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肖格斯特家的門鈴響了。

安琪拉正坐在客廳地毯上拼圖，聽到鈴聲，她下意識地抬頭看了眼墻上的鐘——兩點十分。這個時間點，先生通常在書房處理文件。

前幾天，萊恩偷偷問過她，肖格斯特先生什么時候會在家。安琪拉聽見一個陌生的聲音，彬彬有禮：“請問肖格斯特先生在家嗎？我是凱文·霍夫曼，帶弟弟萊恩來拜訪。”

安琪拉手里的拼圖塊掉在了地上。她認(rèn)得這個姓氏——萊恩·霍夫曼。

肖格斯特從書房走出來，神色如常。他看了眼安琪拉，輕輕點頭，示意她不用回避。有人來，她很快收拾好了拼圖，從地毯上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站起來。

門廳里站著兩個年輕人。前面那個約莫二十出頭，褐色的發(fā)絲梳得一絲不茍，穿著深色西裝，手里提著包裝精美的禮盒。他身后，萊恩低著頭，額頭上貼著一塊醒目的紗布?！翱瓤??！卑茬骼焖俸腿R恩對視了一眼。

自從上次的事以后，她的確再也沒和萊恩單獨見過面，不在一個班里，上學(xué)也很少遇到。連她放學(xué)，肖格斯特先生也派專門的司機(jī)接送。

“肖格斯特先生，打擾了?！眲P文微微欠身，“冒昧來訪，是為了我弟弟前些天的冒失行為正式道歉?！?/p>

商圈里的所有大佬誰不知道，肖格斯特就這么一個視若珍寶的寶貝供著，凱文聽說自家的弟弟不僅帶人出去賽車把自己撞了不說，還把人家給嚇暈了。凱文當(dāng)場倒吸了一口涼氣。

肖格斯特做了個請的手勢：“到客廳坐吧?！?/p>

安琪拉默默往角落挪了挪。萊恩經(jīng)過時飛快地瞥了她一眼，眼神里帶著窘迫。

大家落座后，凱文將禮盒放在茶幾上：“一點心意，希望安琪拉小姐早日康復(fù)?！?/p>

其實安琪拉早就沒事了，連醫(yī)生都說她只是受了驚嚇。但凱文的態(tài)度十分鄭重。

“萊恩?！眲P文側(cè)頭示意。

萊恩這才抬起頭，聲音干澀：“對不起，肖格斯特先生。我不該帶安琪拉去賽車……”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手指不安地絞在一起。那個男人只是坐在那里，后背輕靠在沙發(fā)背上，眉宇間不怒自威，就令他莫名心慌。

肖格斯特安靜地聽完，目光平靜：“賽車本身沒有錯，錯的是不顧安全的冒險。”

凱文接過話：“您說得對。我已經(jīng)教育過他了，并且已經(jīng)暫停了萊恩半年的駕駛權(quán)限。”

萊恩的頭垂得更低了。

“另外，”凱文從西裝內(nèi)袋取出一張卡片，“這是霍夫曼家族私人醫(yī)生的聯(lián)系方式，任何時候安琪拉小姐有任何不適，都可以直接聯(lián)系?！?/p>

肖格斯特沒有立即接過，而是看向萊恩：“你的傷怎么樣了？”

萊恩愣了一下，下意識摸了摸額頭的紗布：“只是擦傷，過幾天就好了。”

“以后開車要記得系安全帶?！毙じ袼固氐恼Z氣很平和，就像在提醒一個普通的后輩。

凱文輕輕推了弟弟一下。

“我保證不會再犯了！”萊恩急忙說，“以后我一定會注意安全，再也不做這種危險的事了。”

安琪拉坐在角落的扶手椅上，始終沒有出聲。她看著萊恩額上的紗布，想起那晚刺耳的剎車聲和刺眼的車燈。其實她早就原諒他了，畢竟她也沒有受到任何實質(zhì)性傷害，而且去陪他賽車這種事，又沒有人逼她。

肖格斯特終于接過凱文手中的卡片，輕輕放在茶幾上：“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希望以后不會再發(fā)生這樣的事?！?/p>

凱文明顯松了口氣：“非常感謝您的諒解?！?/p>

接下來的談話變得輕松了些。凱文禮貌地問起安琪拉的學(xué)業(yè)，肖格斯特也問了霍夫曼家族企業(yè)的近況。萊恩始終安靜地坐在一旁，偶爾偷看安琪拉一眼，但每次視線相遇都迅速移開。

半小時后，凱文起身告辭。肖格斯特送他們到門廳。

“請留步?！眲P文在門口再次欠身。

萊恩在跨出門前，突然回頭對安琪拉小聲說：“對不起?！?/p>

安琪拉輕輕點了點頭。

門關(guān)上了?？蛷d里恢復(fù)安靜，只剩下落地鐘的滴答聲。

肖格斯特回到客廳，看了眼茶幾上的禮盒和卡片，對安琪拉說：“把禮物收起來吧。”

“先生，”安琪拉終于開口，“您生氣了嗎？”

肖格斯特在沙發(fā)上坐下，揉了揉眉心：“不是生氣，是后怕?！?/p>

他很少用這樣的語氣說話。安琪拉走到他身邊坐下。

“凱文比萊恩大八歲，從小就知道要為弟弟的行為負(fù)責(zé)?！毙じ袼固赝巴猓鞍茬骼?，我希望你也是。”

安琪拉明白這句話的分量。

“我也有錯...”她小聲說。

肖格斯特轉(zhuǎn)頭看她：“你的錯在于沒有拒絕危險的邀請。記住，真正的勇氣不是盲目冒險，而是在該說'不'的時候敢于開口?！?/p>

夕陽西斜，客廳里灑滿金色的光。管家端來紅茶，肖格斯特抿了一口，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那個禮盒里是什么？”

安琪拉打開精美的包裝，里面是一套限量版的藝術(shù)書籍——她最喜歡的畫家作品集，價值不菲。

“需要退回去嗎？”她問。

肖格斯特?fù)u搖頭：“收下吧。這是道歉的誠意。”

安琪拉撫摸著精美的書脊，想起萊恩額頭上的紗布和臨走時那聲輕輕的“對不起”。也許這次經(jīng)歷對每個人來說，都是一次成長的教訓(xùn)。

夜幕降臨，宅邸里的燈一盞盞亮起。今晚格外安靜，安靜得能聽見窗外落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