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chǔ)秀宮沉重的朱漆殿門在身后緩緩合攏，隔絕了沉水香的濃膩與無形的天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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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陽光潑灑在漢白玉鋪就的丹陛上，有些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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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鄉(xiāng)如蒙大赦般深深吸了一口宮墻外帶著槐花清香的空氣，剪發(fā)后的后頸暴露在微涼的春風(fēng)里，方才殿內(nèi)那令人窒息的威壓感似乎才稍稍退去。
??“梁教習(x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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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醇親王載灃的聲音自身側(cè)傳來，平靜無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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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既委你重任，貴胄學(xué)堂的章程、器械、教材采買諸事，還需盡快與慶王府那邊接洽。你這就去慶王府遞個(gè)帖子，找薩管事詳談吧?！?/p>
??他語速平緩，帶著親王慣有的從容吩咐，目光卻并未落在梁鄉(xiāng)身上，而是若有似無地飄向前方那個(gè)正沿著宮道緩步而行的墨綠色身影。
??“是！王爺！卑職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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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鄉(xiāng)立刻挺胸行禮，聲音洪亮，帶著新得重任的激動(dòng)。
??他看了一眼不遠(yuǎn)處蘇小年沉靜的側(cè)影，嘴唇動(dòng)了動(dòng)，似乎想說什么，終究還是咽了回去，只恭敬地再次躬身，隨即轉(zhuǎn)身，步履匆匆地朝著宮門方向離去，背影帶著一種急于擺脫這深宮氛圍的迫切。
??載灃目送梁鄉(xiāng)的身影消失在宮門拐角，這才收回目光，腳步未停，自然而然地加快了些，追上了前方獨(dú)自前行的蘇小年。
??兩人之間隔著半步的距離，行走在長(zhǎng)長(zhǎng)的、寂靜的宮道上。兩側(cè)是高聳的朱紅宮墻，投下濃重的陰影，將陽光切割成狹長(zhǎng)的光帶，落在他們腳下。
??“蘇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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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載灃開口，聲音比在殿內(nèi)時(shí)低沉了幾分，帶著一絲刻意的、恰到好處的沙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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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側(cè)首，目光落在蘇小年沉靜的側(cè)臉上，那眼神專注而幽深，如同深潭。
??蘇小年聞聲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目光平靜地迎向他：“王爺有事？”
??載灃也停了下來，距離她更近了些。他微微垂眸，似乎在斟酌言辭，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更襯得他臉色在宮墻陰影下顯得有些異樣的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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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然，這蒼白有幾分是光線，幾分是刻意為之，只有他自己知曉）
??“方才在殿內(n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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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咳了一聲，那咳嗽聲不大，卻帶著一種壓抑的、仿佛從胸腔深處艱難擠出的感覺，尾音甚至有些微的顫抖
??“太后垂詢，本王不便多言。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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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眼，目光帶著一種坦然的、甚至有些脆弱的憂慮，直視著蘇小年那雙清澈沉靜的眼眸
??“近來京中報(bào)紙捕風(fēng)捉影，想必蘇博士也有所耳聞……關(guān)于本王……咳……抱恙之事。”
??蘇小年的目光瞬間變得專注而銳利，如同最精密的儀器開始掃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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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未立刻回應(yīng)，只是仔細(xì)地、不動(dòng)聲色地觀察著載灃的面色、呼吸的頻率、咳嗽時(shí)的胸腔起伏。
??她的視線掃過他略顯蒼白的嘴唇，落在他試圖用寬大袖袍掩住口鼻、卻仍能看出輕微起伏的胸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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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眼神，是純粹醫(yī)者的審視。
??“肺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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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小年吐出這兩個(gè)字，聲音清冷，沒有任何情緒波動(dòng)，只有專業(yè)性的確認(rèn)。
??載灃的呼吸似乎因?yàn)檫@直白的兩個(gè)字而微微一窒，隨即，他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極其復(fù)雜的神色——混雜著被點(diǎn)破的尷尬、一絲隱忍的痛苦，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終于找到傾訴對(duì)象的微弱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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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動(dòng)作幅度很小，帶著一種病弱者的無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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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纏綿數(shù)月，時(shí)好時(shí)壞。宮中太醫(yī)……也是束手無策?！?/p>
??他微微苦笑，那笑容里帶著恰到好處的自嘲與無奈。
??蘇小年沉默地看著他，秀氣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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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方才近距離的觀察，載灃的呼吸雖然刻意放得有些沉緩，但節(jié)奏平穩(wěn)，并無肺癆患者常見的急促或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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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咳嗽聲，干澀而刻意，缺乏痰鳴音等實(shí)質(zhì)性病變特征。
