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墻壁的透明度在持續(xù)減弱，就像有人往玻璃上潑了牛奶。藍液女人——不，那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林研究員"——的身影逐漸模糊。我聽見她最后那句"選擇權在你手上"在耳邊回蕩，卻感覺整個腦袋像是被塞進滾筒洗衣機里。

"小棠！"華佗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帶著明顯的喘息。張燕的腳步聲很重，像是拖著什么東西。趙云還倒在我懷里，鎧甲縫隙里滲出的藍色液體已經(jīng)凝固，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別碰他！"一個冰冷的聲音突然響起。我猛地抬頭，看見張燕站在發(fā)光符文組成的圓環(huán)邊緣。她的銀甲上布滿劃痕，右臂纏著染血的布條，可那雙眼睛依舊像淬了冰的刀子。

我的手指下意識收緊，幾乎掐進趙云的胳膊。除顫儀發(fā)出微弱的嗡鳴，背包里的設備像是感應到什么似的震動起來。"你來干什么？"聲音出口的瞬間我就后悔了。在這種時候問這種蠢問題，簡直就像在老虎背上撓癢癢。

張燕往前邁了一步，符文圓環(huán)發(fā)出刺耳的嗡鳴。"你以為我愿意趟這趟渾水？"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觀測者組織派我來執(zhí)行回收任務，結果倒好，被你們這群瘋子卷進了時空漩渦。"

"回收什么？"我一邊問一邊小心地調整姿勢，讓趙云的頭靠得舒服些。他的呼吸還是那么微弱，胸口的藍光像是快要燃盡的蠟燭。

"你。"張燕抬手指向我，"或者說，你體內(nèi)那顆'藍血之鑰'。"她說話時目光掃過趙云，眼神里閃過一絲我看不懂的情緒，"順便說一句，這具身體狀況糟透了。系統(tǒng)侵蝕已經(jīng)到達心室，再過半小時他就完了。"

我盯著她看了幾秒，突然笑起來。笑聲在空曠的密室里回蕩，聽起來有點歇斯底里。"所以你們打算把我剖開取出來？跟那些機械怪物有什么區(qū)別？"

"至少我們不會把他做成殺戮機器。"張燕的聲音突然冷下來，"知道為什么選你當鑰匙嗎？因為你身上有'20231015'的印記。那天你親手結束了實驗體的生命——也就是他。"她指了指我懷里的趙云。

空氣突然變得粘稠。我想起手術臺上的畫面：心電監(jiān)護儀的波紋漸漸變平，穿著白大褂的我淚流滿面按下停止按鈕。腕間的刺青開始發(fā)燙，藍石在胸前劇烈跳動，像是要沖破皮膚逃出去。

"那是...我的記憶..."話說到一半我愣住了。那些畫面確實真實存在，可為什么它們像是隔著毛玻璃看到的？

張燕正要開口，密室突然劇烈震動。符文圓環(huán)出現(xiàn)裂紋，藍液女人留下的投影開始扭曲。"糟了！"我翻身把趙云護在身下，一塊碎石擦著耳畔砸在地上，濺起的灰塵迷了眼。

等視線恢復清晰時，我看見藍石自動飄了起來。它發(fā)出的光芒越來越強，最后"砰"的一聲飛向密室中央。那里原本是塊普通的石壁，此刻卻顯現(xiàn)出一個晶狀核心，表面流轉著奇異的光芒。

"別碰那個！"張燕大喊，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藍石撞上晶狀核心的瞬間，整座密室開始轟鳴。地面劇烈震動，我聽見遠處傳來金屬斷裂的聲音。趙云突然抽搐了一下，鎧甲縫隙里滲出新鮮的藍色液體。

"你說過他是實驗體。"我把除顫儀握得更緊，聲音因為憤怒而發(fā)抖，"告訴我真相。"

