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文市異能戰(zhàn)記

糟糕的師父和沉悶的徒弟互相學會愛的故事

??第一章

??夕陽正在一點點沉下去，將天際染成一片粉紅。遠處的高樓倒映著紅色的碎云。城里人總是這么鐘愛著鋼筋混凝土與玻璃幕墻，魏思無端地想道，總比組織的品味多少還是好些的。他正隨著匆匆的人流自地鐵口泄出，卻忽然慢下步子。

夕陽，在不下雨的日子里總會準點出現(xiàn)，這再平常不過。世人常因黃昏日落而心生悲涼，但魏思向來喜愛這樣的平常與寧靜。這讓他能夠?qū)Ｗ⒂谘矍靶⌒〉纳睿辉傧肫疬^去的那些事。

那孩子也會看到這夕陽嗎？

不不不。魏思皺了皺眉，企圖甩掉這突如其來的聯(lián)想。

為什么今天卻會忽然想起從前？在兩年前離開時就已經(jīng)發(fā)誓要忘卻的過去？

不要再想了。魏思將注意力聚焦回眼前的路，加緊了步子。

這樣就好。再過不過一個小時，林婉會帶著燕燕從畫畫班回來，澈兒也差不多要下晚自習了。林婉說了會帶涼菜回來，這樣回家只要燒上飯就好了。所以這樣就好。

不要再想起那些了。

但當魏思推開熟悉的公寓門時，他過去二十二年戰(zhàn)斗生活養(yǎng)成的戰(zhàn)斗直覺卻瞬間一并涌回了心頭——

有不速之客！

但畢竟兩年安生日子過去了，魏思錯誤地沒能及時收住步。公寓門由于慣性重重地撞上了門框?！班兀　钡囊宦?，那刺客正等著這一刻，一個健步從墻邊竄出，匕首寒光閃過，直逼咽喉。

魏思幾乎沒有反應過來，本能地低身閃避。匕首劃過他身后鞋柜上的扎頭繩盒，金屬盒子“哐當”地摔在地上，內(nèi)容物灑落一地。趁著那刺客一愣神，魏思迅速拉開距離，抄起旁邊餐桌上的水果刀。

夏天的日落很快，窗外的夕陽已經(jīng)幾乎散去，只留下靛藍色的天空，做著與黑夜最后的抵抗。屋子沒有開燈，幽幽的看不大清人，魏思只能判斷出對方身量還未完全長開，年紀似乎不大，卻是個極老練的殺手。

不過幾個呼吸，魏思還未來得及開口談判，第二合就開始了。那少年再次先發(fā)制人，沖刺兩步，欲向他的咽喉劃過一刀。魏思小退半步，迅速用水果刀止住刀路。那刺客眼中淡藍色的兇光一閃，似乎早有預料，刀鋒險險轉(zhuǎn)向，刺向心臟，同時左半身前探，欲伸手擒住對方持刀手。

魏思趕緊抽手防御，在刀尖堪堪要刺入襯衫時險險地打開匕首，后撤一步轉(zhuǎn)至桌角，再次拉開距離。

“要錢的話，都可以給你，小兄弟行行好，放過我這個平頭老百姓吧…”

魏思說著，仍緊張地盯著對方的兇器，迅速地猜測著不速之客的來歷。那人是練過家子的，力量稍顯普通，但身手極其敏捷，后一招反應速度快到幾乎是預判了他的動作。說實在，即使在兩年前，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勝過他，現(xiàn)在更別提了?？峙乱炔坏靡延卯惸芰?。要盡量避免作戰(zhàn)。

刺客沒有回話，魏思得到了最糟糕的答案。

那人再次發(fā)動攻擊。魏思終于橫下心來，假意要像上一合那般普通防守，在最接近對方時忽然發(fā)動能力，擴大刀鋒的攻擊范圍。

刀鋒暴漲三寸寒芒。

很陰的一招，多少年沒用過了？但……魏思的擔心是對的。那人似乎早有預料，眼中閃過藍光，險險閃身避過，趁著魏思因前招一步向前未能收力，扭身直逼門面。

壞了。

就在這時，窗外小區(qū)馬路上開過一輛車，車前燈明晃晃地刺入二人之間，照在魏思臉上。那刺客的動作忽然滯了一下——

破綻！

魏思一個掃腿，狠狠地擊中對方胸口。那人吃痛地向后倒退兩步，迅速調(diào)整好狀態(tài)，拉開距離，幾不可察地輕輕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中的匕首。