??眼神雖然帶著疲憊和憂慮，但眼底深處那抹屬于上位者的清明和……某種難以言喻的專注？
??似乎并未被病魔真正侵蝕。
??奇怪
??非常奇怪
??這癥狀……與她在夏里特醫(yī)學(xué)院和東京慈惠醫(yī)院見過的典型肺癆病例，相去甚遠(y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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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像是……某種強(qiáng)烈的精神壓力或長(zhǎng)期焦慮引發(fā)的軀體化表現(xiàn)？
??抑或是……偽裝？
??這個(gè)念頭一閃而過，隨即被她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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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yī)者仁心，未經(jīng)確證，不宜妄加揣測(cè)。
??在載灃那混合著脆弱、期待和一絲不易察覺緊張的目光注視下，蘇小年沒有任何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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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動(dòng)作利落地打開隨身攜帶的藤編醫(yī)藥箱，從里面取出一個(gè)約莫兩指高、通體素白的細(xì)頸瓷瓶。
??瓶身沒有任何花哨紋飾，只用端正的小楷寫著兩個(gè)墨字：“破癆”。
??她將瓷瓶遞到載灃面前。
??“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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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依舊平穩(wěn)清越，帶著醫(yī)者特有的冷靜與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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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在柏林期間，結(jié)合傳統(tǒng)驗(yàn)方與最新提純技術(shù)研制的藥丸。主藥是高度提純的雷米封（異煙肼原型），輔以養(yǎng)陰清肺之品。針對(duì)‘肺癆’之癥，有確切療效。用法和禁忌，瓶?jī)?nèi)附有說明。”
??載灃的目光，在觸及那個(gè)素白瓷瓶的剎那，如同被點(diǎn)燃的星辰，驟然爆發(fā)出難以置信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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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光彩太過熾熱，甚至瞬間沖淡了他臉上刻意維持的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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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她竟特意為自己研制了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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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遠(yuǎn)在萬里之外的柏林，在取得震動(dòng)世界的成就之時(shí)，竟還記掛著京中那個(gè)關(guān)于他“抱恙”的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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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巨大的、難以言喻的暖流瞬間席卷了載灃的四肢百骸，混雜著狂喜、感動(dòng)、受寵若驚，以及一種更深沉的、被珍視的滿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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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感覺如此洶涌，幾乎讓他維持不住那副病弱的偽裝，只想緊緊握住她的手。
??他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地、帶著一種近乎虔誠(chéng)的姿態(tài)，接過了那個(gè)小小的瓷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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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瓷器觸感透過指尖傳來，卻在他心頭燃起熊熊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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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緊緊握住藥瓶，仿佛握住了世間最珍貴的寶物，指節(jié)因用力而微微發(fā)白。
??“蘇博士……這……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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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載灃的聲音帶著明顯的沙啞和激動(dòng)，一時(shí)間竟有些語無倫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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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你……勞你費(fèi)心！這份情意……本王……”
??他深吸一口氣，強(qiáng)行壓下翻騰的心緒，臉上迅速重新掛上那副疲憊中帶著感激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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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病……咳……著實(shí)惱人，時(shí)輕時(shí)重，本王心中實(shí)在……實(shí)在沒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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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蹙眉，眼神帶著恰到好處的憂慮看向蘇小年
??“不知……不知蘇博士可否……得空時(shí)，移步寒舍，為本王……再仔細(xì)診視一番？若有蘇博士親自照看，本王……方能安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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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虛弱而充滿期待，甚至又低低地、壓抑地咳了兩聲。
??蘇小年看著他瞬間爆發(fā)的神采和此刻強(qiáng)裝的虛弱，心中的疑竇更深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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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氣息的轉(zhuǎn)換、眼神的閃爍……實(shí)在不像一個(gè)真正被肺癆折磨數(shù)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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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醫(yī)者職責(zé)所在，對(duì)方又是親王，且言辭懇切。
