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內(nèi)容]
程肆的呼吸頓在喉嚨里,指尖離念念后頸那顆朱砂痣只有幾厘米。粉嫩嫩的皮膚下,暗紅色的小點像一粒凝結(jié)的血珠,明明是早上才見過的樣子,可剛才那瞬間閃過的紅光燙得他視網(wǎng)膜發(fā)疼。
"程先生?您怎么了?"張媽走進來,看他維持著俯身的姿勢,脊背繃得像張弓。
程肆直起身,指尖在身側(cè)攥成拳。落地窗把西斜的陽光切成碎片,恰好落在他側(cè)臉的刀疤上,那道從眉骨延伸到下頜的疤痕突然顯得猙獰起來。
"沒事。"他聲音有點啞,轉(zhuǎn)身走到窗邊。玻璃映出嬰兒床里那個粉嫩的小肉團,念念正扒著欄桿啃得歡,一點沒察覺屋里的低氣壓。
手機在西裝內(nèi)袋震動,程肆劃開屏幕。老李的消息跳出來:【程裴昨晚去了城南廢棄碼頭,跟一群菲律賓人碰頭】。附加的照片里,他那個所謂的堂弟摟著兩個辣妹,笑得一臉流氣。
程肆捏著手機冷笑。程家那群廢物,除了惹麻煩還會干什么。
"咿呀——"念念突然叫了一聲,帶著哭腔。程肆立刻轉(zhuǎn)身,看見小家伙不知怎么卡在了床欄中間,左腿卡在欄桿縫隙里,正委屈地癟著嘴。
他三步?jīng)_過去抱起念念,手指觸到那截胖乎乎的小腿就松了口氣。沒紅沒腫,就是嚇得不輕。小家伙趴在他肩頭抽噎,溫熱的眼淚浸濕了他昂貴的西裝布料。
"不怕,爹地在。"程肆拍著她的背,聲音不自覺放軟。懷里的小身體漸漸停止顫抖,小手卻緊緊揪住他的領(lǐng)帶不放。
程肆低頭,正好對上念念烏溜溜的眼睛。小家伙大概是渴了,張開沒牙的嘴湊過來,在他喉結(jié)上啃了一口。溫熱柔軟的觸感讓程肆渾身一僵,心底那股陌生的悸動又翻涌上來。
"要喝水嗎?"他強壓下異樣感,把念念遞給張媽。轉(zhuǎn)身去給自己倒了杯冰水,仰頭灌下去時,喉結(jié)滾動的弧度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狼狽。
傍晚的雷陣雨來得又急又猛。雨點砸在落地窗上噼啪作響,遠處城市的霓虹在雨幕里暈開,像一幅失焦的油畫。程肆靠在書房門框上,看著張媽給念念喂奶。
小家伙喝飽了奶,小手摸到后頸,突然"啊"了一聲。程肆的心猛地提起,幾步走過去把念念轉(zhuǎn)過來。
那顆朱砂痣在暖黃的燈光下,紅得像要滲出血來。
"張媽,你仔細看。"程肆的聲音有些發(fā)緊。
張媽戴上老花鏡端詳半天:"是比早上深了點...可能是天氣熱?或者..."她突然停住,臉色有點白,"我以前在鄉(xiāng)下聽說過,有些痣會跟著身體狀況變化..."
程肆的指尖輕輕拂過那顆痣。比周圍皮膚稍熱一點的溫度透過指腹傳來,像一顆小小的火種。記憶猝不及防地被點燃——五年前那個月光慘白的夜晚,同樣的觸感,同樣的溫度。
那時他中了槍,倒在哥倫比亞雨林邊緣。模糊中被人抬進一座莊園,藥味嗆得他想咳嗽。醒過來時,雕花天花板上的水晶燈晃得他眼疼。
"醒了?"女人的聲音像泠泠泉水,帶著奇異的韻律。
他轉(zhuǎn)頭看見個穿白色長裙的女人坐在床邊,手里轉(zhuǎn)著銀質(zhì)藥碾子。月光從百葉窗漏進來,剛好照在她后頸——和念念同樣的位置,同樣一顆朱砂痣,在蒼白的皮膚下紅得刺眼。
"你是誰?"程肆想摸槍,才發(fā)現(xiàn)武器早就被搜走了。
女人笑了笑,放下藥碾子走過來。她的指尖和念念一樣溫熱,劃過他額頭的冷汗:"救你的人。程先生,你的仇家可真不少。"
后來他知道那是個華人古老家族,世世代代隱居在海外。他們不參與世俗紛爭,卻掌握著連CIA都眼紅的秘密。那個叫秦夫人的女人用秘藥救了他,條件是欠她一個人情。
程肆當時只想著趕緊離開那個陰森的莊園,根本沒在意那顆痣。直到現(xiàn)在抱著念念,他才突然想起一個被忽略的細節(jié)——那天秦夫人聽說他是程家人時,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怪物。
"程先生?程先生?"張媽的聲音把他拉回現(xiàn)實。
程肆回過神,發(fā)現(xiàn)自己正死死盯著念念的后頸,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小家伙被他嚇著了,癟著嘴要哭,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對不起。"程肆立刻放松力道,把念念緊緊抱進懷里。熟悉的奶香鉆進鼻腔,稍稍撫平了他翻涌的情緒。
"張媽,你先回去吧。"程肆突然說。
張媽愣了一下:"可是寶寶晚上要起夜..."
