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里的暖光燈亮到晚上十點，林初瑤盤腿坐在沙發(fā)上，盯著電腦屏幕上的戰(zhàn)術圖表，太陽穴突突直跳，沈宇軒像只上了發(fā)條的小馬達，在客廳里跑來跑去，一會兒把抱枕扔得滿地都是，一會兒舉著奧特曼玩偶在她耳邊大喊“變身”，連小熊拖鞋都被他踩得發(fā)出“啪嗒啪嗒”的聲響，

“沈宇軒！”林初瑤猛地合上電腦，板鞋在地板上跺了跺，“你能不能消停一會兒？再這樣我把你丟出去了，讓你自己自生自滅！”

沈宇軒立刻停下腳步，雙手叉腰站在茶幾旁，藍色背帶褲的褲腳沾著不知從哪蹭來的灰塵：“我就不，略略略——你能拿我怎樣？”他沖她做了個鬼臉，鼻尖皺成小包子，“我媽說了你不能打我也不能欺負我，要不然有你好看！”

“咋滴？”林初瑤挑眉，起身走過去彎腰盯著他，兩人鼻尖差點撞上，“你媽可說了，你隨我處置，你看我敢不敢打你？”她故意揚起手，指尖懸在他頭頂半寸，眼里卻沒什么怒氣。

沈宇軒梗著脖子瞪她，可睫毛卻在發(fā)抖：“哼，我才不信你這個壞女人！”話雖這么說，腳步卻悄悄往后挪了半寸，小手緊緊攥著奧特曼的胳膊，

林初瑤看著他強裝鎮(zhèn)定的樣子，突然覺得好笑，手一翻，揉了揉他的頭發(fā)：“算你識相！”她轉身去廚房倒了杯溫水，回來時發(fā)現(xiàn)沈宇軒正偷偷往嘴里塞草莓味的糖果，腮幫子鼓得像只小松鼠。

“晚上吃太多糖會蛀牙，”她伸手去搶，卻被小家伙靈活躲開，繞著沙發(fā)跑圈：“就不吃就不吃！壞女人管不著！”

兩人圍著沙發(fā)追了三圈，林初瑤扶著膝蓋喘氣，沈宇軒也跑得臉紅撲撲的，卻依舊舉著糖果沖她做鬼臉，窗外的夜色越來越濃，公路對面的基地大樓還亮著幾盞燈，隱約能看到訓練室的窗戶映出晃動的人影。

“都大晚上了，你能不能消停會？”林初瑤癱在沙發(fā)上，抓起個抱枕往他身上扔，“我明天還要早起跟隊訓練，你再折騰我真不管你了?！?

沈宇軒接住抱枕，突然往她身邊一坐，把臉埋進抱枕里，聲音悶悶的：“我睡不著，”

“為啥睡不著？”林初瑤挑眉。

“我想媽媽了……”他的聲音帶著點委屈的鼻音，手指摳著抱枕上的流蘇，“媽媽以前都會給我講睡前故事的。”

林初瑤的心莫名軟了一下，她起身從沈宇軒的書包里翻出故事書，是本厚厚的《奧特曼大全》，封面上印著個紅色的巨人，她盤腿坐在地毯上，拍拍身邊的位置：“過來，我給你講?！?

沈宇軒眼睛一亮，立刻爬過去挨著她坐，小熊拖鞋的絨球蹭著她的牛仔褲，林初瑤翻開書，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突然犯了難——全是“賽羅奧特曼”“貝利亞”之類的名字，比戰(zhàn)術術語還難念，

“從前有個紅色的奧特曼……”她硬著頭皮編，“他打跑了怪獸，然后回家睡覺了?！?

“不對！”沈宇軒立刻打斷，搶過書指著插圖，“這是賽羅！他有終極形態(tài)！你連這個都不知道，還當姐姐呢？”

林初瑤被他懟得啞口無言，干脆把書塞回他手里：“自己看，看不懂別找我?！?

沈宇軒卻沒鬧，真的捧著書坐在地毯上，小手指著字一個一個念，雖然多半念錯了，卻異常專注，林初瑤看著他的側臉，突然覺得這小屁孩安靜下來的時候，倒有幾分像小時候的自己——那時候她也總纏著媽媽講睡前故事，講錯了還要較真地糾正。

這份安靜沒持續(xù)半小時，沈宇軒又開始折騰，一會兒說要喝牛奶，熱好的牛奶又嫌太燙；一會兒說要畫畫，把蠟筆涂得滿墻都是；最后居然舉著積木要跟林初瑤“決斗”，聲稱“打贏了就讓你當我的手下敗將”，

