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的目光死死盯著那片青桐葉,葉脈間那歪歪扭扭的"錦"字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燙得她眼睛生疼。遠(yuǎn)處的馬蹄聲越來越近,踩在雨后泥濘的路上發(fā)出"咕嘰咕嘰"的聲響,還夾雜著人語聲,聽著有五六個人的樣子。
她深吸一口氣,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蘇婉兒為什么要留下這個字?是姓錦,還是名字里有錦?或者指某個地方?沈知微的腦子飛速轉(zhuǎn)動,想著所有可能和"錦"字有關(guān)聯(lián)的人和事。
門口的風(fēng)更大了,吹得木屋里的灰塵打著旋兒飛。沈知微瞥見灶臺,突然想起剛才把青銅鼎藏在了里面。她快步走過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鼎拿出來。鼎身冰涼,里面凝結(jié)的心頭血已經(jīng)變成了暗紅色,像凍住的瑪瑙。
就在這時,沈知微注意到灶臺角落有塊磚頭和別的不一樣,邊緣有撬動過的痕跡。她心里一動,放下青銅鼎,伸手去推那塊磚。只聽"咔噠"一聲輕響,磚頭竟然被推開了,后面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暗格。
沈知微的心跳頓時漏了一拍。她伸手進(jìn)去摸索,摸到一個冰涼堅硬的東西,拿出來一看,是個巴掌大的黑色木盒,上面雕著復(fù)雜的藤花紋路,鎖是一把小巧的黃銅鎖。
馬蹄聲更近了,已經(jīng)能聽到有人在喊:"仔細(xì)搜!別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沒時間猶豫了。沈知微把木盒塞進(jìn)懷里,然后迅速將青銅鼎放回灶臺,又找了些干草和灰塵蓋在上面,盡量不留下痕跡。做完這一切,她抓起地上的青桐葉,轉(zhuǎn)身想從后門逃走。
可她剛跑到后門,就聽到"砰"的一聲巨響,前門被人一腳踹開了。
"里面的人出來!"一個粗獷的男聲喊道,伴隨著刀劍出鞘的"噌噌"聲。
沈知微的心沉到了谷底。前后都有人,她已經(jīng)無路可逃。她下意識地摸了摸懷里的木盒,冰涼的觸感讓她稍微冷靜了一些。她緩緩轉(zhuǎn)過身,面對著門口的幾個黑衣人。
為首的是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臉上有一道疤痕從額頭一直延伸到下巴,眼神兇狠如狼。他上下打量著沈知微,眉頭皺了皺:"你是什么人?怎么會在這里?"
沈知微強(qiáng)作鎮(zhèn)定,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wěn):"我是附近的村民,家里遭了災(zāi),想來這里找些吃的。"她說著,指了指地上打翻的石鍋,"沒想到這里已經(jīng)有人來過了。"
疤臉男人顯然不信,一步步逼近沈知微,身上的血腥味和汗臭味撲面而來。"村民?我看你穿著不像普通村民。說,你是不是沈知微?"
沈知微的心猛地一跳,面上卻不動聲色:"這位官爺說笑了,我一個鄉(xiāng)下婦人,哪認(rèn)識什么沈知微。"
"哼,嘴硬。"疤臉男人冷笑一聲,朝旁邊的手下使了個眼色,"給我搜!"
兩個黑衣人立刻上前,粗暴地開始搜查木屋。沈知微緊張得手心冒汗,眼睛緊緊盯著他們,生怕他們發(fā)現(xiàn)灶臺下的青銅鼎。好在那兩人搜得很快,只是草草翻了翻角落里的雜物,并沒有檢查灶臺。
"老大,沒發(fā)現(xiàn)什么。"其中一個黑衣人說道。
疤臉男人的目光又落回沈知微身上,帶著懷疑和審視。"把她帶走!說不定是太子余黨,帶回去審問清楚!"
