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約等于蟬 我們共振過的夏天約等于永遠”
-怯夏.44.小金元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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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的鞭炮聲炸碎了清晨的寧靜。閔知許還在睡夢中,就被翟媽媽連人帶被子從床上挖了起來。
“快試試合不合身!”
一件大紅羽絨服兜頭罩下,襯得她睡意朦朧的臉像顆水靈靈的小番茄。
羽絨服下擺內里繡著兩只圓滾滾的兔子,正抱著銅錢打滾。
針腳細密得能防雪,顯然是熬了通宵的成果。翟瀟聞頂著雞窩頭闖進來時,身上是同款的紅襖子,背后“大吉大利”四個大字金燦燦的,活像年畫里偷跑出來的送財童子。
翟瀟聞.“媽!我都多大了還穿這個!”
他揪著后背的繡花抗議。
“多大?”
翟媽媽拍開他的手。
“在娘跟前你永遠光屁股滿屋爬!”
說著又往閔知許口袋里塞了個暖手寶。
“丫頭,等會兒拜年路上冷?!?/p>
堂屋的太師椅上,翟爸爸穿著簇新的中山裝,胸前別著“優(yōu)秀法官”的徽章。茶幾上供著果盤,蘋果壘成的寶塔尖上還頂著個帶葉的橙子。
“磕頭要有響聲!”
翟爸爸敲著椅子扶手。
“這是老翟家的規(guī)矩?!?/p>
閔知許局促地攥著衣角,剛要屈膝,翟瀟聞一把拉住她。
翟瀟聞.“新時代不興這個?!?/p>
話音未落,他自己卻“咚”地跪得結結實實,額頭撞地聲震得果盤里的瓜子蹦起來三寸高。
“臭小子!”
翟爸爸抄起雞毛撣子。
“你當是摔跤比賽?”
翟瀟聞揉著額頭傻笑,趁機把閔知許往身后藏。陽光透過門縫照進來,他睫毛在臉上投下的陰影里,還沾著剛才磕頭蹭上的香灰。
村口的老槐樹掛著薄霜,樹下的石碾盤積了層新雪。翟瀟聞從兜里掏出截皺巴巴的紅綢,踮腳系在最低的枝椏上。綢帶在寒風里飄得像一簇火苗。
翟瀟聞.“十歲那年發(fā)高燒。”
他哈著白氣說。
“奶奶說是我掏鳥窩驚了樹神。”
手指拂過樹干上的疤結。
翟瀟聞.“后來認了干親,病真就好了?!?/p>
閔知許學著他的樣子合十鞠躬,積雪在腳下咯吱作響。彎腰時,羽絨服帽子上的兔耳朵跟著晃了晃。翟瀟聞突然伸手捏住一只。
“我干爹說,得磕三個頭才算數?!?/p>
閔知許.“你少唬人!”
她拍開他的手,卻聽見樹后傳來“噗嗤”一笑。
翟媽媽端著供果轉出來,往里面喊。
“老翟!咱家傻小子真帶媳婦來認樹了...”
她手里的紅漆托盤上,桂花糕擺成了并蒂蓮的形狀。
回程路上,翟瀟聞突然從懷里摸出個紅布包。
層層揭開,是枚穿紅繩的小金元寶,邊緣磨得發(fā)亮。
翟瀟聞.“干爹給的見面禮?!?/p>
他低頭給她系在腕上。
小金元寶貼著脈搏跳動,像顆小小的心臟。
閔知許剛要道謝,遠處突然傳來嗩吶聲,舞獅隊正挨家拜年。金紅的獅頭甩動著,朝他們撲來。
翟瀟聞拉著她就跑,銅錢在腕間叮當作響。
轉過柴垛時,他猛地將她圈在草堆旁。獅隊呼嘯而過的喧鬧里,他低頭蹭了蹭她凍紅的鼻尖。
“我干爹托夢說,這姑娘有當大學教授的天賦,能鎮(zhèn)住我上躥下跳的魂。”
午飯時,翟爸爸多喝了兩杯自釀的楊梅酒,非說金元寶上的“平安”二字是祥兆。
翟媽媽把紅燒魚的肚子夾給閔知許,魚眼睛卻給了翟瀟聞。
“吃了心明眼亮,別總犯渾?!?/p>
院里的雪漸漸化了,露出青石板上翟瀟聞小時候刻的“正”字,每年量身高用的。
如今新添了一道,是他昨晚偷偷拉著閔知許的手刻的。兩道并排的刻痕挨得極近,像兩株并肩生長的小樹。
小金元寶在碗邊輕輕一磕,發(fā)出清越的聲響。
閔知許抬頭,正對上翟瀟聞含著笑意的眼睛。窗外,老槐樹上的紅綢隨風輕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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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