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晚風(fēng)帶著點燒烤攤的煙火氣,半開的練習(xí)室門被風(fēng)推得吱呀響。左航剛伸手去拉,就見黃朔拎著兩袋冰鎮(zhèn)汽水站在走廊,身后的張子墨正踮腳往屋里瞅,倆人影子被廊燈拉得老長。
黃朔嚯,這門開得夠及時。剛在樓下就聽見你們屋里吵,合著真是慶功宴?
左航側(cè)身讓他們進(jìn)來,反手帶上門把晚風(fēng)關(guān)在外面。
左航那可不,也不看看是誰策劃的
他下巴朝沙發(fā)抬了抬,穆祉丞正蜷在那啃烤雞翅,油星子沾得嘴角亮晶晶。
這時走廊里又傳來腳步聲,姚昱辰抱著個巨大的保溫桶先探進(jìn)頭,身后的趙冠羽拎著兩袋烤串,額角還掛著薄汗。
姚昱辰我們來遲了!
姚昱辰把保溫桶往桌上一放,剛要說話,目光突然定在黃朔身上,手里的桶蓋“哐當(dāng)”掉在地上。
黃朔今天穿了件煙灰色連帽衛(wèi)衣,帽子斜斜垮在肩上,而趙冠羽恰好也穿了件一模一樣的——那是去年夏天公司發(fā)的團(tuán)建服,早被大多數(shù)人壓在了箱底。姚昱辰盯著黃朔的臉,又猛地轉(zhuǎn)頭看趙冠羽,嘴巴微張著,像被按了暫停鍵的機(jī)器人。
這場景跟上次陳天潤初見趙冠羽時如出一轍——黃朔的眉眼竟和姚昱辰藏在日記本里畫了無數(shù)遍的輪廓重合,尤其是挑眉時眼角那道淺淺的紋路,簡直像從畫里走出來的。
趙冠羽小姚?傻站著干嘛?
趙冠羽把烤串放在茶幾上,見他直愣愣的,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姚昱辰猛地回神,耳尖瞬間紅透,慌忙撿起桶蓋。
姚昱辰沒、沒什么大哥
他低頭盯著自己的鞋尖,不敢再看黃朔,心臟卻跳得像要撞碎肋骨。
這邊的動靜驚動了張子墨。他本來正擰汽水蓋,余光瞥見趙冠羽的側(cè)臉,手指猛地一松,易拉罐“嘭”地彈開,泡沫濺了滿手。
怎么會有這么像的人?
趙冠羽垂眸擦手時,鼻梁的弧度、下頜線的棱角,甚至連說話時喉結(jié)滾動的頻率,都和黃朔像得驚人。尤其是穿了同件衛(wèi)衣,遠(yuǎn)遠(yuǎn)瞅著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更讓他發(fā)懵的是,姚昱辰剛才看黃朔的眼神——那種帶著點羞怯又藏不住歡喜的目光,像極了自己每次看黃朔的樣子。
張子墨黃朔,你什么時候跟姚昱辰……
張子墨的聲音有點發(fā)緊,他盯著正和左航說笑的黃朔,又掃了眼站在趙冠羽身邊的姚昱辰,腦子里突然冒出個荒誕的念頭。
黃朔沒聽清,轉(zhuǎn)頭問。
黃朔什么?
張子墨沒再問,只是抿緊了唇。難怪黃朔最近總說衛(wèi)衣找不到了,原來被“另一個自己”穿在身上,還借著這張相似的臉哄騙小姚?他越想越氣,悄悄繞到黃朔身后,冷不丁伸手捏住他的臉頰,狠狠揪了一把。
黃朔嘶——你瘋了張子墨?
張子墨沒瘋。我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人
他又捏了捏黃朔的耳垂,確認(rèn)是溫?zé)岬?,才低聲問?/p>
張子墨你跟趙冠羽……認(rèn)識?
黃朔被他摸得莫名其妙。
黃朔不認(rèn)識啊,剛見第一面。不過他穿的跟我同款,挺巧
張子墨巧?
張子墨冷笑一聲,剛要再說什么,就被左航打斷。
左航冠羽哥可是我們大哥。以前跟我們一塊練舞的,后來去外地讀書了,這不是剛回來嘛
黃朔這才恍然大悟,難怪這人氣質(zhì)沉穩(wěn),說話時總帶著種讓人信服的氣場,原來是前輩。他剛想打招呼,就被張子墨拽住胳膊往角落里拖。
黃朔你干嘛?
黃朔被他按在墻上,后背撞得生疼。
張子墨說清楚。你是不是用這張臉跟姚昱辰搞曖昧?還故意穿同款衛(wèi)衣?
黃朔被問得一頭霧水。
黃朔什么玩意兒?我連姚昱辰幾歲都不知道!我這輩子就跟你表過白,就你一個老公,這點還需要懷疑?
