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幾乎是撞進了熱那亞的城門。顧不上筋骨散架的酸痛，我們跌跌撞撞地沖向費拉里廣場街119號。推開那扇熟悉的、蟲蛀的松木門，一股冰冷的、帶著灰塵的空寂撲面而來。爐膛冰冷，桌上空空如也，角落里那張充當(dāng)床鋪的草墊凌亂不堪。人，不見了?？謶炙查g化為冰冷的現(xiàn)實。

“征兵處！” 我嘶吼著，轉(zhuǎn)身沖出門外。港口區(qū)方向，人聲鼎沸！我們逆著人流狂奔，心臟快要跳出喉嚨。

港口廣場邊緣，臨時搭起的木棚前排著一條長龍，大多是青壯年男人，臉上帶著麻木、恐懼或強裝的鎮(zhèn)定。隊伍末端，幾個熟悉的高大身影如同鶴立雞群！李梓軒、大E、胡皓哲、班長王珺怡…甚至還有蘇煒桐、金玥涵！他們竟然都在！

“你們怎么在這？！” 驚怒交加的質(zhì)問脫口而出，聲音在壓抑的廣場上顯得格外刺耳。瞬間，無數(shù)道目光像針一樣刺了過來。

李宜樺反應(yīng)極快，一個箭步上前，臉上瞬間切換成熱絡(luò)的笑容，用流利而帶著本地腔調(diào)的意大利語大聲解釋：“先生們！別緊張！這幾位是我們家族在東方行商時結(jié)識的朋友！剛剛才回到熱那亞，聽說有戰(zhàn)事，特意趕來與我們匯合！” 他自然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帶著警告，隨即湊到我耳邊，聲音壓得極低，如同耳語：“不想被當(dāng)成奸細(xì)就閉嘴！去后面排隊！都一樣！” 他眼中是深不見底的無奈和疲憊。

我咽下沖到喉嚨口的驚愕和憤怒，拉著張喆等人，默默地、沉重地走向隊伍的尾巴。每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鐵板上。

“我們…真的要去打仗？”張喆的聲音在發(fā)抖，臉色蒼白如紙，“會死人的！”

“我知道！”我咬著牙，視線掃過前方那些穿著皮甲、手持長戟、眼神冷漠的帝國士兵，“可誰能想到征兵會從我們那條街開始？誰又能躲得掉？” 絕望像鉛塊一樣墜在胃里，“越往后…也許…活命的機會大一點…”

“要是敵人從后面包抄呢？”張喆的聲音帶著哭腔。

“那就往前沖！或者往兩邊跑！”我的回答冰冷而機械，像背誦一條早已注定的法則，“別回頭！”

隊伍緩慢地向前蠕動。終于輪到我。木棚下，一個留著八字胡、穿著帝國制式胸甲的軍官抬起眼皮，鷹隼般的目光上下掃視。

“名字？年齡？身高？體重？” 問題像冰雹砸來。

“弗朗辛·唐尼（Francesco Toni）。25歲。五英尺三英寸（約1.6米）。82磅（約37公斤）?！?我用盡力氣控制著聲音的平穩(wěn)，報出早已準(zhǔn)備好的、符合這個瘦小身軀的化名和數(shù)字。瘦弱，此刻成了唯一的護身符。

軍官的目光在我瘦削的肩膀和蒼白臉上停留了幾秒，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似乎覺得這分量連一套皮甲都撐不起來。他最終在油膩的羊皮名冊上劃拉了幾下，潦草地寫了個記號，不耐煩地?fù)]揮手：“湊合吧，站那邊去！弩兵隊！”

懸著的心落回一半，卻沉甸甸地墜在深淵邊緣。我們八人（除了班長、張梓琳和金玥涵因性別或“貴族身份”豁免）——我、張喆、李梓軒、大E、胡皓哲、李宜樺、李喆、蘇煒桐——被粗暴地塞進了同一支弩兵小隊。接下來的三天，是地獄般的填鴨。如何給沉重的鋼臂弩上弦（那需要全身的力氣和杠桿技巧），如何將冰冷的鐵矢卡入箭槽，如何在巨盾（一種幾乎與人等高、覆蓋著鐵皮和硬木的沉重屏障）后尋找那狹窄的射擊孔，如何在箭矢離弦的瞬間立刻縮頭躲避可能飛來的火槍鉛彈或弩箭…教官的咆哮、皮鞭的呼嘯、金屬的碰撞、汗水浸透粗麻布衣的黏膩…這一切構(gòu)成了戰(zhàn)前唯一的“訓(xùn)練”。

未完待續(xù)，敬請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