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湯碗里的油花還在晃悠,我后頸汗毛倒豎得能扎起丸子。那道陰影在帳簾縫隙里待得太久,像是一條毒蛇正丈量著攻擊距離。
“小棠?!比A小佗的聲音氣若游絲,指尖卻在我掌心掐出四道月牙,“系統(tǒng)面板?!?/p>
我盯著地上那灘從磚縫滲出的月光,手指在虛空中連點。熟悉的半透明界面彈出來時差點撞上鼻子,右上角刺眼的紅色警告一閃一滅:檢測到神經(jīng)抑制劑濃度超標!生命體征維護倒計時啟動:00:03:27
“操!這破系統(tǒng)絕對是拼多多9.9包郵的殘次品!”我在心里把系統(tǒng)全家罵了個遍,手指在緊急選項界面瘋狂滑動,“這他媽是 medieval時期不是諜中諜片場??!”
界面上三個選項抖得像觸電:\
A. 服毒假死套餐(含過期巴豆粉x1)\
B. 系統(tǒng)自爆同歸于盡(贈送轉(zhuǎn)生大禮包)\
C. 緊急偽裝模式(體驗卡x1,使用需謹慎)
帳外傳來金屬甲片摩擦的脆響,顯然不是一個人。我瞥見華小佗瞳孔已經(jīng)開始渙散,那碗肉湯里沉著的烏木粉末正幽幽冒著冷氣。
“媽的死就死吧!”我閉著眼戳向選項C。
電流瞬間竄遍全身,像是同時被十臺除顫儀擊中。視野里的帳頂開始扭曲,茅草變成融化的糖漿往下淌。耳朵嗡嗡作響,自己的尖叫卡在喉嚨里發(fā)不出來。等天旋地轉(zhuǎn)的感覺終于消退,我低頭看見的景象讓血液差點凍成冰——身上不知何時套上了一套玄黑色鎧甲,鱗片甲片蹭得鎖骨生疼,兩只手大了足足一圈,虎口還有常年握刀留下的厚繭。
身份偽裝模式啟動(剩余時間:1柱香)系統(tǒng)提示音像是隔著玻璃傳來,“檢測到使用者腎上腺素飆升,臨時賦予基礎(chǔ)格斗技巧包?!?/p>
“砰!”帳簾被人一腳踹開,帶起的風掀翻了矮幾上的空碗。張頜獰笑著站在門口,手里明晃晃的環(huán)首刀還在淌血,身后跟著兩個提著鎖鏈的親兵。
我?guī)缀跏菞l件反射地滾到帳內(nèi)角落的兵器架后,鎧甲摩擦地面發(fā)出刺耳聲響。余光里華小佗保持著“昏迷”姿勢,左手卻在草席下悄悄比了個“三”——那是我們約定的信號,意思是墻角第三塊磚是空的,里面藏著最后半包消毒棉片。
“人呢?”張頜的靴子踩著碎瓷片走近,刀鞘敲得地面噠噠響,“方才還在哼哼唧唧的奸細,總不能憑空消失了?”
親兵獰笑著用矛尖挑開草席:“將軍你看,這小子還有氣?!?/p>
我后背緊緊貼住冰冷的土墻,能聞到鎧甲內(nèi)側(cè)汗臭混合著鐵銹的味道。左手在腰間摸索——那里本該懸著佩刀,此刻卻空空如也。指甲掐進掌心才想起系統(tǒng)那句話,心臟在胸腔里擂鼓似的狂跳。
“你!”張頜突然轉(zhuǎn)頭,刀鋒直指我的藏身之處,“躲在那干什么?誰讓你來的?”
我深吸一口氣,盡量讓嗓子發(fā)出低沉的男聲,粗啞程度堪比在沙漠里唱了三天KTV:“奉...奉許褚將軍令,前來查看...奸細是否已經(jīng)解決。”
張頜瞇起眼睛往前走了三步,環(huán)首刀拖在地上劃出火星:“許褚為何不親自來報?他不是最喜歡搶這種邀功的差事么?”
