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書瑤的孕肚已經(jīng)大得像個熟透的西瓜,沉甸甸地墜在腰間。醫(yī)生建議的左側(cè)臥睡姿成了折磨,每次翻身都像在完成一項艱巨的體操動作。她第無數(shù)次從睡夢中驚醒,后背的汗把真絲睡衣浸透,雙腿因抽筋而痙攣。
"又醒了?"王源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帶著睡意卻依然溫柔。他打開床頭的小夜燈,暖黃的光暈里,顏書瑤看見他眼下濃重的青黑——自從進入孕晚期,他睡得比她還要淺。
"沒事,我去客廳坐會兒。"她試圖撐起身子,卻被一陣尖銳的恥骨痛逼出眼淚。
王源突然翻身下床,赤腳踩在地板上發(fā)出輕微的聲響。"等我十分鐘。"他說完就消失在臥室門口,腳步聲朝著工作室方向遠去。
顏書瑤艱難地挪到飄窗邊,月光透過紗簾在她隆起的腹部投下斑駁的光影。她數(shù)著宮縮的頻率,忽然聽見工作室傳來金屬碰撞的聲響,接著是王源低聲的咒罵和翻找工具的聲音。
當(dāng)王源再次出現(xiàn)在臥室門口時,他額前的碎發(fā)被汗水打濕,白T恤上沾著機油,手里卻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個奇怪的裝置——他用工作室的錄音吊臂改裝成的懸架系統(tǒng),上面纏繞著柔軟的彈力布帶,中間凹陷處鋪著他們蜜月時買的羊絨毯。
"人體工學(xué)懸浮睡眠系統(tǒng),"王源得意地宣布,卻在安裝時緊張得手指發(fā)抖,"我測試了三遍承重,絕對安全。"
顏書瑤看著他跪在床邊調(diào)整吊帶長度,后頸還粘著木屑,突然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時,他在咖啡館里認(rèn)真閱讀她小說的樣子——同樣專注的神情,只是現(xiàn)在的他更添了幾分沉穩(wěn)。
"試試?"王源伸出手,像邀請舞伴般鄭重。
當(dāng)顏書瑤陷入吊床的瞬間,織物立刻溫柔地包裹住她隆起的腹部,后背的壓力奇跡般消散。她像回到母體的胎兒般蜷縮在這個人造的繭里,發(fā)出一聲滿足的嘆息。
"可以輕微搖晃,"王源跪坐在下方的地毯上,指尖輕推吊床,"像這樣。"
月光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畫出銀色的條紋。王源開始哼一首重慶童謠,那是顏書瑤從未聽過的曲調(diào),簡單卻溫柔。吊床隨著節(jié)奏輕輕擺動,她恍惚想起小時候外婆家的秋千,也是這樣在夏夜里吱呀作響。
"寶寶好像很喜歡,"顏書瑤突然抓住王源的手按在肚皮上,"在跟著你的節(jié)奏動。"
王源屏住呼吸,掌心下的躍動讓他眼眶發(fā)熱。他想起第一次在B超屏幕上看到那個小豆丁般的生命,而現(xiàn)在,這個生命正在他手下有力地回應(yīng)著。
"我小時候,"王源的聲音輕得像怕驚擾這靜謐,"媽媽也這樣給我唱童謠,說我是聽著長江的船歌長大的。"
吊床又轉(zhuǎn)了小半圈,停在月光最盛處。顏書瑤看見墻上他們的影子——她懸在空中的剪影像一彎新月,而王源的輪廓如同托著月亮的山巒。窗外偶爾有夜航飛機的燈光劃過,像流星墜入這片私密的宇宙。
"等寶寶出生,"王源的手指纏繞著吊床垂下的流蘇,"這個可以改成搖籃。"
顏書瑤在半夢半醒間微笑。她想起自己新書里寫過的句子:"愛是深夜的創(chuàng)造,是為對方在不可能處筑巢。"現(xiàn)在,她正躺在這句話的具象里,被音樂和月光輕輕搖晃。
當(dāng)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透窗簾時,王源依然跪坐在地毯上,額頭抵著吊床邊緣淺眠。顏書瑤輕輕晃動吊床,鈴鐺發(fā)出細(xì)碎的聲響,驚醒了睡夢中的準(zhǔn)爸爸。
“早安,”她伸手。撫平他睡翹的頭發(fā),“我的牧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