從抽屜里抽出一份文件，“啪”地拍在茶幾上。文件封面印著“婚前協(xié)議補充條款”幾個黑體字，邊緣被壓得有些褶皺，顯然是早就準(zhǔn)備好的。

余暉條件可以答應(yīng)你，但這東西得簽了。

他往后靠回沙發(fā)，手指在扶手上輕扣。

余暉股份和老宅，白紙黑字寫的很清楚，免得日后有人說我這個當(dāng)父親的苛待女兒。

季羨魚只是掃了一眼，便發(fā)現(xiàn)了其中的問題。

她的目光頓了頓，伸手拿起文件，指尖觸到紙張的瞬間，指尖的涼意幾乎要滲進去。

文件內(nèi)容不算長，前兩條確實如余暉所說，清晰列明了股份轉(zhuǎn)讓和房產(chǎn)轉(zhuǎn)讓的條件，時間節(jié)點卡在“與賀峻霖訂婚儀式結(jié)束后”。但翻到最后一頁，附加條款的小字里，藏著一行極易被忽略的話：“乙方（季羨魚）自愿放棄對季氏集團過往財務(wù)狀況的追溯權(quán)，且婚后不得干預(yù)季氏任何經(jīng)營決策?！?/p>

季羨魚的指尖停在那行字上，抬眼時，眼底的寒意幾乎要凝成冰。

季羨魚父親，這是什么意思？

她把文件推回去，指著那行小字。

季羨魚放棄追溯權(quán)，父親，這是怕我查出什么嗎？

余暉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余暉小孩子家家懂什么？這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季氏現(xiàn)在由我打理，你一個剛回來的學(xué)生，摻和公司的事像什么樣子。

季羨魚清笙集團是我外公和母親的心血，我不會讓人毀了它。父親，你也不行。

季羨魚這文件我不能簽，也不會簽。

一直沒說話的余顏突然開口。

余顏公司的事有父親做主，姐姐還是少操點心吧。

余顏往沙發(fā)里縮了縮，指尖絞著裙擺，語氣里的嫉妒藏得有些刻意。

余顏爸爸這么做也是為了家里好，姐姐怎么能這樣想？

這話聽著像是在勸，實則句句都在往季羨魚身上扣“不安分”的帽子。

季羨魚轉(zhuǎn)頭看她，眼神清淡。

季羨魚清笙集團姓季，不姓余，自然也輪不著你來置喙。

余顏的臉唰地白了，捏著裙擺的手指猛地收緊，眼圈瞬間紅了，看向余暉時帶著委屈。

余顏爸……

林漫連忙摟住女兒，嗔怪地看了季羨魚一眼。

林漫阿魚，這樣的重話不許再說了，你妹妹也是關(guān)心家里……

季羨魚關(guān)心？

季羨魚輕笑一聲，目光重新落回文件上，忽然指著附加條款末尾。

季羨魚我母親的股份是婚前財產(chǎn)。按法律規(guī)定，繼承人有權(quán)追溯合法收益，這條款本身就違法。

季羨魚而我是真正的繼承人，我母親名下的股份本就應(yīng)該歸我，之前不說，只是想給你老人家留幾分薄面。

余暉的臉色徹底變了。他沒想到這個被找回來才半年的女兒，居然能一眼看穿文件里的陷阱。這份協(xié)議本是想借著她急于拿回母親遺物的心態(tài)，讓她簽下放棄追溯權(quán)的條款——只要簽了，哪怕日后發(fā)現(xiàn)問題，也能憑“自愿放棄”拖延很久。

余顏咬著唇，小聲說道。

余顏爸爸也是好意……

季羨魚沒理她，只看著余暉。

季羨魚要么修改條款，要么免談。

她把文件扔回茶幾，發(fā)出一聲悶響。

季羨魚明天早上九點，我要看到修改好的文件。

說完她轉(zhuǎn)身就走，身后傳來余暉壓抑的怒喝，還有林漫低聲安撫的聲音。余顏始終沒再說話，只是在她轉(zhuǎn)身的瞬間，季羨魚眼角的余光瞥見——她捏著裙擺的手指，指甲幾乎要嵌進肉里，眼底的恨意濃得像化不開的墨。

季羨魚走回房間后，翻起了手機中的財政新聞。

清笙集團的那些董事早就對余暉這個董事長不滿了，所以余暉才急著舉辦商業(yè)聯(lián)姻，以此來鞏固自己的地位。卻又不肯把自己的寶貝女兒嫁到賀家，所以才急著把季羨魚找回來。

季羨魚的母親是季家的獨女，季老爺子過世后，季笙就接手了清笙集團，后來因病去世，這董事長的職位才輪到了余暉。余暉接手清笙集團的這些年，表面上靠著季老爺子和季笙打下的根基維持著光鮮，內(nèi)里卻早已被他攪得烏煙瘴氣。

董事會的人怨聲滿天，再加上他只是季家的女婿，更是不滿。

所以，余暉無論如何都會履行與賀家的婚約。得到賀家的幫助，公司里才能少些流言蜚語。

季羨魚那我就靜待您的好消息了，父親。

季羨魚母親，外公，我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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