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風總帶著股蠻橫的熱，卷著走廊里的風往教室鉆 我攥著黑板擦的手指沁出薄汗，眼睜睜看著那張墨綠色的值日生表被風掀起一角，像只撲騰著翅膀的蝶，啪嗒一聲，正好蓋住了我和麻佳男名字中間的空隙

“我夠得到上面”他的聲音從身后冒出來 帶著點剛打完球的喘息 我猛地回頭 撞進他沾著細碎汗珠的眼尾 他額前的碎發(fā)被汗水黏在皮膚上，校服領口微微敞開，露出鎖骨處一小片冷白的皮膚 我慌忙轉(zhuǎn)回頭 黑板擦在墨綠色的黑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驚飛了窗外梧桐樹上的麻雀

這是我第三次“偶遇”自己和麻佳男同一天值日

此刻，麻佳男已經(jīng)接過她手里的黑板擦 他的指尖擦過我的手背 帶著洗衣粉和陽光混合的味道 像某種溫柔的電流 瞬間竄到我的耳廓 我下意識地往后縮了縮

“你看，這里還有點粉筆灰”他踮起腳 手臂伸到黑板最上方 校服下擺被牽扯著露出一小截腰線 我慌忙低下頭 目光卻不受控制地往上飄 他手腕上有一顆簡約的白色手表 秒針在陽光下一格格跳動 像極了我此刻失序的心跳

風又一次灌進教室，值日生表被吹得嘩啦啦響 我突然想起昨天下午 我趴在課桌上假裝睡覺 實則偷偷看他，陽光透過窗戶 在他濃密的睫毛上投下扇形的陰影

“這表該換了 總被風吹 ”他伸手去撫平紙角，指尖碰到我名字的筆畫 我當時的心跳漏了一拍，幾乎能聽見自己血液加速流動的聲音 本來我是想說“是啊” 但是喉嚨卻像被什么堵住 只能發(fā)出輕微的“嗯”聲

可是他似乎沒在意我的緊張 反而笑了笑 露出嘴角那顆不明顯的梨渦“上周三也是我們倆值日，對吧？”

我猛地抬頭 我眼里的驚訝藏都藏不住 上周三我確實來了 還故意留到很晚 只為了能和他一起鎖門 但我以為他根本沒注意到 畢竟那天他大部分時間都在低頭整理書包，只有臨走時說了句“再見”

“你你那天看到我了？”

“嗯”他點點頭 把值日生表用透明膠重新粘好 “你那天走的時候 掉了支筆”他指了指講臺角 “一支藍色的鋼筆 上面有星星圖案”

我愣了一下 那天我確實掉了筆 我以為是丟在了路上 沒想到被他撿到了 隨后我有一陣竊喜 感覺是上天給我們安排的

然后他又從口袋里掏出那支筆 遞到我面前“我看沒人來認領 就先收著了現(xiàn)在還給你”

我裝作淡淡的接過筆 指尖觸到他殘留的溫度 我想說“謝謝你”我想說 “我是故意和你一起值日的”但所有的話都堵在喉嚨口 最終只化作一句細若蚊蚋的“謝謝”

風又吹了進來 這一次 值日生表被吹得徹底翻了過去 露出背面空白的紙板 他伸手去扶 我也下意識地伸出手 兩人的指尖在半空中輕輕碰了一下 我像觸電般收回了手 對不起 他頭也沒抬一下 淡淡的說沒事 我心里又涌起一陣失落

“該鎖門了”他拿起書包 走到門口時回頭看了我一眼 “再見”

我點點頭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

走廊外傳來放學的喧鬧聲 我背起書包 走到門口時 我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張墨綠色的值日生表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