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站在御花園的梅樹下,指尖撫過一朵將開未開的紅梅。昨夜劉寒劍被太后匆匆召去后,至今未歸。她攏了攏狐裘,呼出的白氣在寒風(fēng)中迅速消散。
"沈姑娘好雅興。"
身后傳來熟悉的嗓音。沈知微轉(zhuǎn)身,看見王將軍站在三步之外,甲胄上還帶著晨露。
"王將軍。"她微微頷首,"可是殿下有消息了?"
王將軍嘴角扯出個僵硬的笑:"殿下正在茶北宮用早膳。"他忽然壓低聲音,"太后娘娘對昨夜...頗有微詞。"
沈知微指尖掐進(jìn)掌心,面上卻不動聲色:"哦?"
"太后說——"王將軍模仿著老婦人的腔調(diào),"'堂堂太子,為個女人耽誤正事,成何體統(tǒng)!'"他意味深長地看著沈知微,"沈姑娘,您說是不是?"
梅枝在風(fēng)中輕顫,抖落幾點(diǎn)殘雪。沈知微忽然笑了:"將軍今日話很多。"
"末將只是擔(dān)心。"王將軍上前半步,"殿下為了您,連瑞王都不追了。這要是傳出去..."
"傳出去怎樣?"清冷的男聲突然插入。劉寒劍不知何時已站在回廊下,玄色錦袍襯得臉色格外陰沉。
王將軍慌忙跪地:"殿下!末將只是..."
"只是什么?"劉寒劍緩步走來,靴底碾碎薄冰,"在背后議論主子?"
沈知微注意到他眼下青黑,右手還纏著新的繃帶。太后召見,果然沒好事。
"滾去校場領(lǐng)二十軍棍。"劉寒劍冷聲道,"再讓本王聽見你多嘴,舌頭就別要了。"
王將軍臉色煞白,磕了個頭匆匆退下。等人走遠(yuǎn),劉寒劍突然抓住沈知微的手腕:"他跟你說了什么?"
"說太后嫌我禍國殃民。"沈知微任由他握著,指尖觸到他掌心的繭,"殿下信么?"
劉寒劍嗤笑一聲,拇指摩挲她腕間跳動的脈搏:"太后還說我該立蘇婉柔為側(cè)妃呢。"
寒風(fēng)卷著梅香掠過,沈知微呼吸一滯。
"怎么?吃醋了?"劉寒劍湊近她耳畔,呼吸燙得驚人,"放心,死人當(dāng)不了側(cè)妃。"
沈知微猛地抽回手:"殿下慎言。"
"怕什么?"劉寒劍懶洋洋地倚在梅樹上,"這兒又沒外人。"他忽然斂了笑意,"知微,太后要見你。"
梅枝"咔嚓"折斷在她掌心。
"現(xiàn)在?"
"現(xiàn)在。"劉寒劍解下自己的狐裘裹住她,"我陪你。"
沈知微搖頭:"太后只見我一人吧?"
劉寒劍沉默片刻,突然將她按在樹干上:"聽著,無論她說什么,你都別——"
"殿下。"沈知微打斷他,指尖抵住他的唇,"我不是三年前任人拿捏的沈知微了。"
劉寒劍眸色轉(zhuǎn)深,突然咬住她的指尖:"我知道。"他松開時留下個淺淺的牙印,"所以更擔(dān)心。"
茶北宮的熏香濃得嗆人。沈知微跪在地上,聽見太后撥弄珠子的聲響。
"抬起頭來。"
沈知微抬眼。太后保養(yǎng)得宜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唯有眼角細(xì)紋里藏著銳利。
"聽說昨夜,太子為你拒了哀家三次傳召?"太后突然將珠子拍在案上,"好大的本事!"
檀木珠子滾落一地。沈知微腰背挺直:"臣女不敢。"
"不敢?"太后冷笑,"沈家的女兒有什么不敢?當(dāng)年你父親帶著御史臺闖宮門,今日你又勾得太子神魂顛倒——"
"太后!"劉寒劍的聲音從殿外傳來,"北境急報(bào)!"
