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的訓練基地還浸在薄霧里，林初瑤拎著兩大袋早餐站在宿舍樓門口，指尖被塑料袋勒出紅痕，她抬頭看了眼三樓那扇亮著燈的窗戶，掏出手機發(fā)消息：【起床沒？我在樓下】

消息發(fā)出去石沉大海，她對著窗戶喊了聲“九尾”，晨霧把聲音揉得軟綿綿的，連自己都聽不清。

“搞什么啊，”林初瑤嘀咕著爬上樓梯，手里的豆?jié){晃出細密的泡沫。宿舍樓走廊靜悄悄的，只有她的腳步聲在回蕩，走到九尾宿舍門口時，她剛想敲門，里面突然傳來“哐當”一聲，像是什么東西掉在了地上。

“喂，你沒事吧？”林初瑤推開門，正撞見九尾抱著膝蓋蹲在地上，額前的碎發(fā)垂下來，遮住了半張臉，他腳邊散落著幾件衣服，其中一件黑色衛(wèi)衣的袖口卷著，露出手腕上那串淡青色的紋身——在晨光里看得格外清晰，是串歪歪扭扭的字母加數(shù)字，像游戲里隨手取的ID。

“沒事，”九尾猛地把袖子拉下來，耳根泛紅地站起身，“不小心撞到衣柜了?！?

林初瑤把早餐往桌上一放，目光在他腳踝掃過——那里紅了一片，像是剛磕到，“都撞出紅印了還說沒事？”她從包里翻出創(chuàng)可貼，“過來，我給你貼上?！?/p>

九尾愣在原地沒動，看著她蹲下來的背影，晨光從窗簾縫里鉆進來，在她發(fā)梢鍍上一層金邊，發(fā)尾還沾著點外面的露水，亮晶晶的，他突然想起昨晚那個夢，夢里他站在賽場中央，臺下的觀眾都在喊林初瑤的名字，而她穿著白色連衣裙，手里舉著寫有那串游戲ID的燈牌，笑得像三年前那個突然消失的網(wǎng)友。

“發(fā)什么呆？”林初瑤抬頭，正好撞進他失焦的眼底，“難不成撞傻了？”

“沒、沒有，”九尾趕緊把腳伸過去，指尖無意識地摳著衛(wèi)衣下擺，創(chuàng)可貼貼上的瞬間，他像被燙到似的縮了縮，卻被林初瑤按住腳踝：“別動，貼歪了會掉?！?

她的指尖微涼，帶著點豆?jié){的甜香，觸得他心尖發(fā)麻，九尾盯著她認真的側(cè)臉，突然覺得手腕上的紋身有點癢——那串藏了三年的ID，好像在跟他說“該放下了”。

“好了，”林初瑤站起身，把油條塞進他手里，“快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九尾咬了口油條，酥脆的聲響在安靜的宿舍里格外清晰，“你怎么這么早？”他含糊不清地問。

“怕你起晚了訓練遲到，”林初瑤拆開豆?jié){吸管，“再說了，說好請你吃早餐，總不能食言，”她頓了頓，目光掃過桌上的訓練計劃表，“今天有隊內(nèi)賽？”

“嗯，十點開始，”九尾喝了口豆?jié){，甜絲絲的暖流滑進胃里，“教練說要試試新戰(zhàn)術?！?/p>

林初瑤點點頭，剛想說什么，走廊里突然傳來沈宇軒的嚎叫：“壞女人！你是不是在里面？我媽讓我來拿奧特曼卡片！”

門“砰”地被推開，沈宇軒背著小書包沖進來，看到桌上的早餐眼睛一亮：“哇！有我愛吃的流沙包！”

“洗手去，”林初瑤把包子往他面前推了推，“昨天不是說要當一天我兒子嗎？還不趕緊叫媽？”

“才不要！”沈宇軒抓起包子塞進嘴里，含糊不清地說，“除非你把九尾哥哥的簽名照給我，”他湊到九尾身邊，仰著小臉眨眼，“大哥哥，你給我簽一張唄？我同桌說你是世界上最厲害的電競選手！”

九尾被他逗笑了，從抽屜里翻出戰(zhàn)隊明信片：“想要哪張？”

“這個！這個！”沈宇軒指著印著五殺畫面的那張，“我要貼在鉛筆盒上，讓他們都羨慕我！”

林初瑤靠在門框上看著他們，陽光漫過窗臺，在地板上投下長長的光斑，她突然覺得，這樣的早晨挺好的——沒有熱搜，沒有流言，只有油條的香氣和少年的笑聲。

“對了，”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昨天霖征哥跟你說什么了？我去洗手間的功夫，回來就看你倆表情怪怪的。”

九尾的筆尖頓了頓，在明信片上留下個小小的墨點，“沒什么?！彼押灪玫目ㄆf給沈宇軒，聲音有點不自然，“就聊了聊訓練的事。”

其實張霖征當時問他：“你手腕上的紋身，是以前喜歡的人吧？”

他沒承認，也沒否認，只是說：“都是過去的事了?！?