"我看著她。"程肆打斷她,語氣不容置疑。
等張媽離開,公寓里只剩下雨聲和念念的呼吸聲。程肆抱著小家伙坐在沙發(fā)上,打開手機加密通訊。黑屏上倒映出他眼底的紅血絲,像幾天沒合眼的困獸。
"接通老鬼。"他對著聽筒沉聲說。
三秒后,電話那頭傳來電流雜音,接著是個沙啞的男聲:"程爺?您可是十年沒聯(lián)系我了。"
"五年前哥倫比亞,救過我的那個家族,查他們的底細。"程肆看著懷里熟睡的念念,聲音壓得極低,"尤其是他們的家族標記,和現(xiàn)在所有成員的資料。"
老鬼在那頭倒抽口冷氣:"程爺,您瘋了?那個家族的情報比核彈密碼還難搞..."
"我給你三天時間。"程肆打斷他,"錢不是問題,人手你隨便調(diào)。查不到,你就永遠留在金三角別回來了。"
掛斷電話,程肆低頭吻了吻念念的發(fā)頂。柔軟的胎發(fā)蹭著他的唇,帶來一絲奇異的安心感。他想起秦夫人當時說的話——"有些血脈,注定要背負不屬于自己的命運"。
難道念念和那個家族有關(guān)?那些追殺他的人知道了念念的存在?程肆的心猛地一沉。
雨越下越大,像要把整個城市淹沒。程肆起身走到窗邊,看著樓下被雨水模糊的街道。凌晨三點,一輛黑色轎車緩緩?fù)T趯γ娲髽堑年幱袄铩?/p>
程肆瞳孔驟縮,拿起遙控器按下按鈕。整面落地窗瞬間變成鏡子,從外面完全看不見里面。他撥通刀疤臉的電話,聲音冷得像冰:"公寓對面的樓,安排人清場。另外,通知安保部,從現(xiàn)在開始,念念周圍三米內(nèi)必須有保鏢。"
"是,程爺。"刀疤臉不敢多問。
掛了電話,程肆回到嬰兒床邊。念念睡得正香,小臉紅撲撲的,后頸的朱砂痣在夜燈映照下,又恢復(fù)了平時的暗紅色。
就在這時,念念突然動了動,小嘴囈語著什么。程肆俯下身,聽見她模糊地喊:"咿……呀"
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攥住,密密麻麻的疼。程肆伸出手,指尖輕輕描摹著念念的眉眼。這個小丫頭,他撿來的軟肋,他發(fā)誓要用命守護的寶貝。
不管她是誰,不管她來自哪個該死的家族,從她被他從河里撈出來的那一刻起,就只能是他的。誰敢打她的主意,他會讓他們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程肆在嬰兒床邊守了一夜。天色微亮時,他看到念念的朱砂痣在晨曦中又泛起微弱的紅光,這次他看得很清楚——光芒是隨著小家伙的呼吸頻率閃爍的,像某種神秘的呼應(yīng)。
"找到了。"程肆拿出手機拍下照片,發(fā)給藥理研究所的頭目,"分析這個色素的成分和發(fā)光原理,下午之前我要結(jié)果。"
發(fā)送鍵按下的瞬間,程肆仿佛聽到命運齒輪轉(zhuǎn)動的聲音。他知道,平靜的日子結(jié)束了。為了守護懷里這個小生命,他將再次踏入黑暗,哪怕對手是那個連他都忌憚的神秘家族。
程肆俯身抱起剛醒的念念,在她額頭印下一個帶著血腥味的吻。小家伙咯咯笑著抓他的臉,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將掀起怎樣的腥風血雨。
公寓窗外,雨已經(jīng)停了。第一縷陽光刺破云層,照亮程肆深不見底的眼眸。那里翻涌著嗜血的欲望,和一絲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溫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