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相信,是太相信了。”
年世蘭指尖輕輕劃過茶盞邊緣,語氣平靜得像一潭深水,“她能拿出的線索,定是咱們查破頭也難尋的。畢竟她是皇后召進宮的人,又在太后跟前掛過名,知道的隱秘比咱們多。”
“可越是這樣,越不能接。一旦咱們用了她的線索,往后她就有了拿捏咱們的由頭,不得不與她綁在一處。”
頌芝還是沒太明白,皺著眉追問:“可娘娘之前說,葉貴人說不定恨皇后入骨,她主動來結(jié)盟,不是正好嗎?而且她正得皇上喜歡,若是能拉過來,對咱們也是助力啊。”
年世蘭看著她懵懂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傻丫頭,咱們看到的恨,是真的嗎?她和皇后到底是貌合神離,還是演給咱們看的?這些都是咱們猜的,沒有半分實據(jù)?!?/p>
“——萬一這一切都是皇后布的局,讓她假意投靠,好趁機在咱們身邊安插眼線,到時候咱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頓了頓,目光望向窗外的臘梅,語氣更沉了些:“更何況,她是太后的遠親。太后雖對她不熱絡(luò),可終究是烏雅氏的人?!?/p>
“咱們?nèi)缃駝傉屏鶎m,犯不著為了一個底細不明的葉貴人,去觸太后的霉頭。她對咱們來說,是錦上添花,不是雪中送炭??捎锌蔁o的人,犯不著冒險?!?/p>
頌芝這才恍然大悟,連忙點頭:“娘娘說得對!是奴婢想簡單了?!?/p>
正說著,靈芝端著剛溫好的參湯進來,頌芝識趣地閉了嘴,接過參湯遞到年世蘭面前。
年世蘭喝了一口參湯,暖意順著喉嚨滑下,心里卻依舊沉甸甸的。
派去西北的信鴿已經(jīng)走了三天,哥哥那邊一點消息都沒有。
她越想越心焦,索性起身在暖閣里踱起步來,指尖無意識地絞著帕子。
這邊年世蘭憂心哥哥的消息,那邊齊妃和祺貴人卻早已坐不住了。
自從上次在翊坤宮被年世蘭追問香囊的事,兩人就像揣了顆定時炸彈,總怕年世蘭騰出手來收拾她們。
思來想去,齊妃索性直接闖去了儲秀宮。
砰的一聲,儲秀宮的殿門被齊妃用力推開,她身后的宮女翠果趕緊上前,把殿內(nèi)伺候的太監(jiān)宮女都趕了出去。
殿門重新關(guān)上,齊妃指著祺貴人的鼻子,聲音都在發(fā)顫:“祺貴人,你今天必須給本宮說清楚!若不是你在本宮耳邊攛掇,本宮怎么會在香囊里放藥?你是不是故意陷害本宮!”
祺貴人正坐在梳妝臺前描眉,被她這么一吼,手一抖,眉筆在臉上劃了道黑痕。
她放下眉筆,轉(zhuǎn)過身,臉上滿是譏諷:“齊妃娘娘這話可真有意思。嬪妾不過是從你那兒討了個香囊,怎么就成了攛掇你下藥了?你自己要討好皇后,想害莞嬪和緋昀,如今被皇貴妃懷疑,倒想把臟水潑到嬪妾身上?”
“你胡說!”齊妃氣得胸口起伏,“本宮何時討好皇后了?那香囊是皇后讓本宮做的,她說……她說莞嬪恃寵而驕,該給她點教訓(xùn)!”話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她怎么把皇后扯出來了?
祺貴人眼睛一亮,抓住她的話柄不放:“哦?原來是皇后讓你做的?那你怎么不敢在皇貴妃面前說?你怕皇后,就敢來欺負嬪妾?”
她站起身,走到齊妃面前,仰著下巴冷笑,“你以為嬪妾稱你一聲娘娘,就是真的怕你?若不是三阿哥養(yǎng)在皇后名下,你以為你這個妃位還坐得穩(wěn)?”
“你放肆!”齊妃被戳中痛處,指著她的手都在發(fā)抖,“本宮就算失寵,也是生過皇子的人!你一個小小的貴人,連子嗣都沒有,也敢對本宮指手畫腳!”
“生過皇子又如何?”祺貴人往前湊了一步,聲音尖酸刻薄,“皇上多久沒去你宮里了?三阿哥認皇后做額娘,心里早就沒你這個親娘了!你連自己的孩子都留不住,還有臉在這兒擺架子?”
這話像一把刀子,狠狠扎進齊妃心里。她再也忍不住,朝著殿外大喊:“來人!祺貴人以下犯上,對本宮出言不遜,給本宮掌嘴!”
殿外的宮女太監(jiān)面面相覷,卻不敢違逆,只能硬著頭皮走進來。
祺貴人見狀,心里咯噔一下,可嘴上還是硬:“齊妃娘娘,你別太過分!這是儲秀宮,不是你景仁宮!”
“儲秀宮又如何?”齊妃紅著眼,指著她,“給本宮打!她不過是個貴人,本宮還罰不得她?”
兩個身強力壯的宮女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按住祺貴人的胳膊。
祺貴人掙扎著,臉色瞬間白了:“你們敢!我是瓜爾佳氏的女兒,你們敢動我?”
可宮女哪里敢停手,揚起手就朝著她的臉扇了過去。
啪的一聲脆響,祺貴人的左臉瞬間紅了一片。
她又氣又急,眼淚瞬間涌了出來,卻倔強地不肯求饒。
就在這時,祺貴人的貼身宮女春桃沖了進來,看到自家小主被按住掌嘴,立刻撲過去護住她:“齊妃娘娘饒命!我們小主知錯了,求您別打了!”
“連你也敢攔本宮?”齊妃正在氣頭上,指著春桃,“一起打!讓你們主子好好學(xué)學(xué)規(guī)矩!”
宮女們猶豫了一下,還是對著春桃也扇了起來。
一時間,殿內(nèi)全是耳光聲和春桃的哭喊聲。
祺貴人被打得頭暈?zāi)垦?,兩邊臉頰都腫了起來,嘴角甚至滲出血絲。
翠果見打得差不多了,趕緊上前拉住齊妃的胳膊,湊到她耳邊小聲說:“娘娘,差不多了!再打下去,祺貴人的臉就毀了,傳出去對您名聲不好,畢竟她是瓜爾佳氏的人,真鬧大了,皇上那邊也不好交代?!?/p>
齊妃這才冷靜了些,看著祺貴人紅腫的臉,喘著粗氣問:“祺貴人,你可知錯?”
祺貴人咬著牙,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淌,卻不敢再硬氣,含糊著說:“嬪妾……嬪妾知錯了?!?/p>
“知錯就好?!饼R妃冷哼一聲,揮了揮手,“放開她?!?/p>
宮女們松開手,祺貴人踉蹌著扶住梳妝臺,差點摔倒。
齊妃的目光落在地上哭個不停的春桃身上,眼底閃過一絲陰狠。
這宮女對祺貴人倒是忠心,留著也是個麻煩。
“把這個宮女送到慎刑司去?!饼R妃冷冷地說,“讓她好好學(xué)學(xué)規(guī)矩,知道什么叫尊卑有別。以后再敢以下犯上,就不必活著出來了?!?/p>
春桃嚇得渾身發(fā)抖,爬到齊妃腳邊,不停地磕頭:“娘娘,奴婢知道錯了!求您饒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