太后臉色驟變。沈知微趁機(jī)撿起腳邊的珠子,指尖觸到珠子上細(xì)小的刻痕——是字!她迅速藏起一顆,起身時正好看見劉寒劍大步進(jìn)來。
"瑞王勾結(jié)北狄,已破潼關(guān)!"他一把拉起沈知微,"兒臣請命即刻出征!"
太后扶著桌案的手微微發(fā)抖:"你...你帶多少兵馬?"
"五萬精兵。"劉寒劍攥緊沈知微的手,"沈?qū)④婋S行。"
沈知微愕然。太后卻突然笑了:"好啊,都去。"她意味深長地看著兩人交握的手,"但愿...你們回得來。"
走出茶北宮,沈知微攤開掌心。珠子上刻著個"柔"字,邊緣還沾著暗紅。
"蘇婉柔的東西。"劉寒劍瞥了一眼,"太后在警告你。"
沈知微將珠子扔進(jìn)池塘:"殿下真要帶我出征?"
"怎么?"劉寒劍突然將她抵在廊柱上,"舍不得我?"
沈知微望進(jìn)他帶笑的眼底:"我是怕殿下舍不得回來。"
劉寒劍低頭,鼻尖幾乎貼上她的:"知微,你可知北狄人怎么處置戰(zhàn)俘?"他聲音驀地轉(zhuǎn)冷,"他們會把女人的皮完整剝下來,做成鼓面。"
池塘里的珠子緩緩沉底。沈知微突然揪住他的衣領(lǐng):"劉寒劍,你究竟想說什么?"
"我想說——"他吻了吻她發(fā)顫的指尖,"這次別想甩開我。"
馬蹄聲打破宮墻的寂靜。王將軍帶著親兵匆匆趕來,臉上還帶著軍棍留下的淤青。
"殿下!北狄先鋒已到百里外!"
劉寒劍翻身上馬,伸手將沈知微拉上馬背。她靠在他懷里,聽見他胸腔里有力的心跳。
"抱緊了。"他在她耳邊低語,"這次,我?guī)闳タ凑嬲膽?zhàn)場。"
王將軍望著絕塵而去的背影,突然狠狠抽了馬一鞭子。
"駕!"
塵土飛揚(yáng)中,沒人看見他袖中滑出的青銅哨子——和沈知微那枚一模一樣。
寒風(fēng)卷著細(xì)雪撲打在軍帳上,發(fā)出簌簌的聲響。沈知微坐在炭盆旁,指尖輕輕摩挲著青銅哨子,火光映照下,她的眉眼顯得格外沉靜。
帳外傳來腳步聲,劉寒劍掀開簾子大步走進(jìn)來,帶進(jìn)一陣?yán)滹L(fēng)。他解下沾雪的披風(fēng),隨手丟在一旁,眉宇間帶著幾分疲憊。
“還沒睡?”他走到她身旁坐下,伸手烤火。
沈知微抬眸看他:“殿下不也沒睡?”
劉寒劍低笑一聲,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怎么,擔(dān)心我?”
沈知微側(cè)頭避開他的觸碰,淡淡道:“殿下多慮了?!?/p>
劉寒劍也不惱,反而湊近她,嗓音低沉:“沈知微,你知不知道你撒謊的時候,耳尖會紅?”
沈知微指尖一頓,隨即若無其事地收起哨子:“殿下深夜來我?guī)ぶ?,就是為了說這個?”
劉寒劍盯著她看了片刻,忽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將她拉近:“不,我是來問你——”
“王將軍今日為何偷偷見了北狄的探子?”
沈知微瞳孔微縮,但很快恢復(fù)平靜:“殿下既然知道,為何不當(dāng)場拿下他?”
劉寒劍拇指摩挲著她的腕骨,語氣危險(xiǎn):“因?yàn)槲蚁胫?,他背后的人是誰?!?/p>
沈知微輕笑一聲:“殿下懷疑我?”
劉寒劍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不懷疑你,但我需要你告訴我,王將軍到底在謀劃什么。”
沈知微沉默片刻,終于開口:“他腰間的那枚虎頭令牌,是假的?!?/p>
劉寒劍瞇起眼:“什么意思?”
