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的竹簾被晚風掀起一角，細碎的月光漏進來，恰好落在蜷在藤椅旁的那抹銀白上。許逸風的蛇尾輕輕搭在自己微涼的鱗片上，蛇信子偶爾快速吐動，帶起一絲不易察覺的氣流——盡管如今他已能維持人形數(shù)個時辰，指尖凝出的暖意、唇邊揚起的弧度都與常人無異，但心底最眷戀的，始終是這身天生的鱗甲。

他順著藤椅的木紋緩緩游移，冰涼的軀體貼著竹編縫隙里透出的涼意，舒服得讓鱗片都微微舒展。許逸風便將腦袋輕輕靠在池騁的腳踝邊，蛇眼半瞇著，看月光在主人手背上流淌。

若是化作人形，他得端坐在一旁，要留意說話的語氣，要控制指尖別不小心泄露出妖氣，哪有此刻自在？尾巴尖能隨意勾住主人，鼻尖能蹭到主人身上淡淡的香，連呼吸都變得綿長安穩(wěn)。池騁似乎察覺到他的親昵，放下書輕輕撫摸他光滑的脊背，指尖劃過鱗片時帶著恰到好處的力道，許逸風便順勢往主人腳邊又蜷緊了些，將大半身子都攏在主人能觸及的范圍內(nèi)。

“還是這樣最乖。”主人的聲音帶著笑意，指尖在他頭頂輕輕一點。許逸風吐了吐信子，算是回應。化形雖能換來旁人眼中的“正?！?，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唯有這副原形，才能讓他毫無防備地貼近主人，才能在每個細微的觸碰里，確認自己始終被妥帖地放在心上。月光越發(fā)明亮，他盤成一圈，將主人的腳腕輕輕圈住，像系了個無聲的約定——無論化形多久，這樣與主人相依的時刻，永遠是他最踏實的歸宿。

……桌上的手機震了震，是王叔叔發(fā)來的飯局邀請，說是幾家世交聚聚，特意叮囑他務必到。

他對著鏡子扯了扯衣領，鏡中人眼底還帶著未散的郁色。指尖劃過脖頸時，忽然觸到一絲微涼——是許逸風。銀白的小蛇不知何時盤在了他的頸間，鱗片貼著皮膚，冰涼的觸感恰好壓下幾分心頭的躁火。池騁頓了頓，沒像往常那樣催它變回人形，反而抬手輕輕摸了摸蛇身：“今天跟我出去？”許逸風吐了吐信子，蛇尾在他鎖骨處輕輕勾了勾，像是應下了。

換作平時，他或許會顧及場合讓許逸風藏起來，可今天偏不。父親總說他行事荒唐，說他不該和“異類”走太近，那他就偏要帶著許逸風出席。再說，家丑不可外揚，飯桌上總得掛著笑臉應付，頸間這抹冰涼的存在，反倒成了他藏起情緒的底氣。

打車去飯店的路上，許逸風安安靜靜地盤著，蛇頭偶爾抬起來，用那雙剔透的豎瞳看他。池騁靠在車窗上，看著街景倒退，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蛇鱗，心里的煩躁竟奇異地平復了些。到了包廂門口，他深吸一口氣，推門時臉上已掛好了恰到好處的笑意。

“騁騁來了？快坐快坐！”王叔叔熱情地招呼著。席間長輩們談天說地，問起他近況時，他都笑著一一應下，頸間的銀蛇成了最特別的裝飾。有人好奇問起，他只淡淡一笑：“跟我最親?！闭f著抬手蹭了蹭蛇頭，許逸風配合地用鼻尖蹭了蹭他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