冷汗順著額角流進鎧甲縫隙,我想起白天看見許褚仗著虎侯身份調(diào)戲軍中女醫(yī)的模樣,急中生智道:“將軍正在審問其他俘虜,命我先來確認...是否需要處理干凈?!碧匾饧又亍疤幚砀蓛簟彼膫€字,同時模仿著那些親兵殺人前的習慣動作——右手虛握成刀狀在頸間一抹。
張頜的表情松動了些,但腳尖依舊沖著我:“我從未見過你,報上名來?!?/p>
大腦瞬間變成短路的除顫儀。剛才光想著偽裝,根本沒考慮名字這茬!古代當兵的會叫什么?王二狗?李鐵柱?
就在這要命關(guān)頭,系統(tǒng)界面突然瘋狂閃爍?!靵y兌換商城限時開啟!商品:熒光棒(亮瞎眼版),兌換條件:消耗本月吐槽額度,倒計時在界面頂端跳得人心慌:10...9...
“老子同意兌換!”我在心里吼道。
右手憑空出現(xiàn)冰涼觸感,圓柱形塑料外殼硌得掌心發(fā)麻。必須賭一把了。我模仿著士兵摸火折子的動作,突然擰亮熒光棒,刺眼的綠光直刺張頜眼睛:“敵襲!有埋伏!”
“嗷——”張頜慘叫著捂住眼睛踉蹌后退,手里的環(huán)首刀“哐當”砸在地上。兩個親兵更慘,綠光晃得他們直接跪倒在地,捂著眼睛嗷嗷直叫。我趁機沖到華小佗身邊,抓住他胳膊往肩上一扛——發(fā)現(xiàn)這具“臨時身體”的力氣大得驚人,平時背個氧氣瓶都費勁的我,此刻扛個成年男人居然像拎小雞仔。
“走!”我咬著牙沖出偏帳,熒光棒在頭頂畫著圈制造混亂。營寨甬道上空無一人,只有遠處糧倉廢墟還在冒著青煙。華小佗趴在我背上哼哼唧唧:“往...往北走...曹沖的營帳在中軍主營...”
系統(tǒng)面板右上角的時間還在倒數(shù):身份偽裝剩余時間:00:00:30
“抓奸細啊!別讓他跑了!”張頜氣急敗壞的吼聲從身后傳來,緊接著是密集的腳步聲和甲片碰撞聲。我不敢回頭,順著記憶里白天被押來時的路線狂奔。黑色鎧甲在夜色里成了最好的偽裝,好幾次巡邏兵擦肩而過都沒發(fā)現(xiàn)異常,只是對著我背上的“尸體”投來好奇目光。
轉(zhuǎn)過糧倉廢墟,迎面撞上一隊舉著火把的巡夜兵。我心臟驟停的瞬間,領(lǐng)頭伍長突然立正行禮:“見過同袍!可有看到可疑之人?”
“往...往西逃了!”我壓低嗓子胡亂指了個方向,趁著他們分神的功夫拐進旁邊的糧草垛夾縫。這里剛好容得下兩個人,草稈扎得臉頰發(fā)癢。遠處火把光越來越近,腳步聲從三個方向圍攏過來。
身份偽裝模式即將結(jié)束!10...9...8...
我拽著華小佗往糧草堆深處鉆,剛找到個凹陷處,身體突然傳來熟悉的麻痹感。視野再次扭曲,等恢復正常時,沉重的鎧甲已經(jīng)消失不見,重新變回那件沾著白沫的粗布裙。華小佗扶著我癱坐在禾草堆里,兩人對著彼此凌亂的頭發(fā)和沾滿草屑的臉,都是一臉驚魂未定。
“還...還有氣嗎?”華小佗捂著胸口咳嗽,每咳一下嘴角就冒出血沫。
我剛想說沒事,遠處突然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喊。不是普通傷兵的呻吟,是那種直沖天靈蓋的絕望哭聲,夾雜著幾個軍醫(yī)焦急的爭論。火把光在夜空中晃動,恰好照亮了不遠處那座被層層守衛(wèi)包圍的營帳——比白天看到時又多了兩隊甲士,帳篷頂上甚至架著弓箭手。
一個穿著綠裙的侍女連滾帶爬地沖出營帳,發(fā)髻散亂,嗓子哭得嘶啞:“快去請大人!世子他...他快不行了!”