“真正的沈家暗衛(wèi)令牌,虎眼處嵌的是黑玉,而他的——”沈知微抬眸,“是墨染的石頭?!?/p>
劉寒劍眸色驟冷:“所以,他根本不是沈家的人?!?/p>
沈知微點(diǎn)頭:“他效忠的,另有其人?!?/p>
帳外風(fēng)雪漸大,炭盆里的火苗搖曳,映得兩人面容忽明忽暗。劉寒劍忽然低笑一聲,嗓音沙?。骸吧蛑ⅲ阒恢?,你越是這樣冷靜,我越是想——”
他話未說完,帳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殿下!北狄人夜襲!”
劉寒劍眼神一凜,瞬間起身,抓起佩劍:“多少人?”
“至少三千騎兵,已沖破前哨!”
劉寒劍冷笑一聲:“來得正好?!彼D(zhuǎn)頭看向沈知微,“待在這里,別出去?!?/p>
沈知微站起身,抽出腰間的短刀:“殿下覺得,我會聽你的?”
劉寒劍盯著她看了兩秒,忽然勾唇:“行,跟緊我?!?/p>
兩人沖出軍帳,風(fēng)雪撲面而來。遠(yuǎn)處火光沖天,喊殺聲震耳欲聾。北狄騎兵如潮水般涌來,鐵蹄踏碎雪地,刀光映著血色,刺目至極。
劉寒劍翻身上馬,伸手將沈知微拉上來,摟在身前。他貼在她耳邊,嗓音低沉帶笑:“抱緊了,摔下去我可不管?!?/p>
沈知微還未回應(yīng),戰(zhàn)馬已如離弦之箭沖了出去。
箭矢破空而來,劉寒劍揮劍格擋,金屬碰撞聲刺耳。沈知微反手?jǐn)S出短刀,精準(zhǔn)刺穿一名北狄騎兵的喉嚨。
“漂亮。”劉寒劍在她耳邊低笑,“沈?qū)④姽幻惶搨??!?/p>
沈知微懶得理他,目光掃過戰(zhàn)場,忽然凝住——
王將軍正帶著一隊(duì)親兵,悄悄脫離戰(zhàn)場,朝著北狄人的方向疾馳而去。
“劉寒劍!”她猛地抓住他的手臂,“王將軍要跑!”
劉寒劍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眸色驟冷:“追!”
戰(zhàn)馬調(diào)轉(zhuǎn)方向,朝著王將軍逃離的方向疾馳。風(fēng)雪中,王將軍回頭看了一眼,臉色大變,狠狠抽了馬一鞭子。
“殿下何必追我!”他高聲喊道,“北狄人已破潼關(guān),大勢已去!”
劉寒劍冷笑:“叛徒也配談大勢?”
王將軍突然從懷中掏出一物,狠狠擲向空中——
“砰!”
信號彈炸開,刺目的紅光劃破夜空。
下一秒,地面突然震動,遠(yuǎn)處傳來轟隆巨響。
沈知微臉色驟變:“是火藥!”
劉寒劍勒住戰(zhàn)馬,回頭望去——
潼關(guān)城墻在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轟然倒塌,北狄騎兵如潮水般涌入。
王將軍在風(fēng)雪中大笑:“殿下,您輸了!”
劉寒劍眸色猩紅,握劍的手青筋暴起:“找死!”
他正要策馬追去,沈知微卻一把按住他的手:“別追了!”
劉寒劍轉(zhuǎn)頭看她,眼底怒火未消:“他毀了潼關(guān)!”
沈知微盯著王將軍遠(yuǎn)去的背影,嗓音冰冷:“他背后的人,才是關(guān)鍵?!?/p>
風(fēng)雪肆虐,兩人立于尸橫遍野的戰(zhàn)場,遠(yuǎn)處是熊熊燃燒的潼關(guān)。
劉寒劍忽然低笑一聲,湊近她耳邊,嗓音沙?。骸吧蛑?,這次你攔我,下次——”
“你得用別的還?!?/p>
雪粒拍打在軍帳上,發(fā)出細(xì)碎的聲響。沈知微用銀針挑亮油燈,昏黃的光線映著她指尖那顆刻著"柔"字的珠子。珠內(nèi)中空,藏著一小卷泛黃的絲絹。
帳簾突然被掀開,裹著寒氣的劉寒劍大步走進(jìn)來,玄鐵甲胄上還凝著冰碴。
"看什么這么入迷?"他伸手去抽她指間的絲絹。
沈知微手腕一翻,絹布擦著他指尖溜走:"殿下深夜擅闖女子營帳,傳出去不怕壞了名聲?"
