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佳鑫拖著行李箱站在童禹坤家門口時，手指在門鈴上懸了半天。黃朔發(fā)的定位顯示這里是三樓，可樓道里的聲控燈忽明忽暗，照得他影子在墻上晃來晃去，像顆懸在半空的心。

門開的時候，黃朔嘴里還叼著片吐司：

黃朔可算來了，我還以為你要在樓下站到天黑

鄧佳鑫（低頭換鞋，聲音悶悶的）沒耽誤你們吧？

行李箱的滾輪在地板上碾出輕響，他瞥見客廳沙發(fā)上搭著件眼熟的外套——是張子墨的，袖口還別著個小熊別針，還是去年生日他送的。

黃朔（把吐司咽下去）耽誤啥？子墨剛把客房收拾出來，你先住著。童禹坤那家伙跟余宇涵待在一塊兒，估計這周都不回來

提到余宇涵，黃朔的聲音頓了頓。鄧佳鑫抬頭時，正看見他往陽臺瞥了眼，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的，像在藏什么秘密。

鄧佳鑫余宇涵他……還好嗎？

黃朔（往面包機里塞了片吐司）就那樣。童禹坤寸步不離地看著，反正吃飯是沒什么問題

吐司彈出來的聲響嚇了鄧佳鑫一跳，他攥緊行李箱拉桿，指節(jié)泛白：“我是不是……太麻煩你們了？”

黃朔（挑眉）說什么呢？當初秀兒那事兒，你在我宿舍哭到半夜，我嫌你麻煩了？

鄧佳鑫的臉騰地紅了。是了，他總是這樣，麻煩別人的時候比誰都客氣，藏起心事的時候又比誰都執(zhí)拗。

客房的窗戶正對著小區(qū)的籃球場，鄧佳鑫把行李箱往墻角一推，剛要整理東西，手機就在口袋里震得厲害。是陌生號碼，他劃開接聽鍵，陳天潤帶著哭腔的聲音立刻鉆了進來：

陳天潤（帶著哭腔）佳鑫哥，你能不能別拉黑我？朋友圈真的是張澤禹亂發(fā)的，我跟他真的沒什么……

鄧佳鑫（捏著手機的手緊了緊）我沒拉黑你

陳天潤那你為什么不接電話？為什么要搬走？是不是我哪里做錯了？你告訴我，我改行不行？

鄧佳鑫看著窗外被風吹得搖晃的樹枝，突然想起小時候分蘋果，陳天潤把果肉多的那半塞給他時，眼里亮晶晶的期待。那時候多簡單啊，喜歡就是把最好的留給對方，哪像現(xiàn)在，連句“我在意你”都要說得這么曲折。

鄧佳鑫（聲音啞得厲害）天潤，我們都需要冷靜一下

沒等對方回應，他就按了掛斷鍵，反手把手機調(diào)成靜音?？头康拈T被輕輕敲了兩下，黃朔端著杯熱牛奶站在門口：

黃朔剛在門口聽見了。打算躲到什么時候？

鄧佳鑫（接過牛奶，指尖燙得發(fā)麻）不知道。我就是……不想再搞砸了

黃朔（往門框上靠了靠）你啊，總是把“搞砸”掛在嘴邊。感情又不是考試，哪有那么多對錯？

鄧佳鑫沒說話，只是低頭小口喝著牛奶。熱流順著喉嚨往下淌，卻暖不透心里那片冰涼。他想起便利店門口，陳天潤紅著眼眶說“我以為你不想聽”，原來他們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揣測對方，像兩只互相試探又互相躲閃的刺猬。

與此同時，張澤禹家的沙發(fā)上，陳天潤把臉埋在抱枕里，肩膀抖得像秋風里的落葉。張澤禹剛把朋友圈刪干凈，轉(zhuǎn)身就看見他這副模樣，無奈地嘆了口氣：

張澤禹祖宗，你都哭半小時了，眼淚快把我抱枕泡透了

陳天潤（悶悶地）我搞砸了……我明明想跟他解釋清楚的，可我一看見他紅著眼眶的樣子，就什么都說不出來了

張澤禹（遞過去一包紙巾）你倆這事兒，說白了就是隔著層窗戶紙，誰都不肯先捅破。我那朋友圈是有點欠妥，但你要是早點跟鄧佳鑫說清楚，至于鬧成這樣？

陳天潤抓起紙巾擦臉，睫毛上還掛著淚珠：“我怕啊。我怕我說了，連兄弟都做不成。他總說我們是兄弟，總在我靠近的時候往后退……”

張澤禹（突然笑出聲）你以為就你怕？鄧佳鑫那人，看著溫和，骨子里比誰都倔。當初他跟左航……

話說到一半又咽了回去，張澤禹撓了撓頭：“反正吧，喜歡這事兒，藏著掖著準沒好結(jié)果。你看黃朔跟子黑，有啥說啥，不也挺好？”