張燕的表情變得古怪："你真的不知道嗎？你是第一個成功激活'藍血之鑰'的宿主。每次時空穿梭都會消耗大量能量，而你的血液..."她突然停住，眼睛盯著我的脖子。

我下意識摸了摸脖子，指尖觸到一片冰涼。拿出來一看，指尖沾著藍色的液體。密室的光線突然變暗，我看見自己頸后浮現(xiàn)出蛛網(wǎng)般的藍色紋路，和趙云鎧甲上的紋路一模一樣。

"原來如此。"張燕的聲音里帶著某種釋然，"難怪系統(tǒng)會選擇你。"

"選擇我？"我盯著指尖的藍色液體，"什么意思？"

"每個'藍血之鑰'持有者都會遇到自己的守護者。"她看了眼昏迷的趙云，"你們兩個的紋路完全匹配，這意味著..."話沒說完就被一陣急促的警報聲打斷。

晶狀核心開始閃爍紅光，密室頂部降下一道光束。我看著自己的倒影在晶石表面晃動，突然發(fā)現(xiàn)那個倒影開口說了句："20231015。"

"這是..."我還沒反應過來，趙云就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腕。他的眼睛睜開了，瞳孔里泛著幽藍的光。

"快走。"他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的，"系統(tǒng)要啟動凈化程序了。"

"等等！"我甩開他的手，"你到底是誰？為什么你會和那些機械怪物..."

話沒說完，趙云突然悶哼一聲。鎧甲縫隙里涌出更多藍色液體，在地上蜿蜒成奇怪的圖案。那些液體突然開始發(fā)光，漸漸凝聚成手指輪廓。

"沒時間解釋了。"趙云掙扎著起身，長劍不知從哪冒了出來，"如果你還想活著弄清楚真相..."

他的話被一聲巨響打斷。密室外傳來金屬刮擦的聲響，像是有什么龐然大物正在靠近。張燕往后退了幾步，銀甲反射著晶石的光芒。

"看來觀測者組織也撐不住了。"她苦笑著搖頭，"歷史修正力已經(jīng)開始作用，時空要崩解了。"

我低頭看了眼還在昏迷的趙云，又看看不斷閃爍的晶狀核心。除顫儀發(fā)出尖銳的警報聲，系統(tǒng)界面突然彈出新提示："檢測到雙重認證，權限升級中..."

"你們?nèi)齻€都給我聽著！"張燕突然提高了聲音，"要么現(xiàn)在離開，要么永遠困在這里！那些藤蔓很快就會封堵所有出口！"

她說的沒錯。透過逐漸恢復透明的墻壁，我看見藍色藤蔓正從門縫鉆進來。它們?nèi)鋭又?、生長著，轉眼間就爬滿了半面墻。

"趙云！"我搖晃他的肩膀，"醒醒！我們得..."

他睜開眼的瞬間，我愣住了。那雙眼睛里沒有之前的幽藍，只有純粹的擔憂和...心疼？"對不起。"他說，"從認識你的那天起，我就知道這一天會來。"

"你知道什么？"我的聲音有些發(fā)抖。

"知道你是我唯一的救贖。"他抬起手，似乎想碰我的臉，卻在半空中硬生生停住，"就像你當年在實驗室里救了我一樣。"

晶石突然爆發(fā)出刺目光芒，打斷了我們之間的對視。系統(tǒng)提示音在腦海里炸開："權限升級完成，'觀測者+鑰匙'雙重認證生效。警告：時空將崩解，請立即撤離。"

張燕已經(jīng)退到門口："三分鐘，最多三分鐘。那些藤蔓會把這里變成密封艙。"

我蹲下身試圖扶起趙云，卻發(fā)現(xiàn)他的鎧甲變得更沉了。藍色紋路在他臉上蔓延，像是活物般蠕動。"我自己能走。"他說，卻還是靠著我的肩膀才站穩(wěn)。

就在這時，晶狀核心突然浮現(xiàn)出一行字："20231015"。

我盯著那串數(shù)字，感覺心臟被什么東西狠狠攥住。這個日期究竟意味著什么？為什么每次危機時刻它都會出現(xiàn)？

"那是你覺醒的日子。"張燕的聲音從背后傳來，"也是系統(tǒng)第一次失控的日子。"

