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宮的晨光比人間清朗，瑤池上空薄云繚繞，群仙卻因兩天前“楊戩紅線纏上親外甥”這一驚天八卦已經(jīng)炸成了一鍋粥。

“我們不服！”

“天定紅線怎么能連上外甥舅舅！”

“我前天都差點牽上他了，就差那么一小步，結(jié)果——唰地一下線飛了？！線它是瞎了嗎！”

“要重測！必須重測！”

“就算是天定，也得講點倫理吧！”

王母娘娘坐在云床之上，臉色如霜：“肅靜！”

眾仙女噤若寒蟬，唯有織霞仙子還在低頭琢磨那根紅線：“娘娘，我們已經(jīng)檢查過好多遍了，確實沒有錯。這‘天定良緣線’，是由月老大人和妖界紅娘寶青坊主共同淬煉而成，靈性極強，絕無可能出錯……”

王母按了按太陽穴，一旁的月老拎著拂塵也顯得頗為頭疼：“那紅線用的可是寶青坊的鎮(zhèn)店之寶本命情絲——那小祖宗每千年才肯給我一根，確實不會出錯?？蛇@結(jié)果……確實挺令人……嗯，有趣。”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站在角落里的楊戩與沉香。

沉香如臨大敵，站得筆直筆直，不敢說話。他昨天才下定決心“負(fù)責(zé)任”，結(jié)果今天就被王母和月老請上天宮當(dāng)眾復(fù)核，感覺比被天雷劈了還社死。

楊戩倒是淡定，甚至還慢悠悠地朝他遞了顆糖：“別緊張，小事?！?/p>

“你、你當(dāng)這是小事？”沉香一把扣住他的手腕，聲音壓得極低，卻壓不住那股咬牙切齒的勁兒，“早說過這幾天別讓哮天犬亂跑！這下好了——現(xiàn)在全三界都知道我喝醉啃了你……”

“是你啃的沒錯?！睏顟禳c頭，眼底浮起一絲促狹的笑意，“啃得還挺上心?！?/p>

“舅舅！！”沉香猛地甩開他的手，整個人像被雷劈了似的，從脖頸到耳尖紅了個透，活像只炸了毛的貓。

月老咳了一聲，將他們的目光拉回來：“既然眾仙有異議，不如——加設(shè)一場‘紅線復(fù)核活動’。由持線者與原良緣者進(jìn)行一場‘緣分測試’，若通過，則此線確認(rèn)；若失敗，重選亦可?！?/p>

王母點頭：“此提議甚好。也可平息眾人疑慮。”

眾仙女頓時來了精神：“那我們也能參與嗎？！”

“我們可以申請和真君測試嗎？！”

“我擅長命理占卜，我擅長琴棋書畫，我還擅長養(yǎng)狗??！”

沉香：“……？”

楊戩低頭看了沉香一眼，忽然笑了：“現(xiàn)在你打算怎么辦？”

沉香攥緊拳頭，眼睛里燃起不服輸?shù)幕鹈纭?/p>

“切，”他撇撇嘴，“就這一群什么都不懂的仙女，怎么可能是我的對手！”

王母娘娘拉著月老咬耳朵商量了半天，最后廣袖一揮，瑤池中央“唰”地冒出三座流光溢彩的仙臺。第一座臺上擺滿了晶瑩剔透的酒具；第二座臺上懸浮著一面巨大的水鏡；第三座臺上則放置著一塊心形的七彩靈石。

“緣分測試共分三項——”王母的聲音在仙力加持下傳遍瑤池，“雙人調(diào)酒、默契問答和心跳匹配。每項測試滿分三顆星，總分最高者將與楊戩確認(rèn)紅線姻緣?！?/p>

月老在一旁補充道：“沉香作為原紅線持有者，將默認(rèn)進(jìn)入每一項組測試?！?/p>

沉香聞言，拳頭不自覺地攥緊。他掃了眼那群躍躍欲試的仙女，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論調(diào)酒，他可是跟舅舅學(xué)過最地道的瓊漿配比；說默契，他敢打賭這世上沒人比他更懂楊戩；至于心跳……哼哼哼。

可這個念頭剛起，胸口突然像被什么堵住了。那些仙子們正嘰嘰喳喳地討論展示才藝，這個說要給真君釀桃花醉，那個說要為他裁新衣……沉香突然意識到，自己竟要跟一群仙女爭著——討舅舅歡心？

“怎么，沒信心？”楊戩不知何時湊近，那股熟悉的松木香氣撲面而來。

“誰沒信心了！”沉香梗著脖子，耳尖卻悄悄紅了。他忽然轉(zhuǎn)身揪住楊戩的袖口，灼灼的目光里燒著倔強，“我只是……在想舅舅希望誰能贏？”

楊戩似乎沒料到他會這么問，他眼皮跳了跳，還未開口，一陣香風(fēng)突然插進(jìn)兩人之間——

織霞仙子已經(jīng)飄然落在調(diào)酒仙臺上，七彩霞衣在晨光中流光溢彩：“真君，請?！彼w手輕揚，從袖中取出一個琉璃瓶，里面裝著濃縮的朝霞精華。

楊戩對沉香點點頭，踏云而上。他身形修長，衣袂飄飄，站在仙臺上宛如一幅水墨畫。沉香看著他與織霞仙子并肩而立的樣子，突然覺得胸口更悶了。

調(diào)酒開始。織霞仙子手法嫻熟，七彩霞光在她指尖流轉(zhuǎn)，與玉液瓊漿交融，最終調(diào)出一杯“甜蜜晚安酒”。酒液在杯中分層漸變，從朝霞的橙紅到暮靄的深紫，美不勝收。

