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的白熾燈在玻璃幕墻上折射出冷冽的光，蘇羽握著觸控筆的指尖沁出薄汗。投影儀光束里浮動的塵埃顆粒，像極了此刻他心緒里難以安定的因子。PPT上躍動的插畫設計方案即將翻頁，忽然會議室的門被推開，冷空氣裹挾著清冽的松木香水味涌進來，蘇羽握筆的手頓了頓——這個味道，和那日咖啡館里的一模一樣。

林淵穿著深灰色西裝，袖扣折射出冷光，剪裁精良的西裝將他的身形襯得愈發(fā)挺拔。他的目光掃過會議室眾人，最后落在蘇羽身上。蘇羽別過頭，盯著落地窗上自己的倒影，刻意忽略脖頸后那道灼熱的視線。

“看來蘇先生貴人多忘事，”林淵的聲音裹挾著笑意，皮鞋踏在大理石地面上發(fā)出有節(jié)奏的聲響，徑直停在蘇羽面前，“上次咖啡館的事，可還沒解決。”

會議室瞬間陷入詭異的寂靜，同事們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逡巡。蘇羽感覺耳尖發(fā)燙，攥緊的觸控筆在掌心壓出紅痕：“我又沒打算找你?！痹捯怀隹冢秃蠡诹?，這語氣聽上去像極了賭氣的小孩。

林淵低笑一聲，轉身走向主位，修長的手指在會議桌上叩出兩記輕響：“蘇先生的《星軌》系列插畫確實驚艷，但推廣方案需要更貼近市場需求?！彼{出一份數據報表，折線圖上的曲線在屏幕上蜿蜒，“上個月同類型插畫作品的轉化率，在加入動態(tài)元素后提升了27%?！?/p>

蘇羽咬了咬下唇，點開自己準備的備用方案。指尖在平板上滑動的瞬間，他余光瞥見林淵微微前傾的身影——對方正專注地盯著屏幕，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的陰影，完全沒有了剛才調侃時的戲謔。

接下來的半個月，項目組進入連軸轉的狀態(tài)。深夜的辦公室里，蘇羽揉著發(fā)酸的肩膀，盯著電腦屏幕上反復修改的線稿。畫面中少年手中的星杖弧度總差那么一點意思，他煩躁地扯松領帶，突然發(fā)現電腦旁不知何時多了杯拿鐵，奶泡上還拉著歪歪扭扭的小星星圖案。

“線條太僵硬?！绷譁Y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蘇羽下意識要關掉界面，卻被按住手腕。帶著體溫的手掌覆上來，蘇羽感覺心跳漏了一拍。林淵拿起數位筆，在屏幕上流暢地修改線條，“試試這樣，讓軌跡更貼合人體運動的慣性。”

蘇羽盯著對方專注的側臉，突然想起三天前的深夜。隔壁工位的實習生對著報表急得眼眶發(fā)紅，是林淵默默走過去，在草稿紙上畫出清晰的邏輯圖，還把自己的咖啡推到對方手邊。此刻對方垂眸時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陰影，和那天如出一轍。

項目中期會上，甲方突然提出要增加AR互動元素。眾人面面相覷時，蘇羽感覺口袋里的手機震動，低頭看見林淵發(fā)來的消息：“技術部王工有現成的算法框架，我?guī)湍慵s了半小時后對接。”他猛地抬頭，正對上林淵促狹的目光，對方無聲地比了個“謝”的口型。

當蘇羽站在展示廳調試最終版方案時，發(fā)現林淵悄悄把他原本設計的靜態(tài)星軌，改成了隨著參觀者動作流轉的動態(tài)效果。光影在墻面交織成璀璨銀河，蘇羽轉身時，撞上林淵帶著期待的眼神：“蘇大插畫師，這次的線條弧度，應該挑不出毛病了吧？”

窗外暮色漸濃，晚霞透過玻璃在林淵身上鍍了層暖光。蘇羽忽然發(fā)現，那個總帶著調侃語氣的林淵，西裝口袋里永遠裝著薄荷糖分給加班的同事，會在方案被否定時默默整理備份文件，此刻正彎腰調試設備的背影，像極了他畫里守護星河的騎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