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的不是歌,是聽歌時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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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蘭池的工作室開在老城區(qū)的巷子里,推開雕花木門,就能聞到蠟油混著鈴蘭的香氣。
沈敘白很少來,只在每周五傍晚,會提著一籃新鮮水果站在門口,看她趴在工作臺上畫設(shè)計圖,陽光透過木格窗落在她發(fā)頂,像撒了層金粉。
“今天收工早,去看新展?”
他把水果放進冰箱,語氣總是帶著商量的意味。
盛蘭池抬起頭,鼻尖沾了點銀粉,像只剛偷吃完糖的貓:“等我把這枚胸針的蠟?zāi)P尥?。?/p>
胸針是鈴蘭造型,花瓣用磨砂銀打造,花蕊嵌著細(xì)小的藍(lán)寶石——是當(dāng)年宴松跡磨的那些石料,她帶出國又帶回來,一點點琢磨著嵌了進去。
沈敘白見過一次,沒問來歷,只說:
“光影處理得很妙”。
他們的婚姻像杯溫水,沒什么波瀾,卻也不涼。
沈敘白尊重她的所有習(xí)慣:工作室里永遠(yuǎn)留著靠窗的位置,放著她慣用的刻刀;冰箱里總備著鈴蘭味的酸奶,是她從瑞士帶回來的菌種;甚至允許她在主臥的墻上,掛著一幅自己畫的鈴蘭素描,畫框邊緣已經(jīng)有些磨損。
偶爾有朋友來訪,林若然會偷偷拉著她問:“真的……甘心嗎?”
盛蘭池正在給新做的香薰蠟燭蓋印章,聞言笑了笑:“你看這蠟油,急著凝固會有氣泡,慢慢等,才能平平整整?!?/p>
她確實在等,只是不再等某個人。她等自己的設(shè)計展在盧浮宮開展,等親手打造的珠寶被放進博物館的展柜,等那些曾經(jīng)被“聯(lián)姻”二字掩蓋的價值,一點點發(fā)光。
沈敘白從不干涉她的事業(yè),卻總在恰當(dāng)?shù)臅r候遞上支撐。
她的工作室資金周轉(zhuǎn)不開時,他默默注資,卻只字不提;她去非洲采風(fēng)遇到戰(zhàn)亂,是他動用關(guān)系把人接回來,見面時只說:
“下次帶個保鏢”。
有次深夜加班,盛蘭池趴在桌上睡著了,醒來時身上蓋著沈敘白的西裝,桌上放著溫好的牛奶。他就坐在對面的沙發(fā)上看文件,月光透過窗戶,在他側(cè)臉投下柔和的輪廓。
“怎么不叫醒我?”
她揉著眼睛問。
“看你夢里在笑?!彼掀鹞募笆遣皇菈舻叫略O(shè)計了?”
盛蘭池沒說話,低頭喝牛奶時,舌尖嘗到一絲微甜。
她想起很多年前,宴松跡也這樣在實驗室給她留過燈,只是那時的燈光帶著消毒水的冷意,不像此刻,暖得能熨帖人心。
三十五歲那年,盛蘭池的個人珠寶展在巴黎開幕,主題是“隙光”。
最后一件展品放在單獨的展柜里,是枚素銀戒指,內(nèi)側(cè)刻著模糊的縮寫,旁邊配著一行小字:“遺憾的缺口,終將透進光來?!?/p>
沈敘白站在她身邊,看著絡(luò)繹不絕的觀眾,輕聲說:“該給它找個歸宿了?!?/p>
盛蘭池?fù)u搖頭:“它早有歸宿了?!?/p>
展柜的燈光落在戒指上,像落滿了時光的碎片。
她忽然想起婚禮那天,沈敘白為她戴上素圈戒指時說的話。
如今她終于懂了。
回住處的路上,沈敘白牽著她的手走在塞納河畔,晚風(fēng)掀起她的裙擺。
遠(yuǎn)處傳來街頭藝人的小提琴聲,調(diào)子溫柔得像首搖籃曲。
“明年去瑞士開分工作室?”他問。
盛蘭池抬頭看他,月光在他鏡片上映出細(xì)碎的光:“好啊,順便去看看當(dāng)年沒看完的雪山?!?/p>
有些風(fēng)景,換個人陪看,也一樣動人。
工作室的香薰蠟燭還在燃燒,蠟油順著杯壁緩緩流下,凝成平滑的弧線,像給那些未完的故事,畫上了溫柔的句號。
“我們終于來到,一個句號……”
“你最近好像很喜歡這首歌”
“嗯,還好”
難忘的不是歌,是聽歌時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