楊戩接過淺嘗，點頭稱贊：“霞光入酒，別具匠心?！?/p>

王母宣布：“織霞仙子，三顆星！”

臺下掌聲雷動。沉香咬著下唇，眼睛死死盯著那杯絢麗的酒，仿佛要把酒杯盯穿。

“下一位，霓裳仙子！”

霓裳仙子踏著舞步上臺，水袖翻飛間，瓊漿玉液在空中劃出優(yōu)美的弧線。她將月光精華融入酒中，調(diào)制出一杯“心跳馬提尼”，杯沿還綴著一圈細(xì)碎的星塵。

楊戩品鑒后評價：“月華清冽，余味悠長?！?/p>

“霓裳仙子，三顆星！”

一位位仙女輪番上陣，沉香的手心已經(jīng)汗?jié)瘛＝K于，王母喚道：“最后一位，我們紅線的持有者——沉香?！?/p>

沉香深吸一口氣，大步跨上仙臺，結(jié)果一個沒留神左腳絆了右腳，整個人踉蹌了一下才站穩(wěn)。臺下立刻傳來幾聲沒憋住的輕笑，他頓時覺得臉上火燒火燎的，連耳根都紅透了。

他強自鎮(zhèn)定地走到仙臺中央，指尖微顫地擺弄起調(diào)酒器具。當(dāng)琥珀色的金酒在杯中流轉(zhuǎn)時，他深吸一口氣，讓翻涌的心緒平靜下來——就像當(dāng)年舅舅第一次教他調(diào)酒時那樣專注。

“接骨木花……”他小聲嘀咕著，小心量取20ml。甜香彌漫開的瞬間，恍惚看見楊戩在桃樹下對他笑的模樣。這讓他差點忘了方才的尷尬，直到臺下又傳來騷動，才驚覺自己紫羅蘭利口酒差點倒多。

他急忙穩(wěn)住手腕，看著淡紫色在杯中暈開，忽然想起那年上元節(jié)，舅舅披著自己送的紫貂大氅帶他看燈的光景。沉香耳尖一熱，紅石榴糖漿順著吧勺緩緩沉底，緋色如晚霞漫開——就像每次被舅舅揉腦袋時，自己發(fā)燙的臉頰。

“砰！”香檳氣泡歡騰上升，他輕輕捏住差點被沖散的玫瑰花瓣。裝飾用的迷迭香沾到了些許金粉，亮晶晶的碎屑落在他虎口，像極了舅舅天眼閃爍的微光。

當(dāng)酒杯輕輕推到楊戩面前時，杯底的苦精字跡在晃動的酒液中漸漸浮現(xiàn)——“萬世千劫，唯爾同歸”八個字在旁邊水鏡的映照下清晰可辨。

整個瑤池瞬間安靜如雞。

沉香雙手抱胸，得意地?fù)P起下巴：“怎么樣？這杯‘萬世同歸’可是專門……”話說到一半突然卡住。

因為他看見楊戩的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了紅暈。舅舅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杯沿，唇瓣正貼在他方才不小心碰到的地方。

“……！”

方才還得意洋洋的少年突然啞火，臉頰“轟”地?zé)似饋?。他慌亂地別開眼，卻聽見楊戩低笑一聲：“調(diào)得不錯。”酒杯輕輕一晃，“就是這情話……”

“誰、誰寫情話了！”沉香炸毛般跳起來，“那是……那是酒方備注小短句！”

臺下的仙女們發(fā)出此起彼伏的起哄聲，王母的鳳釵都歪了幾分。而楊戩只是慢條斯理地品著酒，眼底的笑意比杯中的金粉還要晃眼。

第一輪測試的余韻未消，王母輕攏云袖，清了清嗓子。隨著玉簡徐徐展開，清冷的嗓音在大殿回蕩：“第一輪測試結(jié)果——”她意味深長地掃過臺下眾人，目光在某個方位略作停留，“沉香，四顆星，位列榜首?！?/p>

沉香得意地雙手叉腰，腦袋昂得老高：“哼哼哼我就知道……”話音未落，他突然瞪大眼睛，“等等，滿分不是三顆星嗎？”

“咳，杯底的‘酒方備注’嘛，屬于加分項?！痹吕蠌V袖掩唇，拂塵輕顫，玉冠下的銀絲隨著肩頭可疑的簌簌抖動。

瑤池頓時一片嘩然。幾位仙女交頭接耳，其中幾個突然紅著臉舉手：“娘娘……我們自愿退出……”

“哦？”王母挑眉。

“那個……”領(lǐng)頭的織霞仙子偷瞄了眼還在擠眉弄眼的舅甥倆，小聲道：“‘萬世同歸’什么的……太犯規(guī)了……”她身后的姐妹們瘋狂點頭，眼睛亮得驚人。

沉香一臉茫然，完全沒注意到自己已經(jīng)收獲了第一批cp粉。他正忙著跟楊戩較勁：“舅舅！‘四’這個數(shù)字看著好難受，下次能不能給我五顆星湊整？”

楊戩淡定地擦掉他鼻尖沾到的金粉：“別鬧，第二輪要開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