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無法言喻的寒意，在數(shù)據(jù)中心的空氣中悄然蔓延，鉆進了每一個人的骨髓里。

“不……不可能！”

終于，那個經(jīng)驗豐富的老組長打破了這片死寂，他的聲音干澀沙啞，充滿了掙扎，“自來水總廠是特級民生單位，安保等級是全市最高之一，二十四小時都有重兵把守！怎么可能會……”

他的話沒能說完，因為他說不下去了。

在凌舟那套神鬼莫測的算法模型面前，任何基于常規(guī)邏輯的質(zhì)疑都顯得蒼白無力。

其他分析員也紛紛回過神，交頭接耳，議論聲嗡嗡作響，但無一例外，所有人的話語里都充滿了混亂與抗拒。

這超出了他們的理解范疇。

凌舟沒有回頭，更沒有參與到這無意義的爭論中。

他從主控臺前站起身，在所有人下意識的注視下，一步步走到了那面巨大的、懸浮著江城三維地圖的全息光幕前。

他的身影被光幕映照得輪廓分明，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與整個房間里焦躁不安的氣氛形成了割裂般的對比。

他伸出手指，輕輕點在了那個瘋狂跳動的紅點上。

“他們不是在空氣中投毒，也不是在食物里?！?/p>

凌舟開口了，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壓過了所有的嘈雜，每一個字都重重地敲擊在眾人的心臟上。

“他們在污染我們的水源?！?/p>

整個數(shù)據(jù)中心再次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向他，眼神里充滿了驚駭。

凌舟的手指在地圖上緩緩劃過，連接起一條條代表著供水管網(wǎng)的藍色光線。

“這種‘污染源’，或者說‘病毒’，對普通人無害，所以沒有引起大規(guī)模的恐慌，社會秩序依舊能維持正常運轉(zhuǎn)。這為他們的計劃提供了最好的掩護?！?/p>

他的語速平穩(wěn)，條理清晰，每一個推論都建立在之前模型得出的結(jié)論之上，帶著一種冰冷的、不容置辯的說服力。

“它的目標非常明確，只對覺醒者的‘源核’，也就是能量核心，有催化和扭曲作用。它會潛伏，會累積，直到濃度突破覺醒者自身的抵抗閾值，然后一瞬間引爆?！?/p>

“而自來水系統(tǒng)，是任何一座現(xiàn)代化城市里，最高效、最隱蔽、覆蓋面最廣的‘投送網(wǎng)絡(luò)’。它能悄無聲-息地將這種東西，送到全城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個家庭，每一個人的杯子里。”

凌舟轉(zhuǎn)過身，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包括臉色已經(jīng)開始變化的蘇沐晴和王昊。

“你們不覺得奇怪嗎？為什么失控事件是隨機爆發(fā)的？地點不同，時間不同，沒有任何規(guī)律可循?！?/p>

他停頓了一下，給了眾人一個短暫的思考空間，然后，他親手揭開了那個最恐怖的答案。

“那不是隨機。只是因為每個覺醒者的體質(zhì)不同，異能屬性不同，對污染的抗性也不同，所以爆發(fā)的時間有先有后罷了?！?/p>

“這根本不是十幾起孤立的失控事件……”

凌舟的聲音變得低沉，每一個字都透出徹骨的寒意。

“這是一場席卷全城的、針對所有覺醒者的、無差別污染！如果我的猜想是真的，那么，整個江城數(shù)千名登記在冊的覺醒者，甚至包括未被發(fā)現(xiàn)的……都可能已經(jīng)成為了‘污染體’！”

他最后的一句話，如同一柄無形的重錘，狠狠地砸碎了眾人心中最后一點僥幸。

定時炸彈！

整個江城，數(shù)千名擁有超凡力量的定時炸彈！

這個念頭在所有人腦海中炸開，帶來的是一片令人頭暈?zāi)垦５目瞻住?/p>

“唰！”

蘇沐晴的臉，在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血色，變得慘白。

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腰間的水壺，又想起了辦公室里那些正在喝著咖啡、討論著案情的同事。她想到了分部里每一個活生生的人，想到了……她自己。

今天早上，她也喝了一杯水。

一股無法遏制的寒流，從她的尾椎骨猛然竄起，瞬間傳遍四肢百骸，讓她手腳冰涼。

那不是恐懼，而是一種更深層次的、對未知侵蝕的悚栗！

“畜生?。?！”

一聲壓抑到極點的怒吼，如同暴雷般在數(shù)據(jù)中心炸響！

王昊雙目赤紅，青筋從他的脖頸暴起，他狠狠一拳砸在了旁邊的合金控制臺上！

“砰——！”

堅固的控制臺被砸得深深凹陷下去一個拳印，屏幕閃爍著雪花，發(fā)出一陣刺耳的電流聲。

“這群雜碎！這群瘋子！他們想毀了整個江城！”他咆哮著，胸膛劇烈起伏，狂暴的力量氣息不受控制地逸散開來，讓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灼熱。

然而，沒有人去制止他。

因為他喊出了在場所有人心中那份壓抑的憤怒與驚懼。

毀滅江城？

不，這比毀滅更可怕。

這是要把江城變成一座由數(shù)千名失控覺醒者組成的、互相殺戮的人間煉獄！

蘇沐晴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但僅僅是一下。

她閉上眼，再睜開時，那片刻的蒼白和驚惶已經(jīng)被強行壓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破釜沉舟般的決絕與冷靜。

她沒有去懷疑凌舟的猜想是否正確。

在這種時刻，她選擇百分之百地信任。

因為哪怕這個猜想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是真的，其后果，也是整個江城，乃至整個龍盾局都無法承受的。

必須按最壞的情況處理！

她看著凌舟，眼神中傳遞出的是一種無需言語的、絕對的信賴。

然后，她猛地轉(zhuǎn)身，用最快的速度拿起了掛在戰(zhàn)術(shù)背心上的加密通訊器，沒有絲毫遲疑，直接接通了分部部長的最高專線。

通訊器只響了一聲，就被接通。

“部長！”

蘇沐晴的聲音，冷靜得可怕，卻又帶著一股雷霆萬鈞的緊迫感。

“我有特級緊急情報，需要立刻向您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