沈知微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躲不過去了。她被兩個黑衣人架著胳膊,往外拖去。路過門口時,她下意識地掙扎了一下,目光掃過疤臉男人的腰間。
就在這時,她看到了一樣?xùn)|西,呼吸驟然停止。
疤臉男人的腰間掛著一塊玉佩,玉佩的形狀很特別,是一朵盛開的蓮花,花瓣上刻著一個小小的"錦"字!
青桐葉上的血字"錦",竟然是指這個人!蘇婉兒留下這個字,難道是在暗示她,這個人就是關(guān)鍵?
沈知微的腦子飛速運(yùn)轉(zhuǎn),無數(shù)念頭在她腦海中閃過。她被帶出木屋,外面果然停著兩匹馬,還有三個黑衣人守在那里。疤臉男人示意手下把她綁起來,騎上馬。
"帶走!"疤臉男人一聲令下,沈知微被一個黑衣人粗魯?shù)貦M放在馬背上,臉貼著冰冷的馬毛,呼吸都變得困難。
馬蹄聲再次響起,沈知微被夾在中間,隨著馬的顛簸搖晃著。她閉上眼睛,努力平復(fù)著內(nèi)心的震驚和混亂。那個叫"錦"的疤臉男人,到底是誰?和蘇婉兒是什么關(guān)系?蘇婉兒為什么要讓她注意這個人?
還有那個黑色木盒里,到底裝著什么?
不知過了多久,馬速漸漸慢了下來。沈知微隱約聽到了水流聲,還有人說話的聲音。她睜開一條縫,發(fā)現(xiàn)他們來到了一條河邊,河邊停著一艘小船。
疤臉男人跳下馬,示意手下把沈知微放下來。"把她帶上船,去對岸的碼頭,那里有人接應(yīng)。"
沈知微被推搡著上了船,手腳都被繩子綁著,動彈不得。小船緩緩駛離岸邊,沈知微坐在船頭,看著兩岸迅速倒退的樹木,心里一片茫然。
她不知道這些人要把她帶到哪里,也不知道等待她的會是什么。但她知道,自己必須想辦法逃出去,不僅為了自己,也為了劉寒劍用性命換來的青銅鼎,為了父親的冤屈,為了蘇婉兒留下的那個謎。
小船在河上行駛了大約半個時辰,終于到達(dá)了對岸的碼頭。碼頭上果然站著兩個人,穿著和疤臉男人他們一樣的黑衣,看到小船靠岸,立刻迎了上來。
"錦爺,事情辦得怎么樣?"其中一個人問道,目光落在沈知微身上。
被稱為"錦爺"的疤臉男人冷哼一聲:"還算順利,抓到一個可疑的女人,不知道是不是沈知微,帶回去讓丞相大人審問。"
沈知微的心猛地一沉。丞相大人?他們果然是丞相府的人!父親的死,劉寒劍的犧牲,果然都和丞相有關(guān)!
她被兩個黑衣人押著下了船,往碼頭旁邊的一輛黑色囚車走去。囚車很簡陋,只有幾根木條搭成,上面還沾著干涸的血跡。沈知微被粗暴地推進(jìn)囚車,車門"哐當(dāng)"一聲關(guān)上,插上了插銷。
隨著車夫的一聲鞭響,囚車緩緩啟動。沈知微坐在搖晃的囚車?yán)?,透過木條間的縫隙看著外面。這條路似乎是往京城方向走的,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多,大多都行色匆匆,臉上帶著驚慌和不安。
沈知微的心越來越沉。京城現(xiàn)在一定很混亂,丞相一手遮天,不知道靖國公他們怎么樣了,有沒有逃脫。
囚車走了大約一個時辰,終于來到了京城外。遠(yuǎn)遠(yuǎn)地,沈知微看到了巍峨的宮墻,在陽光下泛著冷硬的灰色。她的心情復(fù)雜到了極點,那座她曾經(jīng)拼命想要逃離的牢籠,如今卻成了她和敵人對峙的戰(zhàn)場。
囚車從側(cè)門進(jìn)入京城,一路往丞相府的方向駛?cè)ァ=值纼膳缘牡赇伌蠖嚓P(guān)著門,偶爾有幾個行人看到囚車,都嚇得趕緊躲開,不敢多看一眼。
沈知微看著熟悉又陌生的街道,心里百感交集。她想起三年前,自己嫁入東宮時,也是這樣坐在馬車上,浩浩蕩蕩地穿過這條街,那時的她,對未來還充滿了期待和憧憬,以為自己嫁給了愛情。
可現(xiàn)實卻給了她狠狠一擊。劉寒劍的冷落,后宮的爭斗,家族的變故,一次次將她推向深淵。直到劉寒劍用性命保護(hù)她,她才明白,有些感情,直到失去才懂得珍惜。
囚車在丞相府門口停下。沈知微被押下車,抬頭看著這座高大威嚴(yán)的府邸,心里充滿了恨意。就是這里,住著謀害她父親,逼死劉寒劍的兇手!