墻上的時鐘指向凌晨一點，林初瑤盯著滿墻的蠟筆印和散落的積木，終于忍無可忍，她抓起手機，對著坐在蠟筆堆里傻笑的沈宇軒拍了張照片，點開朋友圈編輯文案：

#配文：這是我家不值錢的老弟，誰要這個我免費送了……emmmm

照片里的沈宇軒張著嘴笑，鼻尖沾著點藍色蠟筆印，手里還舉著半塊沒吃完的草莓蛋糕，活脫脫一個小搗蛋鬼，林初瑤按下發(fā)送鍵，把手機往沙發(fā)上一扔，倒頭就想睡，卻被沈宇軒拽著胳膊喊“繼續(xù)決斗”，

“別煩我……”她閉著眼睛嘟囔，感覺自己快要被榨干了，

迷迷糊糊間，手機“叮咚叮咚”響個不停，全是朋友圈的評論提示音，林初瑤掙扎著拿起手機，屏幕上的消息已經刷到了99+：

［小姨］：我可不要這個不值錢的兒子，懟得我不想說話，都不知道是不是跟你媽刷短劇刷多了……

［老媽］：額……這就不能怪我，他自己要看的，終于不用我?guī)Я耍娣?

［老爸］：加油，錢不夠找我要，實在不行就把他送回爺爺奶奶家

［老姐］：emmm……那我這段時間先不去找你玩了，我怕被他折磨瘋

［閨蜜南星］：嘿嘿還好我今天跑得快，寶你自己加油，我明天再去“探監(jiān)”！

［老同學］：老班長，這小娃真可愛，我就不跟你搶了，你自己留著“珍藏”吧！

林初瑤翻著評論，嘴角抽了抽——這哪是求助，分明是大型“幸災樂禍”現(xiàn)場她，正想把手機扔開，一條新評論跳了出來，頭像是只卡通狐貍：

［九尾］：需要幫忙嗎？

林初瑤的眼睛猛地亮了，像在沙漠里看到了綠洲，她幾乎是手忙腳亂地回復：“要！速來！我在公寓！”

剛發(fā)出去沒半分鐘，門鈴就響了，林初瑤一個激靈從沙發(fā)上彈起來，趿著小熊拖鞋跑去開門，門口站著的果然是九尾，他穿著灰色連帽衫，頭發(fā)有點亂，手里還拎著個塑料袋，看樣子是剛從基地回來。

“這么晚還沒睡？”他的目光掃過滿地狼藉，最后落在抱著奧特曼玩偶的沈宇軒身上，眼里帶著點無奈的笑意，

“你看他這樣，我能睡嗎？”林初瑤側身讓他進來，板鞋在地板上蹭出半寸，“這小祖宗折騰到現(xiàn)在，墻都被他涂花了?！?

沈宇軒看到九尾，突然收起了囂張，躲到沙發(fā)后面偷偷看他，像只受驚的小兔子，九尾把塑料袋放在茶幾上，里面是兩盒熱牛奶和一袋小餅干：“剛在基地樓下的便利店買的，想著你們可能沒吃東西。”

“你怎么知道……”林初瑤愣住了，

“看你朋友圈猜的，”九尾彎腰撿起地上的蠟筆，“他平時喜歡什么？”

“奧特曼，還有草莓蛋糕，”林初瑤揉著太陽穴，“但我實在沒力氣陪他折騰了?！?

九尾點點頭，走到沙發(fā)旁蹲下，對著躲在后面的沈宇軒笑了笑：“我房間里有賽羅奧特曼的手辦，比你這個大兩倍，要不要去看看？”

沈宇軒的眼睛瞬間亮了：“真的？”

“真的，”九尾起身，“但你得跟我走，不能再吵姐姐了，她明天要上班?！?

小家伙猶豫了兩秒，看了看林初瑤疲憊的臉，又想起“大兩倍的奧特曼”，終于點點頭：“好”

林初瑤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小祖宗居然這么輕易就答應了？她看著九尾沖她比了個“放心”的手勢，帶著沈宇軒往門口走——小家伙還不忘回頭沖她做了個鬼臉，卻被九尾輕輕拍了下腦袋。

“晚安！”九尾的聲音隔著防盜門傳來，帶著點笑意，

“晚安……”林初瑤站在原地，突然覺得公寓里安靜得有些不真實，她低頭看著滿地的狼藉，又看了看沙發(fā)上的手機，屏幕上還停留在九尾的評論界面。

一股暖流突然涌上心頭，她知道九尾住對門，平時訓練結束晚了，偶爾會在樓道里碰到，可她從沒想過會麻煩他帶孩子，剛才發(fā)朋友圈時也是一時賭氣，沒想到他真的會看到，還特意跑過來幫忙，

林初瑤懶得收拾，直接撲到床上，連衣服都沒脫就沉沉睡去，夢里沒有奧特曼，也沒有蠟筆印，只有九尾遞過來的熱牛奶，冒著甜甜的熱氣，

另一邊，九尾的公寓里，沈宇軒正盤腿坐在地毯上，瞪大眼睛盯著柜子里的奧特曼手辦，嘴巴張成了“O”形，九尾給他倒了杯熱牛奶，坐在旁邊看著他：“喜歡嗎？”

“喜歡！”沈宇軒伸手想去摸，又猛地縮回來，“這個是不是很貴？”

“還好，”九尾笑了笑，“以前粉絲送的，你要是喜歡，可以借你玩幾天?！?