他抓住張子墨的手腕,眼神突然變得認(rèn)真,拇指輕輕摩挲著他的手背。
他說話時眼里帶著點無奈的笑意,指尖的溫度透過皮膚傳過來,張子墨心里的火氣突然就消了。也是,黃朔雖然平時愛開玩笑,但從來說一不二,尤其是在這種事上。
張子墨那趙冠羽……
黃朔剛認(rèn)識
黃朔捏了捏他的臉,語氣帶著點揶揄。
黃朔怎么?吃醋了?
張子墨誰吃醋了
黃朔哦~那剛才是誰跟小狗似的揪我臉?
黃朔拖長了調(diào)子,故意大聲說。
這話被姚昱辰聽見了,他抬頭正好撞見黃朔低頭笑的樣子,心跳又漏了一拍,趕緊假裝看窗外,卻不小心對上趙冠羽的目光。
趙冠羽沖他溫和地笑了笑,那笑容沉穩(wěn)又包容,像春日午后曬透的棉被。和黃朔那種帶著點狡黠的張揚不同,趙冠羽身上有種讓人安心的力量,是真正可靠的大哥模樣。
趙冠羽小姚過來坐。站著干嘛,累不累?
姚昱辰剛走過去,就聽見黃朔在那邊喊。
黃朔左航,趙冠羽真是你們大哥?看著比我還靠譜
左航那當(dāng)然。冠羽哥以前帶我們練體能,比教練還嚴(yán),不過每次我們挨罰,他都偷偷給我們?nèi)浅?/p>
張澤禹上次我發(fā)燒,還是大哥背我去的醫(yī)院,我可是最了解他的人
陳天潤也點頭。
黃朔這才明白,為什么屋里這些人提到趙冠羽時,語氣里都帶著點依賴和親近。這人看著話不多,卻是真能讓人信服的存在,跟自己這種愛咋咋呼呼的性子完全不同。
鄧佳鑫對了,童童他們怎么沒來?不是說好在樓下匯合的嗎?
鄧佳鑫忽然想起什么,往門口望了望。
黃朔剛要回答,就見張子墨已經(jīng)擰開第二罐汽水。
張子墨童禹坤走不開,余宇涵這兩天狀態(tài)不對。剛才在樓下看見童童把他反鎖在休息室,說是昨天半夜差點撬開天臺門,非要往下跳,說什么“要去摘星星”
練習(xí)室里的笑聲淡了下去。穆祉丞咬著雞翅的動作停住,含混地問。
穆祉丞余宇涵哥哥為什么總想吃星星?超市里不是有星星糖嗎?
趙冠羽把剛拆開的烤串遞給他。
趙冠羽他不是想吃星星。需要幫忙的話隨時說
他頓了頓,看向左航。
左航童禹坤說等這陣緩過來再聚,特意讓我們帶話,欠的烤腰子一定補上
姚昱辰蘇新皓他們呢?剛才在樓下沒看見人,我們都好久沒聚了
姚昱辰突然問,他記得本來約了全員聚餐。
左航他們仨趕早班機(jī)去做單人外務(wù)了。蘇新皓在機(jī)場還發(fā)消息問告白成功沒,我說成了,那家伙直接在安檢口蹦起來,被工作人員瞪了
這話逗得大家笑起來,氣氛又熱絡(luò)些。
黃朔聽見沒,人家都有外務(wù),就咱倆閑著
黃朔突然撞了撞張子墨的胳膊
張子墨上周是誰說要在家躺夠三天的?
張子墨白他一眼。
黃朔此一時彼一時嘛。給我嘗嘗,聞著挺香
黃朔笑著去搶他手里的烤魷魚。
張子墨就不給你
張子墨沒松手,反而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大口,故意吧唧嘴。
兩人鬧著搶烤串的樣子被姚昱辰看在眼里,他悄悄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趙冠羽正低頭幫穆祉丞擦掉嘴角的醬汁,動作輕柔得像春風(fēng)拂過湖面。
原來相似的皮囊下,藏著完全不同的靈魂。一個像點燃的煙花,熱熱鬧鬧地炸開;一個像安靜的月亮,溫柔地鋪灑清輝。
陳天潤等那個叫余宇涵好點,我們請大家去吃那家新開的火鍋吧
陳天潤忽然碰了碰鄧佳鑫的手背。
鄧佳鑫好啊,順便叫上帥帥他們,讓童童把欠的烤腰子一并還了
鄧佳鑫笑了,反手握住他的手。
晚風(fēng)從窗縫里鉆進(jìn)來,帶著四月的花香。遠(yuǎn)處的路燈亮起來,在練習(xí)室的地板上投下長長的光帶,像條通往春天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