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義鵬踏入夢境的瞬間，羽翼不自覺地收攏，生怕驚碎眼前畫面?；牟輩采目盏厣?，小石猴正蹲在破廟門檻邊，用樹枝在塵土上歪歪扭扭地畫著大鵬展翅的模樣，灰撲撲的獸皮沾滿泥點(diǎn)，發(fā)間還別著半片枯黃的羽毛。

“大鵬鳥！”小石猴猛地抬頭，金瞳亮起驚喜的光芒，全然沒注意到周義鵬喉間壓抑的抽氣。他蹭過來時(shí)，后頸尚未愈合的鞭痕在空氣中劃出細(xì)小血珠，卻笑得比花果山的朝陽還燦爛，“你是鵬魔王對不對？一鵬哥哥一定比金絲雀厲害！”

“別……別叫我哥哥……”周義鵬單膝跪地，龍爪深深陷入泥土。記憶如潮水翻涌，千年前他假意揮出的利爪，如今卻在這聲稚嫩的呼喚中，化作鋒利的倒刺扎進(jìn)心臟。而小石猴渾然不覺，踮腳摸了摸他垂下的羽翼，絨毛間還殘留著方才村民毆打留下的草屑。

“其實(shí)他們打俺的時(shí)候……挺溫柔的?！毙∈锿蝗粔旱吐曇?，像是分享什么天大的秘密，尾巴輕輕纏住他的手腕，“俺一點(diǎn)都不疼！”他晃了晃背后的小竹筐，里面裝著幾顆干癟的野果，“你看！我還撿到了好吃的，等找到仙山，就分你一半！”

周義鵬的羽翼劇烈震顫，幾乎要遮蔽整片天空。他終于看清，小石猴攥著樹枝的指節(jié)青紫腫脹，分明是被踩過的痕跡；而那聲“不疼”，不過是害怕被拋棄的幼崽，笨拙又固執(zhí)的謊言。當(dāng)年那個(gè)在功德爭奪中冷眼旁觀的混天大圣，此刻卻在這雙澄澈的金瞳里，照見了最丑陋的自己。

“以后沒人能再碰你一根毫毛?！彼曇羯硢〉每膳?，輕輕捧起小石猴沾滿塵土的臉。夢境中的風(fēng)突然卷起漫天桃花，小石猴興奮地指著天空，而周義鵬展開羽翼將他護(hù)在陰影下——這一次，他不再是冷眼的看客，而是要成為能為那聲“哥哥”遮風(fēng)擋雨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