剛剛借著一瞬的光，魏思沒有看清背光的人臉，但隱約看到那人似乎背著一把長刀。怪人。他分明是來取人性命的。看不起人？更令人在意的是他的動機。魏思不認為這兩年惹過什么仇家。以前的仇人？私怨還是對組織？或者組織自己…不，至少不會是現(xiàn)在。對方似乎知道他的能力，就怕那人背后有團隊。魏思快速估量戰(zhàn)力，如果這樣，今天總之要先把他做了。用力量和異能的優(yōu)勢，只憑匕首對方不敢正面防守的。

魏思率先起手，左手出拳逼對手閃避。以他的身手，接下來應當是…魏思右手正欲持刀突刺，想著發(fā)動異能至少會傷到他。他幾乎是驚詫地看到那人選擇了最愚蠢地舉起雙手防御，以致他臨時把攻擊改為了直踹。那人竟然被完整地踢到了，向后踉蹌兩步，險險擦過墻上的兒童畫。

什么情況？他在分神還是不小心？判斷出錯了？只是個沖動的年輕人，穩(wěn)不住戰(zhàn)斗心態(tài)？這樣可以只是制服他了？魏思是不愿殺人的。

那人沒穩(wěn)住身形就再次攻擊，一刀直刺。握刀手不夠有力，刀型不適于靈活轉(zhuǎn)攻擊路數(shù)，速度也普普通通。著急？

一整個大破綻。

在輕松把他擊翻在地上后，魏思幾乎要肯定了方才的新判斷。他甚至懷疑對方之前的表現(xiàn)源于時效極短的某種異能。

那人連受三擊，最后兩下更是完全沒避開，終于不怎么吃得消了，側(cè)翻在地上痛苦地喘息著，沒有拿刀的手扣著地板，短時間內(nèi)似乎不太起得來了。

魏思不打算殺他了。

“你…只有這點本事，你清楚殺不了我的。我不殺你。你滾回去，告訴你背后的人別再打我的主意。我不會再出現(xiàn)在這里。再來組織就不會放過你們了。別以為我退休了就搖不出人了。滾?！?/p>

魏思冷靜地說道，轉(zhuǎn)身要去開燈，以記住對方的臉。那人忽然真的急了，從地上“噌”得一下幾乎要跳起來，以像第一合那般讓魏思幾乎無法防御的速度轉(zhuǎn)身沖到他面前，出刀迅猛干脆，沒中人，但成功阻斷了魏思的行動。魏思勉力招架，那人在這一下后卻又氣力不繼似的慢了下來。他一慢，魏思又不想殺他了，只是出拳。那人又急了，提了速度讓魏思不得不打起精神。終于，在那人再次慢下來時，魏思狠狠地發(fā)動異能，擴大踢擊影響力，把他掀翻在地，踹出兩三米遠。

“你耍我呢？?。。　?/p>

魏思失去耐心火冒三丈。

那年輕刺客被這一腳踢得天旋地轉(zhuǎn)，又沒好好受身，是真一時爬不起來了，只能趴在地上捂著胸口發(fā)抖。

“哼”

魏思不高興地嗤笑一聲，又有些不安似地別過臉，轉(zhuǎn)身去開燈。

那人著急地掙扎著爬起來，但還是遲了一步。

魏思終于成功開了燈。客廳的吊燈灑下溫柔的日光，對那刺客來說卻像當頭澆上了一盆冷水，讓他一下子沒了勁，愣愣地呆在原地。

“你…”

