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道里的聲控燈隨著腳步聲亮起時，鄧佳鑫正踮腳往陳天潤耳邊湊，溫熱的呼吸拂過耳廓，帶著游樂園棉花糖的甜香。

鄧佳鑫你看趙冠羽他們……

話沒說完，就被對方突然轉(zhuǎn)過來的臉撞個正著，唇瓣相觸的瞬間，兩人都僵住了。

陳天潤的睫毛顫得像蝶翼，掌心還攥著給鄧佳鑫買的草莓味棒棒糖，糖紙被捏得發(fā)皺。鄧佳鑫往后縮了縮，鼻尖卻蹭到對方下巴，像只被燙到的貓，耳尖紅得能滴出血。

陳天潤哥……

陳天潤的聲音發(fā)緊，剛要伸手去扶，就聽見身后傳來“哐當”一聲——是父親手里的公文包掉在了地上。

空氣瞬間凝固。鄧父的臉在燈光下白得嚇人，死死盯著黏在一起的兩個少年，喉結(jié)滾了半天才擠出一句：“

馬爸你們在干什么？！

鄧佳鑫下意識把陳天潤往身后擋，剛要開口解釋，就被一記耳光扇得偏過頭，臉頰火辣辣地疼，嘴角很快滲出血絲。

馬爸不知廉恥的東西！你忘了我是怎么對你說的？

父親的聲音抖得厲害，揚手還要再打，卻被沖過來的陳天潤死死抱住胳膊。

陳天潤叔叔！是我的錯！你打我！

陳天潤把鄧佳鑫護在懷里，后背挺得筆直，

陳天潤跟他沒關(guān)系，是我先……

陳天潤讓開！

鄧父猛地甩開他，眼神卻沒往陳天潤身上落，只死死剜著鄧佳鑫，

馬爸我怎么養(yǎng)了你這么個東西？他是你弟弟！是法律上的弟弟！你讓我以后怎么見人？！

鄧佳鑫咬著唇?jīng)]說話，血珠順著下巴往下滴，滴在胸前的校服上，像朵突兀的紅。陳天潤看得眼睛發(fā)疼，想去擦卻被鄧父狠狠推開：

馬爸陳天潤你別管！這是我們鄧家的家事！

這時陳天潤的母親也趕了過來，看到眼前的景象，臉色瞬間沉了下去。她沒看鄧佳鑫嘴角的傷，反而拉過陳天潤上下打量，確認沒受傷后，才皺著眉看向鄧佳鑫，語氣里帶著失望：

媽媽佳鑫，你是哥哥，怎么能……是不是天潤這孩子不懂事，他威脅你了？

這話像根針，扎得鄧佳鑫猛地抬頭。他想起陳天潤成年那晚為了逼他承認心意，明明很喜歡，動惡言相向——那時只當是小打小鬧，此刻卻成了“證據(jù)”。

陳天潤媽，不是的……

陳天潤急得要辯解，卻被母親打斷：

媽媽你別說話！我知道你老實，肯定是他……

陳天潤媽！

陳天潤的聲音陡然拔高，眼眶泛紅，

陳天潤是我喜歡他！從初中就喜歡了！跟他沒關(guān)系

鄧佳鑫更...沒有威脅！

鄧佳鑫想了想，還是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這話讓所有人都愣住了。鄧父的手僵在半空，看著鄧佳鑫胸前的血跡，突然像是脫了力，踉蹌著后退半步，撞在墻上發(fā)出悶響。他這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剛才下手有多狠。

那晚的客廳亮了整夜的燈。鄧佳鑫被鎖在房間里，嘴角的傷火辣辣地疼，卻沒心思管——他聽見父親在客廳里抽煙，打火機的聲音此起彼伏；聽見陳天潤的母親在低聲啜泣，說“怎么會這樣”；聽見陳天潤一直在敲門，聲音從急切到沙啞。

后半夜，門被輕輕推開。陳天潤端著醫(yī)藥箱走進來，借著月光看清他嘴角的傷，手抖得連棉簽都捏不住。

陳天潤對不起……

他的聲音哽咽，眼淚掉在鄧佳鑫手背上，

陳天潤都怪我，如果我沒……

鄧佳鑫傻子

鄧佳鑫抬手擦掉他的眼淚，指尖碰到對方滾燙的臉頰，

鄧佳鑫跟你沒關(guān)系

陳天潤怎么沒關(guān)系？

陳天潤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臉上，指腹摩挲著他嘴角的傷口，心疼得快要裂開，

陳天潤他打你、罵你，都是因為我。他甚至沒怪我……

鄧佳鑫因為在他眼里，你是弟弟

鄧佳鑫笑了笑，帶著點自嘲，

鄧佳鑫他總覺得你可憐，舍不得怪你。從小到大不都這樣嗎？我搶你的零食，挨罵的是我；我?guī)闩罉渌ち?，被打的也是?/p>

陳天潤的眼淚掉得更兇了。他想起小時候鄧佳鑫替他背黑鍋，被父親罰站在院子里，卻還偷偷沖他做鬼臉；想起初中時鄧佳鑫把唯一的保送名額讓給他，自己熬夜刷題，說“我是哥哥，該讓著你”。原來這份縱容，早就刻進了竹馬時光里。

陳天潤我明天就搬走

陳天潤突然說，聲音發(fā)狠，

陳天潤我去跟叔叔說，是我纏你的，我……

鄧佳鑫你敢

鄧佳鑫猛地攥住他的手腕，眼底泛著水光，卻異常堅定，

鄧佳鑫陳天潤，我們是一起長大的，要挨罵一起挨，要受罰一起受。你想一個人跑？沒門

第二天清晨，鄧父看著茶幾上那攤早已干涸的血跡，突然把煙盒捏扁。陳天潤的母親紅著眼圈熬了粥，卻不知道該給誰端過去。直到鄧佳鑫打開房門，嘴角貼著紗布，平靜地說：

鄧佳鑫爸，阿姨，對不起。但我們沒做錯

陳天潤立刻站到他身邊，像株挺拔的樹：

陳天潤我們會對彼此負責

鄧父盯著兩個少年緊握著的手，半晌才疲憊地嘆了口氣：

馬爸我……我還是不能接受。但昨晚是我失控了

他別過臉，聲音沙啞，

馬爸佳鑫，疼嗎？

鄧佳鑫搖搖頭。陳天潤的母親看著他們交握的手，突然抹了把眼淚：

媽媽罷了……你們從小就黏在一起，或許這就是命

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陳天潤低頭看著鄧佳鑫嘴角的紗布，心里的自責還沒散去，卻被對方悄悄捏了捏手心。他抬頭，撞進鄧佳鑫帶著笑意的眼睛里，突然明白——有些路注定難走，但只要身邊是這個人，再難也能走下去。

就像那些一起爬過的樹，一起挨過的罰，一起在月光下說過的悄悄話，早已把他們的命運，緊緊纏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