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顯示著一個陌生的國際號碼，但姚冠宇知道那是誰——那個執(zhí)導他秘密參演文藝片的導演。
"喂？"他按下接聽鍵，聲音因為緊張而沙啞。
電話那頭傳來急促的中文："姚冠宇？恭喜你！奧斯卡提名名單出來了！最佳男主角，有你！"
姚冠宇愣住了，手機差點從手里滑落。奧斯卡提名？他看著身邊一臉關切的周詩，感覺像在做夢。
"你說什么？"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在發(fā)抖。
"我說你被提名奧斯卡最佳男主角了！"導演的聲音里帶著興奮，"現在全網都在扒你！你演的那部《昨日重現》已經爆了！快準備準備，記者馬上就要..."
姚冠宇掛斷電話，怔怔地看著周詩。陽光灑在她臉上，讓她看起來像閃閃發(fā)光的天使。
"怎么了？"周詩忐忑地問，"是不是...王磊他們..."
"我被提名奧斯卡了。"姚冠宇說，感覺喉嚨發(fā)干。
周詩的眼睛瞬間睜大了："你說什么？"
"最佳男主角。"姚冠宇笑了，感覺多年的委屈和壓抑瞬間煙消云散，"那個我跟你提過的文藝片，《昨日重現》。"
周詩突然抱住他，比剛才在器材室里抱得更緊，帶著哭腔的笑聲在他耳邊響起："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可以！"
遠處傳來汽車引擎的聲音，越來越近。姚冠宇抬頭望去，看見十幾輛記者車正朝著他們的方向沖來，車身上的電視臺標志在陽光下格外醒目。
"快跑！"周詩拉起他的手，眼里閃著惡作劇般的光芒。
兩人穿過操場，朝著教學樓跑去。身后的快門聲此起彼伏，記者們的叫喊聲像潮水般涌來：
"姚先生請問您對奧斯卡提名有什么感想？"\
"周小姐您和姚先生是什么關系？"\
"聽說你們高中時就在一起了是真的嗎？"
姚冠宇回頭看了一眼追在后面的記者，又看看身邊笑靨如花的周詩，突然覺得之前十年的等待都值了。
"周詩，"他邊跑邊說，風吹亂了他的頭發(fā)，"當年那封情書..."
"我知道。"周詩打斷他，握緊他的手，"我看了。老張偷偷給我的，就在畢業(yè)那天。"
姚冠宇猛地停下腳步，記者們趁機圍上來，話筒快要戳到他臉上。他看著周詩的眼睛，那里清晰地映著自己的影子，十年如一日。
"那你..."他的聲音有些顫抖，"現在可以回答我了嗎？"
周詩笑了，踮起腳尖在他唇上印下一個吻。閃光燈驟然亮起，將這一刻永遠定格。
"答案是，"她的聲音溫柔而堅定，傳遍了整個操場，"我愿意。"
快門聲炸成一片白光，姚冠宇在眩暈中嘗到周詩唇角的甜味。記者們像嗅到血腥味的鯊魚圍攏過來，麥克風組成密不透風的墻。
"高中就在一起？"\
"奧斯卡提名是不是早就內定？"\
"周詩會退出新片陪他領獎嗎？"
周詩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轉身，帆布包甩過肩時帶起一陣梔子花風。"跟我來！"她的聲音裹著笑意穿透喧囂，像那年運動會拖著他沖向醫(yī)務室時一樣干脆。
他們闖進教學樓后門，樓梯間聲控燈被腳步聲驚醒，層層亮起。姚冠宇數著臺階——三樓左轉第三間，窗臺上應該還擺著殘缺的石膏維納斯。門沒鎖，虛掩著留道縫，和記憶里無數個午休一樣。
畫室里飄著松節(jié)油的陳味，月光從百葉窗漏進來，在地板上割出細長的銀條。周詩突然撲到窗邊推開百葉窗，夜風掀起她的發(fā)梢，露出耳后那顆小小的朱砂痣。
"看！"她指著操場方向。記者們像沙丁魚擠在鐵門內，手電筒光柱在教學樓上亂撞，反而照亮了墻上經年未褪的涂鴉——歪歪扭扭的太陽旁邊，還有個小小的笑臉。
