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有水滴落下的聲音。

我掙扎著睜開眼，視線里是粗糙的石質(zhì)天花板，潮濕的霉味鉆進鼻腔。身下是堅硬的木板床，單薄的毯子上沾著已經(jīng)干涸的血跡。

“醒了？”

清冷的女聲從右側(cè)傳來。我艱難地轉(zhuǎn)頭，看到灰袍人——洛璃正坐在石桌旁擦拭她的細(xì)劍。銀白面具放在一旁，露出那張與院長神似的臉：高顴骨，薄嘴唇，眼角有一道細(xì)小的疤痕。

“這是哪里……”我的喉嚨干澀得像塞了沙子。

“暗影要塞，地下三層?！彼^也不抬，“你睡了十二個小時?！?/p>

記憶逐漸回籠——監(jiān)察使的追殺、血咒鴉、蘇雨晴……

“蘇雨晴呢？！”我猛地坐起，隨即因劇痛悶哼一聲。

“隔壁房間，比你醒得早?！甭辶ЫK于放下細(xì)劍，“你的骷髏在墻角充電?！?/p>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幽骨蜷縮在房間角落，浸泡在一池暗藍(lán)色液體中，魂火平穩(wěn)地跳動著。它的骨骼上覆蓋著某種金屬薄膜，裂紋已經(jīng)愈合大半。

“那是魂液，暗影衛(wèi)的特供品。”洛璃站起身，“能走路了就跟我來，有人要見你?！?/p>

她扔來一套灰色勁裝和一雙靴子。換衣服時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胸口浮現(xiàn)出詭異的紅色紋路，像樹枝般向四肢延伸——血咒的殘留。

走廊曲折幽深，墻壁上的熒光苔蘚提供微弱照明。沿途經(jīng)過幾間實驗室，我看到穿灰袍的學(xué)者在操作各種詭異裝置：浸泡在液體中的靈獸器官、懸浮在半空的水晶骷髏、甚至還有整具被拆解的巨龍骨架。

“這里是……”

“暗影衛(wèi)的研發(fā)中心?！甭辶_步不停，“專門研究那些見不得光的東西?！?/p>

最深處是一扇青銅門，門上的烏鴉浮雕栩栩如生——與監(jiān)察使的徽章一模一樣，只是烏鴉的眼睛被利劍貫穿。

洛璃按住門上的掌?。骸皽?zhǔn)備好見真正的'灰鴿'了嗎？”

門開了。

圓形大廳中央懸浮著一顆巨大的水晶球，球體內(nèi)流轉(zhuǎn)著星河般的光點。水晶球前站著個佝僂的背影，灰白長發(fā)拖到地面，正用骨杖撥弄球體中的光點。

“來了？”蒼老的聲音響起。

身影緩緩轉(zhuǎn)身——我呼吸一滯。

那張布滿皺紋的臉上，雙眼處是兩個黑洞洞的窟窿！

“大先知?！甭辶蜗ス虻?，“人帶到了。”

盲眼老人“看”向我，明明沒有眼球，卻讓我有種被徹底看透的錯覺。

“凌寒，十六歲，幽冥劍士傳承者?！彼墓钦容p點地面，“也是三百年來，唯一有機會破解亡靈詛咒的人?！?/p>

水晶球突然投射出畫面：一座通天白塔矗立在帝都中心，塔頂懸浮著巨大的血色骷髏虛影。

“永生之塔?！贝笙戎穆曇糇兊藐幊粒霸{咒的源頭，也是你父母死亡的地方?！?/p>

我的心臟猛地揪緊：“您認(rèn)識我父母？”

“何止認(rèn)識?！彼嘈?，“你父親曾是我最得意的學(xué)生?！?/p>

骨杖揮動，水晶球展示出新的畫面：年輕時的父親站在同樣的位置，懷中抱著嬰兒——那是我！

“十六年前，你父母發(fā)現(xiàn)了永生之塔的秘密。”大先知的聲音越來越低，“他們本可以摧毀詛咒核心，卻被最信任的人背叛……”

畫面切換到一個模糊的身影，手持染血的長劍。我想看清兇手的面容，畫面卻突然破碎。

“為什么告訴我這些？”我握緊拳頭。

“因為時機到了。”大先知突然咳嗽起來，指縫滲出黑血，“詛咒正在加速，最近三個月，帝都二十歲以下的亡靈系全部暴斃?！?/p>

洛璃臉色驟變：“包括我們安插的暗樁？”

大先知沉重地點頭。他轉(zhuǎn)向我，空洞的眼窩仿佛直視我的靈魂：

“凌寒，你必須在一個月內(nèi)進入永生之塔，否則……”

他的話被刺耳的警報聲打斷。

“敵襲！”門外傳來尖叫，“監(jiān)察使攻破了外層結(jié)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