張霖征拍了拍他的肩膀：“瑤瑤這丫頭看著厲害，其實心里軟得很，你要是敢欺負她，我這個做哥哥的，第一個不饒你?！?

現(xiàn)在想起那段對話，九尾的耳根還在發(fā)燙，他偷偷看了眼林初瑤，她正低頭回復消息，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不知道在跟誰聊天。

“壞女人，你在跟誰說話呢？”沈宇軒湊過去看她的手機，突然指著屏幕喊，“呀！是二姨！她是不是又要給你介紹對象？”

林初瑤趕緊把手機收起來，瞪了他一眼：“小孩子別管大人的事。”

“我才不是小孩子！”沈宇軒挺起小胸脯，“我知道二姨想讓你找個有錢人，就像霖征哥哥那樣的，”他轉(zhuǎn)頭問九尾，“大哥哥，你有錢嗎？能給壞女人買草莓蛋糕嗎？”

九尾的臉瞬間紅透，支支吾吾地說：“我、我能贏比賽拿獎金……”

“噗嗤。”林初瑤笑出聲，揉了揉沈宇軒的頭發(fā)，“就你話多，趕緊吃你的包子，吃完我送你去幼兒園。”

送完沈宇軒回到基地時，訓練室已經(jīng)熱鬧起來，打野舉著手機沖過來：“林老師！尾哥！你們上熱搜了！九尾林初瑤早餐同框#，還有人拍到你進尾哥宿舍了！”

林初瑤接過手機，照片是從宿舍樓對面拍的，角度刁鉆，剛好拍到她推門進去的瞬間。下面的評論已經(jīng)吵翻了：

“啊啊啊這是在一起了吧？都同回宿舍了！”

“那個創(chuàng)可貼！我昨天看到尾哥直播時腳踝紅了！”

“只有我注意到尾哥宿舍桌上的豆?jié){嗎？跟林老師手里的是同一家！”

“這些人是長了千里眼嗎？”林初瑤皺著眉，“連創(chuàng)可貼都能扒出來?！?/p>

九尾湊過來看了一眼，突然伸手搶走她的手機，點開自己的微博發(fā)了條動態(tài)：“隊內(nèi)早餐，教練也有份，別瞎猜，訓練要緊?！?

配圖是教練捧著豆?jié){比耶的照片，背景里能看到林初瑤的半截袖子。

“你還真會找擋箭牌，”林初瑤挑眉。

“不然呢？”九尾的嘴角彎了彎，“難道說我們在宿舍貼創(chuàng)可貼？”

林初瑤被他堵得一愣，臉頰突然有點燙，旁邊的中單吹了聲口哨：“哎喲~尾哥這是學會說情話了？”

“訓練了訓練了！”九尾趕緊轉(zhuǎn)身坐回電腦前，耳尖紅得像熟透的櫻桃。

上午的隊內(nèi)賽打得異常激烈，九尾的狀態(tài)好得驚人，好幾次極限操作看得教練都站起來鼓掌，林初瑤坐在場邊記筆記，目光時不時落在他手腕上——今天他穿了件短袖，那串紋身完全露在外面，淡青色的字符在燈光下若隱隱現(xiàn)。

中場休息時，她忍不住走過去：“你這紋身……到底是什么意思?。俊?

九尾的手指猛地一頓，鼠標差點滑掉，“沒、沒什么意思。”他下意識地想把胳膊藏起來，卻被林初瑤按住手腕。

她的指尖輕輕拂過那串字符，觸感有點粗糙，像是洗過很多次的舊紋身，“是游戲ID吧？”林初瑤的聲音很輕，“我以前也有個經(jīng)常一起打游戲的網(wǎng)友，后來突然不見了，ID跟這個有點像?！?/p>

九尾的心臟像被什么東西攥緊了，呼吸都變得困難，他猛地抬頭看她，眼里全是震驚：“你說什么？”

“我說……”林初瑤剛想重復，教練突然喊了聲“繼續(xù)比賽”，她只好松開手，“回頭再跟你說。”