??她略一沉吟，目光清澈坦蕩：“王爺言重了。小年既在京師，自當(dāng)盡力。待學(xué)堂事務(wù)稍定，小年會(huì)擇日過府，為王爺復(fù)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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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應(yīng)允，純粹出于醫(yī)者本分和承諾，并無半分旖旎。
??“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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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載灃眼中瞬間迸發(fā)出巨大的喜悅，那喜悅?cè)绱思兇猓瑤缀跻獫M溢出來，將他精心偽裝的病容徹底沖垮。
??他連忙低下頭，掩飾住嘴角幾乎控制不住要上揚(yáng)的弧度，心中早已樂開了花，如同飲下了最醇厚的蜜酒，每一個(gè)毛孔都叫囂著滿足與暗爽！
??她答應(yīng)了！她答應(yīng)來看他了！這獨(dú)處的機(jī)會(huì)，這光明正大靠近她的理由！
??然而，這份狂喜只維持了短短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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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載灃重新抬起頭，看到蘇小年那雙依舊清澈見底、平靜無波、仿佛剛才的贈(zèng)藥和應(yīng)診只是處理一件尋常公事般的眼眸時(shí)，一股難以言喻的委屈和焦躁如同細(xì)小的毒蛇，悄然纏上了他的心頭。
??她……她怎么可以如此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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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難道看不出他方才那瞬間的失態(tài)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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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難道不明白這“破癆”之藥于他而言，意味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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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那個(gè)在東京對(duì)她推崇備至的鳩山研一，那個(gè)與她思想共鳴的楊凱之，甚至那個(gè)剪了辮子、如今也同在學(xué)堂的梁鄉(xi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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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邊，怎么總有那么多人？
??而她，偏偏對(duì)這一切，仿佛都遲鈍得如同絕緣的琉璃！
??這份委屈和焦躁在載灃胸中翻涌，如同沸騰的巖漿，灼燒著他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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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多么想直接告訴她，他的“病”大半是裝的，只是為了能拒婚！只為能多見她幾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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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想讓她明白，他每一次看似平靜的注視下，掩藏著怎樣洶涌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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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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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醇王府的枷鎖，太后的猜忌，身份的天塹……無數(shù)無形的絲線牢牢束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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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能將這滾燙的情感死死壓在心底，任由它在無人處灼燒煎熬。
??他張了張嘴，喉結(jié)艱難地滾動(dòng)了一下，最終只化作一聲更顯“虛弱”的低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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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本王就在府中……靜候蘇博士了?！?/p>
??聲音里帶著一絲刻意營(yíng)造的疲憊，眼神卻依舊貪婪地鎖在蘇小年臉上，不肯移開半分。
??蘇小年點(diǎn)點(diǎn)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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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保重身體，小年先行告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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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躬身，拎起藥箱，轉(zhuǎn)身，墨綠色的身影在狹長(zhǎng)的宮道光影中繼續(xù)前行，步履沉穩(wěn)從容，未曾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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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盤算的是學(xué)堂的教案、青霉素在國(guó)內(nèi)推廣的可行性、以及載灃那“奇怪”的病情需要進(jìn)一步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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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身后那道黏著的、充滿了無聲控訴與熾熱渴望的目光，以及目光主人心中那翻江倒海的委屈與情愫，如同拂過宮墻的微風(fēng)，未曾在她專注的心湖里，激起半分漣漪。
??載灃僵立在原地，目送著那抹決絕的墨綠融入宮墻的陰影深處。手中的瓷瓶冰涼依舊，心頭卻是一片滾燙的荒蕪與焦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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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個(gè)守著一座金山卻無法兌換的孩子，只能緊緊攥著那個(gè)“破癆”的瓶子，仿佛那是連接他與她之間唯一的、脆弱的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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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屈的酸澀在舌尖彌漫，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初春微涼的空氣也無法平息胸中那團(tuán)名為“愛而不得”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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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他也只能邁開步子，沉默地跟了上去，像一個(gè)固執(zhí)的影子，隔著不遠(yuǎn)不近的距離，一步一步，數(shù)著她留在宮道青石板上那清晰又遙不可及的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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