劉寒劍低笑,帶著血腥味的氣息噴在她耳畔:"沈?qū)④姮F(xiàn)在才想起名聲?"他屈指彈了下她束發(fā)的銀簪,"白日里是誰當(dāng)著三軍的面,一刀劈了北狄先鋒的帥旗?"
帳外傳來巡邏士兵的腳步聲。沈知微突然拽住劉寒劍的領(lǐng)口,將他拉得一個踉蹌。油燈被撞翻的瞬間,她貼著男人繃緊的胸膛滾到矮榻后。
"噓——"
溫?zé)岬恼菩奈孀∷淖?。劉寒劍挑眉,就著窗外火把的光,看見她睫毛在臉頰投下顫動的陰影。巡邏兵的交談聲清晰傳來:
"王將軍帶回來的密函...太后親筆..."
"...北狄可汗要活捉太子妃..."
腳步聲漸遠(yuǎn)。沈知微剛要松手,腕骨突然被鐵鉗般的手指扣住。劉寒劍就著她捂嘴的姿勢,舌尖曖昧地劃過她掌心。
"殿下!"她觸電般縮回手。
"不是要躲?"劉寒劍單手撐在她耳側(cè),另一只手抽出她攥著的絲絹,"讓我看看,沈?qū)④姴亓耸裁?.."
泛黃的絹布上,用血畫著蜿蜒的路線,終點(diǎn)標(biāo)著北狄文字。劉寒劍瞳孔驟縮:"金帳地圖?"
沈知微趁機(jī)從他臂彎鉆出,理了理散亂的衣襟:"蘇婉柔留下的。"
"不可能!"劉寒劍猛地攥緊絲絹,"她死在我懷里..."話音戛然而止。
油燈重新點(diǎn)亮。沈知微慢條斯理地綰著長發(fā):"殿下確定那晚死的是蘇婉柔?"她指尖點(diǎn)了點(diǎn)自己鎖骨,"畢竟連蛇毒都能作假..."
劉寒劍突然掐住她下巴:"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沈知微迎著他暴怒的目光,唇角勾起冷笑,"王將軍腰間令牌的虎眼,嵌的是北狄皇室專用的青金石。"
帳外風(fēng)雪呼嘯。劉寒劍指節(jié)發(fā)白,忽然松開她大笑:"有意思!"他抖開絲絹指向某處,"知道這標(biāo)記代表什么?北狄可汗的續(xù)命藥泉。"
沈知微瞳孔微顫。劉寒劍俯身,鼻尖幾乎貼上她的:"三年前我中箭瀕死,就是泡在那泉眼里撿回條命。"他捻起她一縷發(fā)絲纏繞在指間,"你說...太后要這地圖做什么?"
"殿下不如直接問太后。"沈知微拍開他的手,"畢竟您昨夜在茶北宮..."
話未說完,遠(yuǎn)處突然傳來號角聲。兩人同時變色——是北狄的總攻信號!
劉寒劍抓起佩劍,卻在轉(zhuǎn)身時踉蹌了一下。沈知微這才發(fā)現(xiàn)他后背甲胄縫隙滲著血:"你受傷了?"
"小傷。"他滿不在乎地甩了甩手腕,卻帶落一串血珠。
沈知微突然扯開他衣領(lǐng)。猙獰的傷口從右肩貫穿到腰際,皮肉外翻,泛著詭異的青灰色。
"箭上有毒?!"她聲音陡然尖銳。
劉寒劍扣住她顫抖的手指:"死不了。"他忽然貼近她耳畔,"除非...沈?qū)④娚岵坏梦宜溃?
帳外傳來王將軍急報(bào):"殿下!北狄人用火油箭燒了糧草!"