"帶進(jìn)去!"錦爺一聲令下,沈知微被拖著往里走。
穿過層層庭院,她被帶到了一間陰暗潮濕的地牢里。地牢里彌漫著濃重的霉味和血腥味,讓人作嘔。她被扔進(jìn)一間牢房,摔倒在冰冷的地上,渾身骨頭都像散了架一樣疼。
牢門"哐當(dāng)"一聲關(guān)上,錦爺?shù)穆曇魪拈T外傳來:"好好待著,等丞相大人有空了,自然會來審你。"
腳步聲漸漸遠(yuǎn)去,地牢里恢復(fù)了死一般的寂靜。沈知微躺在地上,蜷縮著身子,眼淚終于忍不住流了下來。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下去,不知道能不能為劉寒劍和父親報仇。
就在她絕望之際,懷里突然傳來一陣異動。她想起那個從灶臺暗格里找到的黑色木盒,難道是它?
沈知微掙扎著坐起來,背靠著冰冷的墻壁,用被綁著的手艱難地摸索著,終于從懷里掏出了那個木盒。她借著從牢門外透進(jìn)來的微弱光線,仔細(xì)打量著木盒。
突然,她注意到木盒的鎖孔旁邊刻著一個很小的符號,像一朵蓮花。她心里一動,想起了錦爺腰間的那塊蓮花玉佩。難道這個鎖要用那塊玉佩才能打開?
就在這時,地牢外傳來一陣腳步聲,越來越近。沈知微趕緊把木盒藏回懷里,裝作昏死過去的樣子。
牢門被打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得意和嘲諷:"沈知微,沒想到你也有今天。"
沈知微猛地睜開眼睛,看向門口。月光斜斜地割開窗紙,在潮濕的地面上投下三道晃動的人影。錦爺腰間的蓮花玉佩正隨著步伐輕晃,冰涼的月光在玉佩邊緣淬出冷芒,讓她想起昨夜藏在灶臺暗格的青銅鼎——劉寒劍的心尖血在鼎底凝結(jié)成詭異的暗紅,像極了此刻玉佩上跳動的光。
"把她拖出來。"站在陰影里的男人揮了揮手,玄色廣袖掃過墻邊的枯草,驚起一片飛蛾。沈知微這才看清那是丞相府的二公子王墨,他靴底沾著新鮮的泥點,顯然是剛從外面回來。
兩個黑衣人立刻上前,架起沈知微的胳膊往外拖。粗糙的麻繩勒得她手腕生疼,懷里的烏木盒硌在肋骨上,讓她想起劉寒劍最后那個吻——血腥味混著龍涎香,燙得她舌頭痛了整整一夜。
地牢的石階盤旋向上,每走一步都能聽見水珠從頭頂?shù)温涞穆曇?。沈知微?shù)著臺階,三十七級,和太傅府密道的級數(shù)一模一樣。她突然劇烈掙扎起來,后腰撞在冰冷的石壁上,懷里的木盒硌得更疼了。
"放開我!"沈知微的聲音嘶啞,"你們把我父親怎么樣了?"