姚冠宇的手指拂過墻皮剝落處，那里藏著用圓規(guī)刻的日期。十年前的今天，他在這里畫了整整一下午的周詩，卻沒敢把畫送給她。
"找什么？"周詩突然從畫架后轉出來，手里拎著個蒙塵的鐵皮餅干盒。生銹的搭扣"咔噠"彈開，里面露出疊得整齊的素描紙——全是他當年"失蹤"的速寫本。
"你怎么——"
"老張那天不僅給了我信。"周詩抽出最底下那張，月色里鉛筆線條依然清晰：運動會跑道上，穿藍白球鞋的少年正背著受傷的女孩奔跑，女孩的馬尾掃在他脖頸上，像只慌張的蝶。
鐵門突然傳來巨響，閃光燈透過氣窗在天花板上跳舞。姚冠宇把周詩拽到儲藏柜后，撞翻的畫框在地上碎成星芒。他背抵著鐵皮柜，聽見自己的心跳震得金屬嗡嗡作響。
周詩的手指突然按上他胸口："聽。"
墻外傳來熟悉的大嗓門："都給我滾開！這是我的拍攝現場！"張導的光頭在強光下閃閃發(fā)亮，他揮舞著保溫杯驅趕記者，杯身上"優(yōu)秀教師"四個金字在月光下格外扎眼。
儲藏柜突然晃動，周詩驚呼著跌進他懷里。姚冠宇接住她的瞬間，手機在褲袋里瘋狂震動。他騰出一只手摸出來，屏幕上炸開的新聞標題刺得眼睛生疼——《影帝攜手影后共譜校園戀曲，奧斯卡黑馬竟是情場高手》，配著剛才那個被無限放大的吻。
"這下麻煩大了。"周詩的鼻尖頂著他下巴，說話時的熱氣讓他耳朵發(fā)燙。她伸手點開學妹發(fā)來的微信："你的經紀人沖進我家砸東西了。"
姚冠宇的瞳孔驟縮——他想起那個永遠穿著定制西裝、說話夾著英文單詞的男人。簽約時對方拍著胸脯保證："我會把你包裝成二十一世紀最禁欲的實力派。"
走廊傳來腳步聲，李老師帶著校工的鑰匙串叮當作響。"冠宇？詩詩？你們還在里頭嗎？"老班的聲音突然頓住，緊接著是金屬落地的脆響，"哎呦！這畫室怎么..."
周詩突然咬住嘴唇笑到發(fā)抖，肩膀撞得姚冠宇胸腔發(fā)麻。"我們現在像不像逃學被抓的壞學生？"她仰頭看他，眼睛亮得像揉碎了星星，"不過這次被抓包的，是我們的初吻。"
儲藏柜門突然被拉開道縫，李老師的老花鏡在月光下反著光。姚冠宇瞬間把周詩護在身后，撞到堆在墻角的石膏像。大衛(wèi)的頭"咚"地砸在地上，滾到李老師腳邊。
老班彎腰撿起石膏頭，鏡片后的眼睛掃過他們緊握的雙手。"你們......"她突然笑了，眼角皺紋里盛著月光，"終于在一起了。"
走廊里傳來王磊氣急敗壞的尖叫："姓張的你敢攔我！他們毀了我的節(jié)目！"玻璃杯碎裂的脆響混著相機快門聲，像場失控的交響樂。
周詩突然踮腳在他喉結上咬了口，趁他吃痛時搶過手機。她飛快點開錄像功能舉過頭頂，正好拍到張導把保溫杯砸在王磊啤酒肚上的瞬間。
"這下有更好的收視率了。"她按下停止鍵時笑得狡黠，牙齒在月色里泛著微光，"最佳男主先生，要不要和影后小姐一起，拍點真正的好東西？"
姚冠宇的手機再次震動，經紀人的微信像炸彈一樣跳出來："立即分手！否則后果自負！"緊隨其后的是銀行短信提醒——那筆被凍結三年的片酬，突然到賬了。
鐵門外響起警笛聲，紅藍交替的光透過氣窗在周詩臉上流淌。她突然抓住他的手按在她左胸口，那里隔著薄薄的襯衫傳來擂鼓般的跳動。
"聽。"她的聲音輕得像嘆息，"十年了，它終于等到這個節(jié)奏。"
走廊里傳來雜亂的腳步聲，有人開始撞門。姚冠宇反手鎖死儲藏柜，周詩的笑聲在狹小的空間里震蕩。他們的影子在月光里交纏，像兩株共生的植物，終于在十年后的今夜，找到了扎根的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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