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7案子的時候正好上小學六年級,那段時間他少見的忙,足足有十多天都沒有回家。
我在報紙上看到了327案子的報道,還好奇追問了很多。他……他是在半年之后才出的事?!?/p>
“小升初的暑假,我一直都在他家留宿。有一天晚上我醒來聽到他在外面跟人打電話。說的就是杜國升的案子。
說里面水很深,不止有杜國升。
并且杜國升在新洲消失了那么久,怎么……怎么就能在那里提取到它的指紋了呢?”
“他還想查到了一些線索,那段時間他顯得又疲憊又焦躁。”肖翰楊哭著。
“下西區(qū)某歌舞廳發(fā)生大規(guī)模酒后械斗,疑似嫖客爭風吃醋致一人搶救無效死亡。
法醫(yī)為了鑒定主要責任,采集了所有涉案人員的指紋和竇娥使用的器械。
在一個啤酒瓶上,意外的檢測到了一枚指紋,屬于通緝犯杜國升。”肖翰楊紅著眼睛說道。
“這件事情已經這么久遠,你為什么記得這么清楚?”
“這件事情在我心里翻來覆去了很多年,每天都在復習。”
“霍長官所說的那里究竟是指哪?”江寒第一次開口。
“一家名叫塞納河右岸的大型高檔會所。”
裴溯皺眉,“塞納河右岸?”
駱為昭看向裴溯,裴溯道“曾經是本市最奢華的娛樂場所之一,后來起了一場大火,因為消防問題罰了款被迫關停。”
“從此之后就銷聲匿跡,沒有再出現過。”
“是,那是一場特大的事故,46人死亡,41人負傷?!毙ず矖羁拗蹨I低落下來,幾乎控制不住情緒。
“我記得這件事情牽扯到了不少人,好像也扯上了SID?”
“沒錯,因為那不是一場單純的消防事故,根據當時從里面逃出來的幸存者的口供說,當天某特調組探員索賄未果,和鄰班起了沖突。
失手將領班的頭磕在了桌角上,仍當場死亡。兇手本想毀尸滅跡,沒想到那么大型的一個高檔會所消防工程竟然是個擺設。
九庫的設計也非常的不合理,一不小心……”
“等一下!”江寒看向肖翰楊“索賄又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知道的這些細節(jié)?”
“具體情況我不知道,這些都是在他家調查的人翻查的時候,我偷聽到的只言片語拼湊出來的。”肖翰楊始終都不相信對他很好,那么善良道一個人會做這樣的事。
“我只知道霍叔叔當時在追查327案的罪魁禍首的行蹤,然后追到了塞納河右岸,至于具體細節(jié)……
他是不可能跟我一個小學生說的!”肖翰楊情緒激動,“這件事情后來就不知道為什么就變成了霍蕭以追查通緝犯的名義,反復向商家索取巨額賄賂。
并且失手殺了人,有人證也有物證?;羰捤撬魅【揞~賄賂,會住在我們那個連垃圾堆都沒有人收拾的破小區(qū)嗎?”
“我不相信,到他死了,他家最貴的一件電器還是他家的電視機,為了給我連游戲機專門買的?!?/p>
“所以這就是你打算告訴媒體說有人藏匿的在逃犯杜國升,然后借這個機會把十年前的舊事捅出來,逼迫特調組重新調查霍蕭案子?!瘪槥檎训馈?/p>
“現在知道內情,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們?”
“了就會查嗎?你們運氣好,瞎貓碰上死耗子,抓住了杜國升,頂多是了結這個案子,運氣不好,杜國生依然逍遙法外。
你們上交一個證據確鑿的,結果發(fā)布一條新的通緝令,不就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肖翰楊站起來看著他們。
“連一起共事的好朋友都不相信他的清白,當年那么多疑點,誰又去查了,我又能相信誰!”
“馮彬的案子,他的父母和朋友過來喊冤哭鬧,你們當然要做足姿態(tài)查案破案。這都是你們以后履歷上的光。
可是霍肖呢,霍蕭就光棍一條,家里唯一的老母親在她出世沒多久之后也一病不起,沒多久人也沒了。
沒了!誰來替他討真相?又有誰會吃力不討好的念著他的冤屈?”
“錯了?!苯聪蛐ず矖?,“你不是在想著念著,反復的推敲和記掛嗎?”
“你想曝光,這個思路有一定的道理。不過我得提個醒,現在的媒體天天都想弄著一些大新聞來博人眼球。
哪里還能真正的主導輿論?不用說,現在新鮮的事情,那么多明星出個軌都比殺個人好看。
像杜國升這樣的案子被引起了熱議,又能如何?過幾天大家都忘記?!?/p>
“況且霍蕭謊報通緝犯線索并以此索賄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至于能不能翻案,不是晚上幾句閑言碎語就能左右的?!?/p>
“顯然你也是知道的,杜國升很可能被人藏起來了,馮彬案子說的冷酷一點確實很慘,但也是我們能夠找到幕后之人的一個線索和契機。
你不打草驚蛇啊,你在這個不上不下的時候把這個過去的膿瘡給捅破,驚動了背后的狡兔會怎么樣?
如果我是那個幕后人,我會隨便找個理由就把杜國升殺了,然后把他尸體扔給特調組來結案。
因為我沒有必要為了一個通緝犯來搭上我這一條線上所有人?!?/p>
江寒看著他,“不然我覺得你這個劍走偏鋒的思想還是有點用處,說不定能給大家?guī)硪粋€不用加班的周末。
至于馮彬大學生三更半夜離校出走,結果被人給殺了,仗著自己家里有錢,能夠不依不饒的浪費公共資源,反復的調查。
真正有冤屈的人在黃泉之下卻無人問津,想想都覺得不公平,不是嗎?”
肖翰楊握緊拳頭,江寒繼續(xù)道“如果霍長官泉下有著一定會覺得很有怨氣,對吧?”
“你胡說!”
“怎么霍長官就連怨氣都不能有嗎?那你現在在這里撒潑打滾,又是為了什么?”
肖翰楊被他堵得說不出話來。
“你該不會是覺得為一個毫不相關的鄰家叔叔在這里抱不平,覺得很委屈。或者說,霍長官從來就沒有要求過你給他翻案。
而且方案不成,他死了還要落你一生的埋怨!多可憐!又何必!”
“我……我在埋怨霍叔叔?”肖翰楊聽完江寒道話腦子里面就只剩下這個。
他仿佛丟掉了魂一般。
還有些話,江寒不想說,他相信肖翰楊一定是明白的。
法律也好,還是他們這些奮斗在前面的人也好,一切都應該是為了不讓每一份善意被辜負,不讓每一樁冤屈沉底。
霍蕭當年頂著壓力追查真相,不是為了讓他以沖動的方式把他最后的體面撕碎。
更不是為了讓你困在過去的執(zhí)念里,把“討公道”變成自我消耗的枷鎖。
肖翰楊是責護,他也是這樣。
父母的死固然是新上的一根刺,但是不是他現在還要追查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