我和華小佗對視一眼,看見他瞳孔驟縮。曹沖...終究還是走到這一步了嗎?史書上記載他是建安十三年病逝,可現(xiàn)在明明是建安三年...難道我們胡亂使用滅火器滅火,已經(jīng)把歷史的軌跡攪得面目全非?
“現(xiàn)在怎么辦?”我扯了扯他的衣袖,聽見自己聲音發(fā)顫。身后搜捕我們的吶喊聲越來越近,前方那座亮如白晝的營帳,此刻像個張開血盆大口的巨獸。
華小佗突然按住我肩膀,指節(jié)用力到發(fā)白:“等等!我們現(xiàn)在進去等于自投羅網(wǎng)!張頜肯定已經(jīng)通報曹操說我們是奸細,這時候送上門就是砍頭的份!”
“那你想眼睜睜看著曹沖死掉?”我掙開他的手,盯著那座營帳的棉布門簾。里面的哭泣聲突然拔高,隱約聽見有人喊著“沒氣了”、“快準備湯藥”之類的話。
就在這時,沉寂許久的系統(tǒng)突然發(fā)出刺耳警報:滴——檢測到高能量生命信號劇烈波動!符合特級急救條件!界面上彈出立體掃描圖,一個小人影躺在榻上,心率曲線已經(jīng)快要拉成直線。
腳步聲從糧草堆外傳來,火把光在草稈縫隙里晃動。我深吸一口氣,抓起旁邊散落的半根熒光棒——剛才混亂中沒扔,現(xiàn)在倒成了唯一的照明。
“媽的,急診科護士永不下班,是吧?”我拽著華小佗站起身,把熒光棒塞進他手里,“你在這里等我,我去試試?!?/p>
“你瘋了!”華小佗拉住我的手腕,力氣大得驚人,“曹操現(xiàn)在恨不得扒了你的皮!”
我掰開他的手指,指腹擦過他手背上那道縫合整齊的刀疤——那是上次在赤壁給他處理傷口時留下的杰作。遠處搜捕的士兵已經(jīng)開始檢查糧草堆,長矛扎進稻草的沙沙聲聽得人頭皮發(fā)麻。
“沒時間了。”我理了理皺成咸菜干的衣襟,撿起地上一塊沾著血污的白布系在頭上充當頭巾,“記住,如果我半小時沒出來,你就往東南方向跑,那里是劉備的地盤?!?/p>
華小佗還想說什么,我已經(jīng)貓著腰鉆出了糧草堆。借著夜色掩護,像只偷油的耗子般溜到曹沖營帳側(cè)面。守衛(wèi)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正門,沒人注意到這個穿著臟布裙的小丫頭正貼著帳篷挪動。
突然,一只手從陰影里伸出來捂住我的嘴。我嚇得差點咬斷舌頭,耳邊傳來個壓低的女聲:“別出聲!跟我來!”
是剛才那個哭著跑出去的綠裙侍女。她把我拽進旁邊的軍醫(yī)帳篷后,才松開手。帳篷里彌漫著濃烈的艾草味,幾排藥箱整齊排列,角落里還堆著沒來得及煎的草藥。
“你是...白天那個會用'火氣收'的姑娘?”侍女眼睛瞪得溜圓,手里還攥著塊沾血的絹帕。
我警惕地點點頭,不知道這突如其來的援手是福是禍。侍女卻突然抓住我的手,冰涼的指尖抖得厲害:“求求你救救世子!軍醫(yī)說...說他已經(jīng)沒氣了!”
系統(tǒng)提示:特級急救任務(wù)觸發(fā)!患者:曹沖(未成年),初步診斷:疑似急性喉頭水腫引發(fā)窒息,急救窗口期剩余時間:00:02:59
帳篷外傳來沉重的腳步聲,應該是曹操來了。我看著侍女淚汪汪的眼睛,又瞥了眼系統(tǒng)面板上跳動的倒計時,最終嘆了口氣——媽的,這破班真是一天都不能請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