王墨停住腳步,轉(zhuǎn)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燭火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影:"沈太傅?哦,你說那個不識好歹的老東西。"他輕笑一聲,抬腳踩住沈知微的裙擺,"昨天卯時三刻,已經(jīng)在天牢里'病逝'了。"
"你說什么?"沈知微渾身冰涼,像被投入了冰窟。父親明明答應(yīng)過她,會等她回去的。她想起父親書房里那封沒寫完的信,想起他最后看她的眼神,淚水瞬間模糊了視線。
"是不是很心痛?"王墨蹲下身,捏住沈知微的下巴,強(qiáng)迫她看著自己,"可惜啊,你和你那個死鬼父親一樣,都擋了我父親的路。"他湊近沈知微的耳邊,聲音低得像毒蛇吐信,"你知道嗎?太子殿下的心頭血,可是難得的好東西,夠我父親煉制長生不老藥了。"
沈知微猛地咬緊牙關(guān),用盡全身力氣掙脫王墨的手,朝他臉上吐了一口唾沫:"你們這群魔鬼!我不會讓你們得逞的!"
王墨抹了把臉,眼神瞬間變得狠厲:"敬酒不吃吃罰酒!把她帶到煉丹房,讓她好好看看,她心心念念的太子殿下,是怎么'物盡其用'的!"
黑衣人再次架起沈知微,往地牢深處走去。煉丹房里彌漫著刺鼻的草藥味和硫磺味,一個巨大的八卦爐立在房間中央,爐火熊熊燃燒,發(fā)出"噼啪"的聲響。
沈知微的目光被爐邊的一個架子吸引了。架子上擺滿了各種瓶瓶罐罐,里面裝著不同顏色的液體和粉末。其中一個透明的瓶子里,裝著暗紅色的液體,像極了青銅鼎里的心頭血。
"看到了嗎?"王墨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那就是太子殿下的心頭血,我父親說,用它煉制的丹藥,能讓人延年益壽,永葆青春。"
沈知微的心痛得無法呼吸,她看著那個瓶子,仿佛看到了劉寒劍倒在血泊中的樣子。她猛地掙扎起來,想要沖過去打翻那個瓶子,卻被黑衣人死死按住。
"放開我!你們這群混蛋!"沈知微哭喊著,聲音沙啞,"劉寒劍,你這個笨蛋!為什么要這么傻!"
就在這時,煉丹房的門突然被推開了。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者走了進(jìn)來,他穿著一身黑色的道袍,手里拿著一把拂塵,眼神渾濁卻帶著一絲精光。
"丞相大人。"王墨和錦爺同時彎腰行禮。
沈知微的心猛地一沉。難道這就是丞相?那個害死她父親,逼死劉寒劍的罪魁禍?zhǔn)祝?/p>
丞相沒有理會王墨和錦爺,目光徑直落在沈知微身上。他打量著她,許久才緩緩開口:"你就是沈知微?沈太傅的女兒,太子殿下心心念念的人?"
沈知微抬起頭,冷冷地看著他:"是又怎么樣?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丞相輕笑一聲:"殺你?未免太便宜你了。我聽聞,沈太傅生前留下了一份密詔,能證明先帝是被人謀害的。只要你把密詔交出來,我可以饒你不死,還讓你做我的義女,享盡榮華富貴。"
沈知微心里一動。密詔?難道就是父親書房里那封沒寫完的信?她眼珠一轉(zhuǎn),故意裝作猶豫的樣子:"密詔確實在我手里,但是......"
"但是什么?"丞相追問,眼中閃過一絲急切。
"但是我憑什么相信你?"沈知微冷哼一聲,"你們丞相府的人,個個都是背信棄義的小人。"
丞相的臉色沉了沉:"敬酒不吃吃罰酒!來人,給我用刑!我就不信她不招!"