九尾坐在電競椅上，手指卻在發(fā)抖，他看著林初瑤走回場邊的背影，腦子里亂成一團麻——她剛才說的那個網(wǎng)友，會不會就是……

比賽重新開始，他卻頻頻失誤，好幾次差點被對方團滅。打野在語音里喊：“尾哥你咋了？魂不守舍的？”

九尾沒說話，目光死死盯著屏幕上的游戲ID——那是他現(xiàn)在的賬號，跟手腕上的紋身只差一個字母，三年前那個雨夜，他就是用這個賬號，跟那個突然消失的女生說“等我拿了冠軍，就去找你”。

而現(xiàn)在，林初瑤說她認識一個相似ID的網(wǎng)友。

這個認知像道驚雷，在他腦子里炸開，他想起林初瑤的游戲操作，想起她改戰(zhàn)術時總能精準預判對手的走位，想起她第一次來基地時，看到他的外設說“這個鍵盤手感跟我以前用的一樣”。

難道……

“九尾！小心！”輔助的喊聲把他拉回現(xiàn)實，屏幕上他的英雄已經(jīng)被擊殺，九尾看著灰色的屏幕，心臟狂跳不止——他好像，錯過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比賽結束時，九尾的戰(zhàn)績慘不忍睹，教練拍著他的肩膀：“狀態(tài)不對啊，下午好好調(diào)整一下。”

“嗯。”九尾心不在焉地應著，目光卻一直追著林初瑤，她正和分析師討論戰(zhàn)術，眉頭緊鎖，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滑動。

“林老師，”九尾走過去，聲音有點啞，“中午有空嗎？我想請你吃飯?！?/p>

林初瑤抬頭看他：“怎么突然想請我吃飯？”

“想……想問問你那個網(wǎng)友的事，”九尾的指尖在身側(cè)攥緊，手心全是汗。

林初瑤愣了愣，隨即笑了：“行啊，不過得等我改完這份報告，估計要一點多。”

“我等你。”九尾的嘴角忍不住上揚，像個得到糖果的孩子。

中午的餐廳里，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桌上，映得林初瑤的側(cè)臉格外柔和，九尾看著她攪動咖啡的手指，緊張得手心冒汗。

“你想知道什么？”林初瑤抬眼問他。

“那個網(wǎng)友……”九尾的喉結滾了滾，“她的ID是什么？”

“記不太清了”林初瑤托著下巴，“好像是……xxz開頭的，后面加了串數(shù)字，那時候我高三，天天跟他打游戲放松，他說他在打職業(yè)訓練，以后要去打比賽。”

九尾的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呼吸瞬間停滯，Xxz——那是他本名“許鑫蓁”的縮寫，后面的數(shù)字是他的生日。

“他是不是……”九尾的聲音抖得厲害，“是不是說過，等拿了冠軍，就去找你？”

林初瑤猛地抬起頭，眼里全是震驚：“你怎么知道？”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餐廳里的音樂，鄰桌的笑聲，窗外的車鳴，全都消失了。只剩下兩人震驚的目光，在空氣中交匯。

過了很久，林初瑤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指尖微微發(fā)顫：“你手腕上的紋身……是XXZ LOVE L？”

九尾點了點頭，眼眶突然有點熱，他慢慢卷起袖子，露出那串淡青色的紋身，在陽光下清晰無比——正是XXZ LOVE L。

“我找了你三年。”九尾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千鈞之力，“我以為……你早就忘了我。”

林初瑤看著那串紋身，突然想起三年前那個雨夜，她高考失利，躲在房間里哭，是這個ID叫九尾有九條尾的網(wǎng)友陪她打了一夜游戲，說“沒關系，你這么厲害，在哪里都能發(fā)光”，后來她去復讀，換了手機，再也登不上那個游戲賬號，以為那段記憶早就被埋進了時光里。

“我沒忘，”林初瑤的眼眶紅了，“我只是……找不到你了?！?

九尾看著她泛紅的眼角，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微涼，帶著點咖啡的苦味，“現(xiàn)在找到了。”他的聲音帶著點哽咽，“以后，再也不會弄丟了?！?

窗外的陽光正好，透過玻璃窗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溫暖得像個遲到了三年的擁抱，訓練基地的方向傳來隱隱的歡呼，像是在為這場遲來的重逢喝彩。

九尾低頭看著手腕上的紋身，突然覺得這串字符不再是執(zhí)念，而是命運的伏筆它，藏了三年，等了三年，終于在這個陽光明媚的中午，等到了屬于它的答案。

而林初瑤看著眼前這個紅著眼眶的少年，突然明白——有些人，有些事，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終究會在時光里重逢，就像這串紋身，就像他們，跨越了三年的距離，終于在這個夏天，緊緊握住了彼此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