那刺客遮著下半張臉，讓魏思有些不能確信。這難道是那個孩子？

對方還拿著匕首，魏思不敢掉以輕心，尷尬地保持著僵持的姿勢。

少年回過神來，好像看出了他的顧慮，站正，把匕首平舉胸口，慢慢蹲下，輕輕把刀放在地上。

魏思全程緊張地盯著他的動作。他明白，這是以前作戰(zhàn)時通用的，放棄攻擊的標志。怪人，他一開始分明是打算要殺了他的，但從剛才起就沒了殺氣，似乎改變了心意，現(xiàn)在更是完全不打算繼續(xù)了。

那少年又站起身，似乎在猶豫，然后乖覺地低下頭，輕輕地把面罩摘下。

“先生?！?/p>

“墨云？”

魏思的猜想得到了證實。這是那個在兩年半以前還與他朝夕相處的孩子，那個在兩年半前早該遠走高飛了的孩子。

“你來這里做什么？”這個問題的答案顯而易見，于是魏思又追加了一個，“你這是什么情況？”

“殺了我，先生?！?/p>

墨云在得到先生的回應后單膝下跪，低下頭，沒有回答，卻道出了一個驚為天人的請求。

還是不該讓先生知道是我吧？不該讓他想起來的。但還是……總之，先生還沒有放下戒備，還有機會。但是……還是會期待奇跡的發(fā)生么？不要。

他的先生沒有回應。

“殺了我，先生，拜托了。”

墨云把頭壓得更低了。

只要保護好大家，不就行了？能在先生身邊結(jié)束我的罪惡已是奢望。沒什么其它可期待的了。

“求您了?！?/p>

“我早就不再殺人了?！?/p>

他的先生只是這么冷冷地答道。

“您知道怎么不被追查到的。我會死得干干凈凈?！?/p>

墨云微微抬起頭。

“你知道我不是在擔心這個。無論如何，先把武器放下?！?/p>

魏思還保持著戒備。

墨云愣了一下，然后開始慢慢解下一身的暗器。

“我當年不是送你走了嗎？東異局現(xiàn)在也不干暗殺了。你這是混哪兒去了？”

“抱歉，小鴻還在他們手里。”

哦，不能說。

“干這個多久了？”

“出東異局時立刻就被帶走了。沒多久，小鴻也被帶進來了?！?/p>

恐怕是串通好了，雖然可能是沒有徹底了解對方，但本質(zhì)上還是組織不干不凈。

“我也成目標了？”

“抱歉，弟……墨云事先不知情。”

“呵，想和東異局作對，一個賽一個陰暗。有檢查的人嗎？”

“是連續(xù)執(zhí)行，墨云提前完成了上個任務，復命和檢查都會在兩天后，您可以提前搬走?！?/p>

“唔，還挺寬裕的。”

“人手少，近日派不出檢查?！?/p>

“你這是打算復不出命了？”

“抱歉，先生，墨云不會對您動手的。所以，拜托了?！?/p>

墨云又把頭壓低了，不讓先生看到他的臉。

魏思停了一下，還是問出了那個問題。

“從那道光讓你認出我時你就開始尋死了吧，所以會有愚蠢的戰(zhàn)術判斷引誘我攻擊。你復不了命，又不想連累小鴻，因此想要我殺了你？”

這當然是一點。但其實我還有更自私的理由。

意外見到了先生，過去的傷痛，過去的笑與淚，一并涌回了他的心頭。無論是美好還是悲傷，太鮮活的記憶使他無法維持麻木。

不想再殺人了。不想再繼續(xù)了。我累了。所以請讓我的過去殺死我的未來吧。求您了。

“求您了?！?/p>

魏思不想摻和組織的事，通報一聲也算是仁至義盡了，接下來他只要帶著林婉、澈兒和燕燕趁這兩天跑得遠遠的就好了。至于墨云……他只是個帶教師父兼長官，二人又性格不合，好像一直以來也沒有很深的感情吧？

也許這樣反而好……

“你真的愿……？不要讓我再背負人命了啊……”