我轉過頭，發(fā)現(xiàn)她正盯著趙云看。順著她的視線，我看見趙云鎧甲縫隙里滲出的藍色液體，正在地上畫出一個奇怪的符號。

"走吧。"趙云突然說，"等出去了，我會告訴你一切。"

藍色藤蔓已經(jīng)爬到腳邊，我能感覺到它們散發(fā)出的寒意。扶著趙云往外走時，我回頭看了一眼。晶狀核心還在閃爍，那串"20231015"的字樣深深烙在我的視網(wǎng)膜上。

我扶著趙云往門口挪動，他的鎧甲硌得我肩膀發(fā)疼。張燕站在符文圓環(huán)邊緣，右手按在腰間武器上，左手卻微微抬起，像是要接住什么。

"等等。"她突然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猶豫。我們同時停下腳步，藍色藤蔓已經(jīng)纏上她的靴子，但她似乎完全沒察覺。

晶石表面的"20231015"開始閃爍，頻率和除顫儀的警報聲漸漸同步。趙云的手指在我胳膊上收緊："別聽她的，繼續(xù)走。"

"你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玩火。"張燕的聲音突然變得沙啞，"那天實驗室爆炸后，我親眼看見..."

密室頂部傳來一聲巨響，打斷了她的話。天花板的裂縫中滲出藍色液體，滴在地上發(fā)出滋滋的聲響。我聞到一股刺鼻的氣味，像是燒焦的電路板混著鐵銹。

"系統(tǒng)開始自毀了！"我的聲音因為恐懼而發(fā)顫。趙云突然踉蹌了一下，鎧甲縫隙里涌出的藍色液體更多了，順著我的褲腳往下淌。

張燕往前沖了幾步，銀甲在晶石光芒下泛著冷光。"聽著，"她抓住我的肩膀，"你體內(nèi)有超過60%的機械改造組織，比所有實驗體都高。這就是為什么你能激活藍血之鑰！"

我盯著她的眼睛，那里頭第一次出現(xiàn)了動搖。不是冷漠，不是任務執(zhí)行者的麻木，而是...憐憫？

"所以呢？"我聽見自己說，"這能改變什么？"

"至少能證明你還活著。"她的手指突然松開，整個人往后退去。一截金屬管穿透她的左肩，將她釘在墻上。鮮血順著銀甲縫隙流下來，在地上匯成詭異的圖案。

"華佗！"我喊出聲，但那個熟悉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全身包裹在黑色防護服里的男人，他手里握著某種還在冒煙的武器。

趙云擋在我面前，長劍橫在胸前。他的鎧甲紋路開始發(fā)光，和張燕流在地上的血跡產(chǎn)生共鳴。我看見那些藍色液體在空中凝結成細小的光點，像螢火蟲一樣漂浮。

"跑。"趙云說。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但我沒有動。防護服男人掀開了兜帽，露出一張蒼白的臉。那張臉上有道疤痕，從眉骨一直延伸到嘴角——和我手術刀留下的印記一模一樣。

"終于見面了，小棠。"他的聲音通過通訊器傳來，帶著電子雜音，"我是華佗的備用人格。有些真相，是時候告訴你了。"

地面又開始震動，這次是從腳下直接傳來。我感覺胸前的藍石在跳動，頻率越來越快，最后"咔"的一聲，像是什么東西解鎖了。

"權限確認：最高級研究員林柒柒。"系統(tǒng)提示音在我腦海中響起，"記憶屏障解除進度：70%"

那個疤臉男人的表情變了："不可能！記憶分割明明..."

趙云突然笑了。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他笑，帶著某種釋然和解脫。"你還不明白嗎？"他舉起長劍，劍身上的紋路開始流淌藍色光芒，"當她選擇救我的那一刻，記憶就開始重組了。"

藍石猛地炸開，無數(shù)光點充斥整個密室。我看到畫面在眼前閃現(xiàn)：手術臺、心電監(jiān)護儀、染血的手套...還有那個躺在那里，胸口插著導管的人——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