沈知微抓起藥箱,卻被劉寒劍按住手腕。他眸色深沉如墨:"先辦正事。"
"你——"
"沈知微。"他罕見地叫了她全名,指尖在她掌心畫了個圈,"金帳藥泉能解百毒,但泉眼每月只開一次。"他看向地圖,"明晚子時。"
風(fēng)雪拍打帳布的聲音突然變得急促。沈知微盯著他慘白的唇色,忽然拽過醫(yī)藥箱:"躺下。"
劉寒劍挑眉:"這么急?"
"再廢話就把你毒啞。"她扯開繃帶,卻被他握住手腕。
"條件呢?"劉寒劍眼底帶著玩味,"我從不欠人情。"
沈知微蘸了藥酒的棉布狠狠按在他傷口上:"告訴我,蘇婉柔到底是誰。"
男人肌肉瞬間繃緊,卻低笑出聲:"吃醋了?"
"好奇而已。"她手下用力,滿意地聽到他悶哼,"畢竟能讓殿下念念不忘的女人..."
劉寒劍突然翻身將她壓在藥箱上,染血的手指撫過她唇瓣:"她是我妹妹。"
沈知微動作頓住。
"同父異母,養(yǎng)在宮外。"劉寒劍呼吸灼熱,"三年前那晚,她替我擋了瑞王的毒箭。"他拇指蹭過她怔愣的眼角,"現(xiàn)在,該沈?qū)④妰冬F(xiàn)承諾了。"
帳外傳來號角與喊殺聲,帳內(nèi)卻陷入詭異的寂靜。沈知微望進(jìn)他深淵般的眼眸,忽然意識到——
他在撒謊。
?
帳外風(fēng)雪呼嘯,火盆里的炭火噼啪炸開一顆火星。沈知微的銀簪抵在劉寒劍喉結(jié)處,簪尖泛著幽藍(lán)的光。
"同父異母的妹妹?"她輕笑,手腕微微用力,"殿下編故事的本事,可比劍法差遠(yuǎn)了。"
劉寒劍不躲不閃,任由簪尖刺破皮膚滲出血珠:"沈?qū)④娙舨恍?,大可以去問太后?他忽然扣住她執(zhí)簪的手往自己懷里帶,"不過現(xiàn)在——"
帳外突然傳來王將軍的慘叫。
兩人同時轉(zhuǎn)頭,帳布上映出個扭曲的人影,正被什么東西拖行著劃過雪地,拖出一道猩紅的痕跡。
"救...命..."
沈知微猛地掀開帳簾。風(fēng)雪中,王將軍的鎧甲像破布般散落一地,而十步開外,一個戴著銀質(zhì)面具的黑衣人正掐著他的喉嚨,指尖滴落的血在雪地上燙出一個個小洞。
"蘇婉柔?"劉寒劍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帶著幾分嘶啞。
面具人聞言抬頭,露出的半張臉上布滿蛛網(wǎng)般的紅痕。她突然松開王將軍,從懷中掏出一物——
青銅哨子!
沈知微瞳孔驟縮,下意識摸向自己領(lǐng)口。一模一樣的哨聲撕裂夜空,遠(yuǎn)處立刻傳來北狄騎兵的呼嘯。
"殿下小心!"
箭矢破空而來。劉寒劍揮劍格擋,卻被震得連退三步,傷口再度崩裂。面具人趁機(jī)抓起奄奄一息的王將軍,幾個起落消失在風(fēng)雪中。
"追!"劉寒劍剛要動身,卻踉蹌著單膝跪地。
沈知微一把扶住他:"你中的是'鎖魂散',再運(yùn)功會經(jīng)脈盡斷。"她扯開他染血的衣襟,突然愣住——他心口處紋著朵小小的梅花,與太后珠子上的刻痕一模一樣。
劉寒劍低笑:"現(xiàn)在相信她是我妹妹了?"
"這是南疆巫族的印記。"沈知微指尖發(fā)冷,"二十年前巫族叛亂,全族女子被充入掖庭..."
"所以我娘是巫女。"劉寒劍突然抓住她手腕,"而蘇婉柔,是被太后拿去試藥的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