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頭17號倉庫的鐵門在風中吱呀作響。宋雨晴摸了摸右耳的耳釘——昨晚許明真堅持要和她一起行動,但她偷偷給對方的水里加了安眠藥。此刻,許明真應該還在工作室的沙發(fā)上熟睡,而小雨被安全地托付給了林教授。
"一個人來的?"陰影里走出一個戴鴨舌帽的男人,聲音像是刻意壓低。
宋雨晴點頭,舉起那枚染血的耳釘:"東西呢?"
男人示意她跟上。倉庫內(nèi)部堆滿集裝箱,昏暗的光線中只有幾盞應急燈閃爍。他們走到最深處的一個藍色集裝箱前,男人輸入密碼,門緩緩打開——
里面赫然是一個簡易辦公室,墻上貼滿照片和文件。宋雨晴倒吸一口冷氣:正中央是母親宋清瀾年輕時的演出照,周圍環(huán)繞著各種監(jiān)控截圖——有她在工作室教課的畫面,許明真去超市采購的背影,甚至小雨在福利院玩耍的瞬間。
"證據(jù)在箱子里。"男人指了指角落的金屬箱,上面貼著"清瀾計劃-完整檔案"。
宋雨晴走近金屬箱,突然注意到墻上的一張老照片:年輕的宋清瀾站在鋼琴旁,身邊是個優(yōu)雅的女人,兩人共同捧著一個音符形狀的獎杯。那個女人戴著耳釘——正是現(xiàn)在宋雨晴耳朵上這個款式的鼻祖。
"這是..."
"1995年全國作曲大賽。"男人的聲音突然變了,摘下鴨舌帽——是周子安,"你母親和我妻子是決賽對手。"
宋雨晴猛地轉身,但集裝箱的門已經(jīng)關閉。周子安不緊不慢地掏出一把槍:"別擔心,我不打算殺你。只是需要你...配合錄制一段視頻聲明。"
"你妻子是誰?"宋雨晴盯著照片上的女人,那個側臉越看越熟悉。
周子安露出詭異的微笑,按下遙控器。投影儀亮起,播放一段模糊的視頻:年輕的宋清瀾在錄音室里崩潰大哭,而一個背影優(yōu)雅的女人冷冷地說:【要么放棄版權,要么永遠別想再見到孩子。】
那個背影轉過身——赫然是年輕時的許母。
"許明真的...母親?"宋雨晴的聲音發(fā)抖。
"聰明。"周子安冷笑,"當年我妻子和宋清瀾并列冠軍,但評委會最終把《春日祭》的演出機會給了你母親。許家那時剛起步,需要星空音樂的支持..."
他打開金屬箱,取出一盤標著"最終處置"的錄音帶。錄音機里傳出嬰兒哭聲和宋清瀾的啜泣,接著是一個冷冽的女聲:【清瀾,別怪我。藝術本來就是你死我活?!?/p>
那聲音與許明真有七分相似。
"所以整件事..."宋雨晴的指甲陷入掌心,"是許明真母親主導的?"
"而我丈夫不過是執(zhí)行者。"一個聲音從集裝箱二樓傳來。穿米色風衣的女人緩步走下樓梯,摘下墨鏡——許母保養(yǎng)得當?shù)哪樕蠜]有一絲皺紋,"好久不見,宋雨晴。"
宋雨晴的血液仿佛凝固。許母比五年前在電視上看到的更加精致優(yōu)雅,唯有眼神冷得像冰。
"您為什么要見我?"宋雨晴強迫自己冷靜。
許母示意周子安放下槍:"因為我女兒為了你,背叛了家族兩次。"她輕撫墻上許明真的照片,"第一次是電視比賽,第二次是放棄茱莉亞。"
"所以您綁架小雨?在工作室放炸彈?就為了..."
"為了讓你消失。"許母從手袋取出一個絲絨盒子,里面是一對與宋雨晴耳上一模一樣的音符耳釘,"知道嗎?這設計原本是我送給你母親的生日禮物。后來成了...我們的秘密信號。"
宋雨晴想起錄音帶里許母說的"永遠別想再見到孩子",突然明白了什么:"當年威脅我媽媽的...是您親自出面的?"
許母微笑默認,走向控制臺:"現(xiàn)在錄視頻吧。承認你誹謗星空音樂,然后..."她推過來一張機票,"永遠離開中國。"
"否則?"
