獼猴王蜷縮在豬豬窩的泔水桶旁，手機還亮著大圣的短視頻，可他眼皮越來越沉。夢里的花果山桃香正濃，石猴捧著陶碗晃到他面前，毛茸茸的尾巴掃過草地，碗里的猴兒酒映著少年澄澈的金瞳。

“六哥！”石猴笑得露出尖牙，碗沿撞得他下巴生疼，“俺老孫如今也有哥哥了！以后你們六個，俺護著！”酒液順著嘴角流下，沾濕了石猴剛縫好的虎皮裙，“這杯酒，俺先敬你！”

獼猴王想接過碗，手卻穿過了虛影。他眼睜睜看著石猴把第一壇酒分給蛟魔王，又把最大的桃子塞給鵬魔王，自己則蹲在篝火邊給獅駝王包扎打架弄傷的爪子。那時的火光很暖，映著六妖的影子在巖壁上晃啊晃，沒有功德算計，沒有天道契約，只有“兄弟”二字重如千鈞。

“以后俺當齊天大圣，你們就是護圣大妖！”石猴突然跳上石桌，金箍棒還沒成型，手里攥著的只是根磨尖的桃樹枝，“誰敢欺負你們，先問俺這棒子！”話音未落，夢里的天突然黑了，六芒法陣的金光撕裂桃林，自己的手正按在石猴背上，吸走他抗劫時凝聚的功德。

“不！”獼猴王猛地驚醒，臉上濕漉漉的。他摸了把臉頰，指縫間全是淚水，連枕著的泔水桶都被染濕了片。手機還在循環(huán)播放大圣安慰公主的視頻，那句“別怕，有俺在”透過屏幕傳來，像根針狠狠扎進心臟。

他想起千年前結義時，石猴說“俺沒父母，以后你們就是俺家人”；想起算計他時，他吐血還笑著說“兄弟間哪有隔夜仇”；想起在不周山被療傷時，那滴靈猴血里混著的暖意。原來所有被貪欲覆蓋的記憶，都在夢里開了花，只是這花謝時，落了他滿身的淚。

隔壁傳來鵬魔王的呼嚕聲，混著蛟魔王磨牙的動靜。獼猴王偷偷擦掉眼淚，摸到枕頭下的斷結義牌，牌上“獼”字被他摸得發(fā)亮。窗外的月光透過豬食槽照進來，在地上投出個殘缺的圓，像極了當年石猴遞給他的那碗沒喝完的結義酒。

“六哥……”他對著空氣喃喃，眼淚又掉了下來，“俺好像……把家弄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