墨云解完了暗器，忽然抬起頭來，卻是在淺淺地笑，魏思只覺得這笑里藏滿了難以言說的悲傷。

“先生，弟……墨云很高興再次見到您。墨云也很高興能結(jié)束在您手里。所以沒關系的。很抱歉麻煩您。”

墨云最后解下了背在身后的長刀。

“先生，這是您送墨云的長晴，您還記得么？墨云只用它殺過魔物，上個任務也是。長晴是干凈的。”

墨云把刀遞給他的先生。魏思放下水果刀，輕輕接過。

真的，太久沒見過它了。魏思忍不住把刀拔出鞘。長晴閃爍著極光刀淡淡的藍光，讓他不禁想起少年從前訓練異能時的眼睛。

要不要替他終結(jié)？

墨云改為雙膝觸地，俯身低頭，直到額頭觸地。

“拜托了?！?/p>

魏思盯著長晴漂亮的刀身，雖然很久沒有碰過長刀了，但他很清楚如何利落地一擊完結(jié)。他死了對組織來說是一大輕松，對自己這算是切斷了從前的遺留問題。也許這樣兩全其美，可是……

刀光映出窗外最后一縷晚霞。

“我好像不想殺你?！?/p>

墨云破天荒地壞了規(guī)矩慢慢直起身，沒有看先生，突然出手迅速抓住先生握刀的手，閉上眼，在魏思反應過來之前，干脆利落地把刀拉向喉口。

魏思心中警鈴大作，幾乎是下意識地伸出另一只手，拉住刀鋒。刀身速度來不及收，狠狠地劃破了魏思的手。墨云看到先生的血，驚得立刻收力。刀鋒險險地停在皮膚上，只是在少年細嫩的脖子上劃出了一道淺淺的血痕。

“你這個瘋子！?。　?/p>

魏思狠狠地推開少年，拉著刀退后兩步，劫后余生般地喘著氣。

墨云怔愣著呆坐在原地，脖頸處的傷口白白地流下幾行血，他卻只是盯著先生受傷的手，過了幾息才反應過來，小心地囁嚅道：

“對不起，先……”

“閉嘴！”

魏思沒好氣地打斷他，偏過頭深呼吸了一下，暫時整理好思緒。墨云被嚇得愣在原地。魏思俯身快速撿起地上卸下的武器和水果刀，然后繼續(xù)下達命令：

“伸手，壓住你脖子上的傷，止血。我的手沒事，不要一直盯著。在原地呆著，不許亂動，我馬上回來。”

墨云聽話地照做，魏思轉(zhuǎn)身離開，不忘補一句：

“你的武器我暫時沒收了啊?！?/p>

魏思簡單地處理好手上的傷，拿著繃帶回來，滿意地看到少年沒有再做什么蠢事。

“愣著干嘛？要我?guī)湍闾幚韨趩幔俊?/p>

這其實只是個純粹的問句，可惜墨云被過去的積威嚇得只能聽出威脅的意味，誠惶誠恐地接過繃帶，給自己纏上兩圈。

有點不習慣。這種傷，從小都是不必處理的。

“跪地板很舒服？坐到沙發(fā)上去！”

魏思指指旁邊的沙發(fā)。

墨云幾乎要不理解他的先生了，只得先乖乖挪到沙發(fā)邊上，局促地坐在角落里的沙發(fā)邊緣，微微低下頭。

然后魏思轉(zhuǎn)身，走了，只留他尷尬又不知所措地坐在原地。

魏思自己也不太明白他在做什么?，F(xiàn)下，肯定是不會殺了這小孩了，他也不會讓他用什么花招死在這里。那接下來呢？

東異局——組織的事得處理，要先搞清對方是誰。魏思心下有幾分猜測，但要摻和這破事嗎？直接搬家跑路？那墨云怎么辦？小鴻怎么辦？更重要的是林婉、澈兒和燕燕。兩天時間，能做的事不少但也不多。

但無論如何，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先把飯煮好。不趕緊把飯煲上，這晚飯該是要吃不上了，林婉一定會生氣，燕燕也一定會叫肚子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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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任何人看，我真的都會感恩戴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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