提到黃朔，陳天潤的眼睛亮了亮。是啊，喜歡喜歡張極，全校都知道；張子墨護著黃朔，連教導主任都看得出來。感情熬成了一鍋夾生飯。他們從不會把“在意”藏在心里，不像他和鄧佳鑫，把好好的

陳天潤（吸了吸鼻子）那現(xiàn)在怎么辦？他都搬走了……

張澤禹（掏出手機）還能怎么辦？找外援唄。去想鄧佳鑫在哪兒，像左航就已經(jīng)行動了

陳天潤猛地抬頭，眼里的淚還沒干：“左航？他不是跟佳鑫哥……”

張澤禹（聳肩）誰還沒點過去??？左航說他欠鄧佳鑫一句道歉，正好趁這機會說清楚

童禹坤家的門鈴響時，黃朔正在廚房煮面，鄧佳鑫趴在窗臺看樓下的小朋友拍皮球。張子墨跑去開門，回來時身后跟著個熟悉的身影——左航穿著件黑色的連帽衫，手里還提著個果籃，看見鄧佳鑫時，腳步明顯頓了頓。

左航（聲音有點不自然）佳鑫

鄧佳鑫的心跳漏了半拍。他們上次見面，還是在出道戰(zhàn)的后臺，他紅著眼眶問“你是不是覺得我拖后腿了”，左航別過臉說“我只是想走得更遠”。

黃朔（端著面從廚房出來，看見左航也沒驚訝）來了？正好，沒做飯，一起吃點？

左航把果籃往茶幾上一放，目光落在鄧佳鑫身上：“我找佳鑫有點事?！?/p>

鄧佳鑫（轉(zhuǎn)身往客房走）我沒什么跟你說的

左航（快步跟上）就五分鐘，說完我就走

客房的門被“砰”地關(guān)上，把黃朔和張子墨的目光都擋在了外面。左航看著鄧佳鑫緊繃的背影，突然想起高三那年，他們偷偷在天臺吃泡面，鄧佳鑫把火腿腸掰了一半給他，說“等我們出道了，就去吃遍全城的火鍋”。

左航（聲音啞了?。┊斈甑氖?，對不起

鄧佳鑫的肩膀抖了抖，沒回頭。

左航我那時候太功利了，眼里只盯著“火不火”。我想帶你走，是覺得只有你值得被看見——穆祉丞他們熱度太低，我打心底里不想管，覺得帶著他們是累贅。我甚至沒問過你愿不愿意，就想把你一個人拽進我規(guī)劃的路里……

鄧佳鑫（背對著他）說這些干什么？都過去了

左航過不去。我總想起你在訓練室哭著說“他們也是我們隊友”，想起你把應援棒扔在地上說“這樣的出道我不要”，想起最后一次見你，你瘦得只剩一把骨頭，卻還在幫穆祉丞改歌詞……

鄧佳鑫猛地轉(zhuǎn)身，眼眶紅得嚇人：

鄧佳鑫說夠了嗎？說夠了就請你離開，我不想看見你

左航看著他泛紅的眼角，突然笑了笑。還是老樣子，嘴硬心軟，明明在意得要命，偏要裝作毫不在乎。

從口袋里掏出個小盒子

左航這個，還給你

是枚銀色的戒指，當年鄧佳鑫攢了半個月的零花錢買的，刻著他們倆的名字縮寫。左航把它扔進垃圾桶那天，鄧佳鑫在訓練室的角落里哭了整整一夜。

鄧佳鑫（別過臉）扔了吧，我不要

左航我知道你住這兒。

把戒指往他手里塞，

左航童禹坤跟余宇涵在一塊兒，余宇涵的情況……我清楚。他被陷害退團那陣，我明明能幫卻沒敢出聲，這也是我欠你們的

提到余宇涵，鄧佳鑫的動作頓了頓。他聽說過余宇涵被陷害退團的事，也知道童禹坤最近寸步不離地守著他，可他從沒想過，左航會主動提起這些。

往門口走，

左航張澤禹跟我說了，你和陳天潤那事兒，就是缺個捅破窗戶紙的人

鄧佳鑫猛地抬頭：“你想干什么？”

左航左航回頭 眼里帶著點笑意。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不是總把你當兄弟嗎？那我們就假裝復合，看他急不急

鄧佳鑫的臉騰地紅了：

鄧佳鑫你瘋了？這怎么行！

左航（聳肩）怎么不行？當年你跟秀兒那事兒，黃朔說你躲在宿舍哭到半夜，不就是因為拉不下臉嗎？這次換個方式，說不定管用

他走到門口，手搭在門把上又停下：“我知道你還在意他。在意就別藏著，不然早晚得像我一樣，連道歉都找不到合適的身份。”