“真的？”小家伙的眼睛亮得像星星，突然湊近他，小聲問，“大哥哥，你是不是喜歡那個壞女人？”

九尾的手頓了頓，耳根有點發(fā)燙：“小孩子別亂說?！?

“我沒亂說！”沈宇軒挺起小胸脯，“我爸看我媽的時候，眼睛就跟你看她一樣，亮晶晶的，”他拿起個奧特曼玩偶，“你要是喜歡她，我可以幫你哦，我知道她最怕毛毛蟲，你買個假的嚇她，她肯定會撲到你懷里！”

九尾被他逗笑了，揉了揉他的頭發(fā)：“這種辦法可不行?！彼戳搜蹓ι系臅r鐘，“該睡覺了，明天還要早起去基地?！?

沈宇軒雖然舍不得手辦，卻還是乖乖鉆進了客房的被窩，九尾給他蓋好被子，關了燈剛想走，卻被小家伙叫?。骸按蟾绺?，那個壞女人其實很好的。”

九尾愣了愣，

“她剛才講故事的時候，雖然講錯了，但是很認真?！鄙蛴钴幍穆曇粼诤诎道飷瀽灥模八€給我洗襪子，雖然嘴上罵我，但是把草莓蛋糕最甜的部分留給我了?！?

九尾靠在門框上，嘴角忍不住彎了彎：“我知道?！?

他當然知道，林初瑤看起來像只炸毛的貓，其實心細得很——上次他訓練崴了腳，是她背著醫(yī)藥箱跑上三樓；戰(zhàn)隊復盤會少了份資料，是她熬夜重新做了一份，連標點符號都改得整整齊齊。

這些藏在“御姐”外殼下的溫柔，他早就偷偷記在了心里，

等沈宇軒徹底睡熟，九尾才輕手輕腳地關上門，他走到陽臺，對面公寓的燈已經滅了，只有窗簾縫里漏出點月光，他拿出手機，點開和林初瑤的聊天框，輸入又刪除，最后只發(fā)了條消息：

“明天早上我叫你吃早餐?！?

按下發(fā)送鍵后，九尾看著對面的黑暗，突然覺得這個折騰了大半夜的夜晚，其實也沒那么糟糕，至少，他知道了沈宇軒的秘密，也確認了自己的心意——就像藏在奧特曼手辦后面的喜歡，雖然沒說出口，卻在月光下閃著亮晶晶的光，

第二天早上七點，林初瑤被手機鈴聲吵醒，她抓過手機一看，是九尾打來的，

“醒了嗎？”他的聲音帶著點剛睡醒的沙啞，“我買了早餐，在你門口?！?

林初瑤猛地坐起來，頭發(fā)亂糟糟地炸著：“醒了醒了！”她沖到門口，打開門就看見九尾靠在墻上，手里拎著兩個三明治和一袋熱牛奶，沈宇軒站在他身邊，正津津有味地啃著茶葉蛋，角沾著蛋黃，

“早?！本盼矝_她笑了笑，陽光落在他眼里，亮得像落滿了星辰，

“早……”林初瑤的臉頰有點發(fā)燙，趕緊讓他們進來，“昨晚麻煩你了。”

“不麻煩，”九尾把早餐放在茶幾上，“他很乖，沒鬧?！?/p>

沈宇軒立刻瞪他：“我才沒有！我只是看在奧特曼的面子上！”

林初瑤被逗笑了，伸手擦掉他嘴角的蛋黃：“吃你的吧，小叛徒?！?/p>

三人坐在沙發(fā)上吃早餐，暖光燈透過窗簾灑進來，把牛奶杯照得泛著金光，沈宇軒突然舉著半塊三明治說：“壞女人，今天我可以去基地看你們打游戲嗎？我保證不吵?！?/p>

林初瑤剛想拒絕，九尾卻開口了：“可以啊，基地有休息室，你可以在那里玩積木?！?/p>

“耶！”沈宇軒歡呼起來，

林初瑤瞪了九尾一眼，卻看見他沖她眨了眨眼，陽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淺淺的陰影，像在說“有我在”，

她突然想起昨晚朋友圈里的評論，想起老媽說的“終于不用我?guī)Я恕保肫鹁盼策f來的熱牛奶，或許，有些麻煩并不是負擔，就像沈宇軒的折騰，雖然讓人頭疼，卻也讓這個清晨變得格外熱鬧，

而公路對面的基地大樓，已經亮起了整棟樓的燈，像是在等待著新一天的故事——關于戰(zhàn)術分析，關于奧特曼，也關于那些藏在煙火氣里，越來越清晰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