兩個黑衣人立刻拿來刑具,燒紅的烙鐵發(fā)出"滋滋"的聲響,空氣中彌漫著焦糊味。沈知微閉上眼,心中一片絕望。她知道,自己這次恐怕真的在劫難逃了。
就在這時,地牢外突然傳來一陣混亂的聲響,喊殺聲、兵器碰撞聲夾雜在一起,越來越近。
丞相臉色一變:"怎么回事?"
一個黑衣人慌慌張張地跑進(jìn)來:"大人,不好了!靖國公帶著兵馬闖進(jìn)來了!"
"什么?"丞相大驚失色,"他怎么會找到這里?"
沈知微心中一喜,靖國公終于來了!她看著丞相驚慌失措的樣子,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
"抓住沈知微!她是我們唯一的籌碼!"丞相大喊一聲,轉(zhuǎn)身想要逃跑。
可是已經(jīng)晚了。靖國公帶著兵馬沖了進(jìn)來,將煉丹房團(tuán)團(tuán)圍住。丞相和王墨、錦爺?shù)热吮粐樀媚樕n白,束手就擒。
靖國公走到沈知微身邊,親自為她解開繩索:"知微,對不起,我們來晚了。"
沈知微看著靖國公花白的頭發(fā)和滿臉的疲憊,搖了搖頭:"不晚,謝謝您能來。"
就在這時,她突然想起懷里的烏木盒,趕緊拿了出來:"靖國公,您看這是什么?"
靖國公接過木盒,仔細(xì)打量了一番,臉色頓時變得凝重起來:"這是......先帝的遺物!里面可能藏著先帝被害的真相!"
他立刻找來一把小刀,小心翼翼地撬開木盒上的鎖。木盒打開的瞬間,一道金光閃過。里面不是什么密詔,而是一塊金色的令牌,上面刻著"奉天承運(yùn)"四個大字。
靖國公的手顫抖起來:"這是......傳國玉璽的另一半!只要找到另一半,就能證明太子殿下是正統(tǒng)!"
沈知微也愣住了。她沒想到,木盒里竟然藏著這么重要的東西??磥?,蘇婉兒留下的這個"錦"字,不僅僅是指錦爺,更是指引她找到這個木盒的關(guān)鍵。
煉丹房外的陽光透過窗戶灑進(jìn)來,照在金色的令牌上,閃爍著耀眼的光芒。沈知微看著令牌,仿佛看到了劉寒劍的笑容,看到了父親的期望,看到了未來的希望。
她知道,她們的戰(zhàn)爭還沒有結(jié)束,真正的挑戰(zhàn)才剛剛開始。但她相信,只要她們堅持下去,一定能還先帝、父親和劉寒劍一個清白,讓那些壞人得到應(yīng)有的懲罰。
靖國公收起令牌,拍了拍沈知微的肩膀:"知微,我們走吧。京城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們?nèi)ヌ幚怼?
沈知微點了點頭,跟著靖國公向外走去。陽光灑在她的身上,暖洋洋的。她抬起頭,看著湛藍(lán)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氣。新的一天開始了,她的人生也將掀開新的一頁。
丞相府的火光染紅了半邊天。沈知微站在城外的山坡上,看著那片火海,手里緊緊攥著劉寒劍留給她的玉牌。玉牌已經(jīng)不再發(fā)燙,反而帶著一絲冰涼,像他最后看她的眼神。
"夫人,起風(fēng)了。"暗衛(wèi)統(tǒng)領(lǐng)站在她身后,聲音低沉。
沈知微攏了攏身上的披風(fēng),指尖觸到懷中空空如也的烏木盒。傳國玉璽的另一半已經(jīng)交給靖國公,此刻應(yīng)該正在送往邊關(guān)的路上——劉寒劍的舊部還在那里等著正統(tǒng)的消息。
青桐葉上的血字"錦"終究成了未解之謎。被擒的錦爺在押往天牢的途中咬舌自盡,嘴里藏著半張繡著并蒂蓮的絲帕,針腳和蘇婉兒失蹤前繡的荷包如出一轍。
"去吳江。"沈知微突然開口,風(fēng)吹起她散落的發(fā)絲,露出鎖骨處那朵未褪盡的血梅印記。劉寒劍說過要帶她泛舟吳江,現(xiàn)在她替他去。
暗衛(wèi)統(tǒng)領(lǐng)愣住了:"夫人,國公交代......"