門被輕輕帶上，鄧佳鑫捏著那枚戒指，指腹摩挲著上面模糊的刻字。左航的話像顆石子，在他心里漾開圈圈漣漪——假裝復合？虧他想得出來。

可轉(zhuǎn)念一想，陳天潤看見他和左航站在一起，會是什么反應？會像他看見朋友圈時那樣難受嗎？會像小時候被搶走玩具的小孩，紅著眼眶說“那是我的”嗎？

樓下傳來張子墨的笑聲，鄧佳鑫趴在窗臺往下看，左航正跟黃朔說著什么，黃朔拍了拍他的肩膀，臉上居然沒像往常那樣帶著敵意。

黃朔朝樓上喊

黃朔夾心，下來吃面！左航說他請晚上的火鍋！

鄧佳鑫的心跳又亂了。他想起左航剛才說的“連道歉都找不到合適的身份”，想起陳天潤哭著說“我改行不行”，想起黃朔那句“感情不是解數(shù)學題”。

小熊貓也許，他真的該試試，別再做那個只會藏的笨蛋了。

他把戒指往口袋里一塞，轉(zhuǎn)身往樓下走?？蛷d里，左航正和張子墨聊得熱鬧，看見他下來，左航舉起手里的可樂：

左航想通了？

鄧佳鑫沒說話，只是往餐桌旁坐了坐，拿起筷子夾了口面。熱湯燙得他舌尖發(fā)麻，心里卻像被什么東西暖了暖——或許，偶爾裝裝糊涂，也不是什么壞事。

窗外的天漸漸暗了，童禹坤家的燈亮了起來。左航掏出手機訂火鍋，黃朔在廚房找啤酒，張子墨趴在沙發(fā)上刷手機，突然“咦”了一聲：

舉著手機，

張子墨陳天潤發(fā)朋友圈了，就一張照片，是便利店的冰柜，配文說“想把夏天凍起來”

鄧佳鑫的筷子頓了頓。便利店的冰柜，他蹲了快半個小時的地方。原來陳天潤又去找他，在他不知道的時候。

左航湊過去看了眼，突然笑了：

左航看來不用等我們假裝復合了，某人已經(jīng)急了

鄧佳鑫的臉有點燙，低頭喝了口湯，沒說話。可嘴角那點藏不住的笑意，卻像被風吹起的窗簾，悄悄泄露了心事。

也許這個夏天，不會像他想的那么糟。也許有些錯過的，真的能在秋天來臨之前，重新找回來。

客廳里的火鍋咕嘟冒泡，肥牛卷在紅油里翻滾出誘人的香氣。左航剛把毛肚扔進鍋里，就看見鄧佳鑫放下筷子，指尖在桌布上蹭了蹭，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鄧佳鑫抬頭時，眼神比剛才亮了。

##鄧佳鑫些左航，你剛才說的……是認真的？

左航夾菜的手頓了頓，鍋里的毛肚差點被沸水沖跑：

左航你指假裝復合？

捏著筷子的手緊了緊

鄧佳鑫嗯。

黃朔剛咬了口魚丸，聞言差點把湯汁濺到張子墨臉上：

不是，你倆真要演這出？

張子墨戳了戳碗里的蝦滑，

張子墨其實……好像也不是不行？陳天潤要是看見你倆站一塊兒，說不定真能急得說真話。

鄧佳鑫沒看他們，只是盯著左航：

鄧佳鑫你真能幫我？不是為了看我笑話？

左航把煮好的毛肚夾到他碗里，動作比剛才自然了些：“我欠你的，總得還。再說……”他頓了頓，目光掠過鄧佳鑫泛紅的眼角，

左航我不想看你跟我一樣，把在意的人弄丟了

鍋里的氣泡炸開，濺起的油星落在桌布上，暈出小小的黃點。鄧佳鑫看著碗里的毛肚，突然想起高三那年，左航也是這樣，總把燙好的菜先夾給他，那時的筷子碰撞聲里，藏著連自己都沒察覺的心動。

鄧佳鑫拿起筷子，夾起毛肚塞進嘴

鄧佳鑫行。那就試試

黃朔“嚯”了一聲，往鍋里倒了半盤肥牛：“我就說你倆這點默契還是有的。需要道具不？我這兒有童禹坤的拍立得，能拍點‘親密合照’發(fā)朋友圈。”

左航（擺手）不用那么刻意。偶爾在陳天潤能看見的地方走在一起，說幾句話就行。太假了反而容易露餡

鄧佳鑫（點頭）我也是這么想的。下周有美術(shù)展，陳天潤肯定會去看——他上周還跟我提過

張子墨突然笑出聲：

張子墨這不就巧了？左航不是說他有兩張畫展門票嗎？剛才還問我去不去呢

左航抬眼看了看鄧佳鑫，眼里帶著點“你看”的笑意:

左航看來老天爺都想幫你

鄧佳鑫的耳朵有點燙，低頭往嘴里扒了口飯?；疱伒臒釟饽：绥R片，他卻覺得心里那片冰涼的角落，正被這團熱氣一點點烘暖——原來被人推著往前邁步的感覺，也沒那么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