"否則小雨會像你母親一樣,在某天夜里突然..."許母做了個墜落的手勢。
宋雨晴的視線掃過集裝箱二樓的逃生窗。她突然抓起金屬箱里的錄音帶砸向許母,同時沖向樓梯——
槍聲響起,子彈擦過她的肩膀。宋雨晴踉蹌著爬上二樓,發(fā)現(xiàn)窗外是碼頭裝卸用的起重機通道。沒有退路,她只能沿著狹窄的金屬架向前跑,身后腳步聲越來越近。
通道盡頭是十米高的裝卸平臺。許母和周子安一前一后堵住了她。
"跳啊。"許母冷笑,"像你母親那樣。"
宋雨晴站在平臺邊緣,海風撕扯著她的衣服?;秀遍g,她仿佛看到母親當年站在樓頂?shù)臉幼?。一個瘋狂的念頭閃過——如果這就是結局,至少...
她突然唱起了《春日祭》的最后一段。沒有伴奏,清亮的嗓音刺破海風,歌詞里關于希望與救贖的部分被她刻意加重。
許母的表情出現(xiàn)一絲裂縫:"閉嘴!"
宋雨晴唱得更大聲了,同時摸出那枚染血的耳釘舉在陽光下。銀質(zhì)音符閃爍著刺眼的光芒,許母突然捂住眼睛,像是被什么刺痛。
"那耳釘..."她的聲音開始發(fā)抖,"清瀾當時也..."
周子安舉起槍:"夠了!"但許母猛地按住他的手腕。
就在這時,起重機突然啟動,吊臂橫掃過來逼退周子安。集裝箱門被撞開,許明真帶著警察沖了進來。
"媽!"許明真的喊聲讓許母渾身一震,"收手吧!"
宋雨晴趁機繼續(xù)唱著,歌聲漸漸與記憶中母親哼唱的旋律重疊。許母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突然跪倒在地:"那天的樓頂...清瀾本來已經(jīng)答應和解了...是我..."
許明真爬上平臺,擋在宋雨晴面前:"我知道。爸一直用他的方式保護我,不讓我發(fā)現(xiàn)真相。"
"你...知道?"許母難以置信地抬頭。
"從看到地下室那些文件開始。"許明真聲音平靜,"但我選擇原諒您,因為仇恨只會制造更多悲劇。"
警察帶走了許母和周子安。臨走時,許母回頭看了宋雨晴一眼,嘴唇蠕動說了句什么。海風太大,但宋雨晴從口型辨認出是:"耳釘行動才剛剛開始。"
回到工作室已是深夜。小雨睡在隔音室的沙發(fā)上,懷里緊抱著宋雨晴的吉他。許明真給兩人各倒了杯熱茶,桌上攤著從碼頭帶回來的文件。
"所以'耳釘行動'是這個。"許明真指著一張流程圖,"針對有絕對音感音樂人的長期監(jiān)控計劃。我媽認為這種天賦是'危險的不穩(wěn)定因素'。"
宋雨晴摩挲著耳釘:"為什么用這個符號?"
"因為..."許明真翻開母親日記的復印件,"她嫉妒你母親能用最簡單的音符創(chuàng)造最美旋律。這耳釘本來是友誼的見證,后來變成了...扭曲的執(zhí)念。"
窗外開始下雨,雨滴敲打著工作室的玻璃。宋雨晴突然想起什么,從包里取出那盤"最終處置"錄音帶:"還有最后一段沒聽。"
錄音機沙沙作響,先是嬰兒哭聲,然后是宋清瀾虛弱的聲音:【...許律師,我接受你的條件。但請保護好小雨,別讓她...變成我們這樣的怪物...】
接著是許父年輕時的聲音:【我發(fā)誓。還有...我妻子不知道我來見你。那份監(jiān)護權協(xié)議我會想辦法作廢?!?/p>
錄音到此結束。宋雨晴和許明真面面相覷。
"所以..."宋雨晴艱難地組織語言,"你父親一直在暗中保護我?"
許明真點點頭:"用他扭曲的方式。包括試圖拆散我們,是怕我媽傷害你。"
兩人沉默地聽著雨聲。良久,宋雨晴輕聲說:"下周的開庭...你會去嗎?"
"會。"許明真握住她的手,"我們一起。"
小雨在睡夢中翻了個身,喃喃說著夢話:"宋老師...和弦..."
宋雨晴走過去輕輕給她蓋好毯子。轉身時,發(fā)現(xiàn)許明真正對著母親的照片發(fā)呆。她走過去,從背后抱住許明真,下巴擱在她肩膀上。
"我們會不一樣的。"宋雨晴輕聲說。
許明真轉過頭,吻了吻她的臉頰:"我們已經(jīng)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