"告訴他,"沈知微轉(zhuǎn)身望向東方泛起的魚肚白,"鳳印我暫替太子收著,待邊關(guān)事了,自會親手交還新君。"她從袖中取出那方沾血的絹布,劉寒劍未寫完的字跡在晨風(fēng)里輕輕作響,"若有來生"四個字后面,原來藏著的不是承諾,而是半枚模糊的胭脂印——是那年上元燈節(jié),她偷偷蓋在他書案上的。
江風(fēng)吹散了最后一點火星。沈知微把絹布按在心口,玉牌的涼意透過布料滲進(jìn)來,倒像是劉寒劍在輕輕吻她的傷疤。遠(yuǎn)處傳來畫舫的櫓聲,驚起蘆葦蕩里一片白鷺,翅膀掠過水面的聲音清澈如碎玉。
她終于來到了吳江,只是身邊少了那個說要陪她看盡江南春色的人。沈知微坐在船頭,看著兩岸緩緩倒退的柳樹,想起劉寒劍耳垂那道細(xì)小的疤痕,想起他總愛在她發(fā)間別著的絨花,想起吳江水面上搖晃的燈影。原來有些承諾,從一開始就注定要用性命來還。
夕陽西下,金色的陽光灑在江面上,波光粼粼。沈知微拿出那枚鳳印,在夕陽的映照下,鳳印上的"天地同春"四個字顯得格外清晰。她輕輕撫摸著鳳印,仿佛在撫摸劉寒劍的臉頰。
"寒劍,"她輕輕說道,聲音被風(fēng)吹散在江面上,"我終于來到吳江了。這里的景色很美,就像你說的一樣。只是沒有你,再美的景色也少了幾分色彩。"
眼淚順著臉頰滑落,滴在鳳印上,暈開一小片水漬。沈知微知道,劉寒劍永遠(yuǎn)活在她的心里,從未離開。她會帶著他的愛和期望,勇敢地活下去,完成他未完成的心愿,守護(hù)好他們共同珍視的家國。
畫舫繼續(xù)前行,載著沈知微駛向未知的未來。吳江的水滔滔不絕,仿佛在訴說著一段跨越生死的愛戀,也見證著一個女子的成長與蛻變。
吳江的夜色浸在涼月里,畫舫的竹簾突然被風(fēng)掀起。沈知微握著鳳印的手指一緊,清冽的龍涎香混著血腥氣鉆進(jìn)鼻腔——這味道本該隨著劉寒劍的死一同埋進(jìn)皇陵。
暗衛(wèi)統(tǒng)領(lǐng)"嗆啷"拔出佩刀,低聲喝問:"什么人?"
船尾傳來木板輕響,一道黑影旋身落在艙前。那人披著玄色斗篷,兜帽檐壓得極低,月光在他肩頭瀉下時,沈知微看見他腰間懸著的蓮花玉佩正輕輕搖晃——與錦爺同一款式,只是這枚玉佩的"錦"字是刻上去的,而非前日所見的血字。
"夫人深夜泛舟,是在等先帝遺詔,還是等我?"男人聲音沙啞,像是被烈火灼燒過。
沈知微猛地站起身,鳳印硌在掌心留下紅痕。這聲音她絕不會認(rèn)錯,是三年前在東宮偏殿為她燙傷手腕的侍衛(wèi)長,傳聞早已戰(zhàn)死沙場。
"林侍衛(wèi)長不是該在黃泉路上陪著太子嗎?"她穩(wěn)住聲線,指尖悄然觸到艙壁暗格的機(jī)關(guān)。里面藏著劉寒劍留下的袖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