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帥的臉色已經(jīng)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那簡直是一幅活生生的《論人類面部表情的極限》教學(xué)圖。他紫紅色的面皮抽搐著,太陽穴上暴起的青筋一跳一跳,活像幾條蠕動的蚯蚓。
林晚的大腦在0.01秒內(nèi)完成了從"完蛋了"到"垂死掙扎"的全過程。她猛地收回那只作死的影子手(其實(shí)是被沈亦白強(qiáng)行拽回來的),臉上綻放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燦爛笑容。
"大帥!"她聲音陡然拔高八度,帶著發(fā)現(xiàn)新大陸般的驚喜,"您感覺到了嗎?!那股盤踞在您臀部的陰邪之氣!"
整個大廳的空氣凝固了。
副官們的手僵在槍套上,張大帥摸槍的動作卡在半空。所有人的表情都像是同時吞了只活蒼蠅。
林晚趁熱打鐵,一個滑跪上前,雙手虔誠地懸在張大帥臀部上方十公分處:"方才小女子施展的是家傳的'驅(qū)邪探陰手'!此術(shù)??烁缴碛谌梭w要穴的惡靈!"她突然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湊近,"大帥最近...是不是總覺得腰酸背痛?夜里睡不安穩(wěn)?"
張大帥的眉毛微妙地抖了一下。
有戲!林晚內(nèi)心狂喜,表面卻愈發(fā)嚴(yán)肅:"這就對了!您臀部承扶穴上的這股黑氣,乃是百年難遇的'厄運(yùn)煞'!輕則仕途不順,重則..."她故意欲言又止,眼神飄向張大帥腰間別著的槍。
這個動作簡直神來之筆。張大帥條件反射地捂住自己的配槍,臉色由紫轉(zhuǎn)青:"你...你真能看見?"
"千真萬確!"林晚斬釘截鐵,同時在心里瘋狂@沈亦白:"快!來點(diǎn)陰氣特效!"
影子里的某位陰間甲方冷哼一聲,但還是配合地放出一縷刺骨寒氣。這寒氣順著林晚的指尖,精準(zhǔn)地繞上張大帥的手腕。
"嘶——"張大帥倒吸一口涼氣,觸電般縮回手。他驚疑不定地看著自己手腕上瞬間起的一層雞皮疙瘩,又看看林晚那"專業(yè)驅(qū)魔師"般的篤定表情,態(tài)度肉眼可見地動搖了。
林晚乘勝追擊:"大帥若不信,可摸摸自己后腰下三寸,是不是有塊皮膚特別冰涼?"
張大帥將信將疑地伸手一摸,臉色驟變。
沈亦白適時地在那塊區(qū)域集中釋放寒氣,效果堪比人形冰箱。
"這...這..."張大帥的囂張氣焰頓時萎了一半。他盯著林晚看了半晌,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來人!把新娘子送到西廂房好生伺候!今晚...今晚再行驅(qū)邪大典!"
林晚被兩個副官"護(hù)送"出大廳時,腿軟得差點(diǎn)走不動路。直到被關(guān)進(jìn)一間貼著褪色"囍"字的廂房,她才癱坐在雕花木床上,后背的冷汗已經(jīng)把嫁衣浸透。
"沈!亦!白!"她從牙縫里擠出這三個字,"你差點(diǎn)害死我!"
她的影子突然拉長,沈亦白半透明的身影從墻面浮現(xiàn)。他今天換了身民國長衫,領(lǐng)口微敞,蒼白的皮膚在昏暗燭光下泛著冷玉般的光澤。要不是那張臉上掛著的嘲諷表情,倒真有幾分翩翩公子的氣質(zhì)。
"我這是在幫你。"他飄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要不是我那一下,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拖去'洞房'了。"
林晚氣得抓起枕頭砸過去,枕頭直接穿過他的身體撞在墻上:"你那叫幫忙?那叫性騷擾!"
沈亦白輕笑一聲,突然俯身逼近。冰涼的呼吸噴在她耳畔:"林策劃,你該不會以為...我真想摸那種油膩中年男人的屁股?"他的聲音壓低,帶著幾分危險的意味,"我不過是想看看,你能編出什么有趣的謊話來。"
這個距離近得過分。林晚能看清他睫毛上凝結(jié)的細(xì)碎冰晶,能聞到他身上那股冷冽的雪松氣息——鬼為什么會有體溫?為什么會有心跳聲?她混亂地想著,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正按在對方胸口。
觸感冰涼,但確實(shí)有心跳。
"你...你不是鬼?"她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
沈亦白直起身,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我什么時候說過我是鬼?"他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袖口,"不過現(xiàn)在,我們有個更迫切的問題..."
話音未落,門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鑰匙轉(zhuǎn)動的聲音。
"新娘子!大帥讓我給您送'安神湯'來了!"一個尖細(xì)的女聲在門外響起。
林晚和沈亦白對視一眼,后者瞬間化作一縷青煙鉆回她的影子里。
門被推開,一個涂著慘白脂粉的老媽子端著碗黑漆漆的湯藥走了進(jìn)來。那湯藥散發(fā)著詭異的甜腥味,表面還飄著幾片可疑的紅色絮狀物。
"快趁熱喝了吧,"老媽子的笑容讓人毛骨悚然,"喝了晚上才好伺候大帥驅(qū)邪..."
林晚盯著那碗明顯加了料的"安神湯",胃里一陣翻騰。她正想找借口推脫,影子突然不受控制地動了起來——
一道黑影如毒蛇出洞,猛地纏上老媽子的手腕!
"啊呀!"老媽子驚叫一聲,藥碗"啪"地摔在地上,黑色的藥汁濺在她自己繡花鞋上,鞋面立刻冒起一縷青煙。
"這...這..."老媽子面如土色,看著被腐蝕出一個小洞的鞋尖,又看看林晚腳下那團(tuán)扭動的黑影,突然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尖叫:"有鬼?。。?!"連滾帶爬地沖出了房門。
林晚目瞪口呆地看著地上的藥碗殘?。?這特么是硫酸吧?!"
沈亦白的聲音在她腦中響起,帶著幾分幸災(zāi)樂禍:"看來你的'驅(qū)邪師'人設(shè)立得太成功,有人迫不及待要除掉你了。"
林晚蹲下來,用簪子撥弄著碎片:"你說...這是張大帥的意思,還是..."
"噓。"沈亦白突然打斷她,"有人來了。"
果然,片刻后門外傳來一陣刻意放輕的腳步聲。一個纖細(xì)的身影從門縫塞進(jìn)來一張紙條,又迅速消失。
林晚撿起紙條,上面用娟秀的字跡寫著:"子時三刻,后花園假山。帶你逃。——三姨太"
"有詐?"林晚挑眉。
影子在她腳邊扭曲了一下,沈亦白的聲音帶著幾分玩味:"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反正..."他的聲音突然貼近她耳畔,冰涼的手指虛虛撫過她的后頸,"有我在呢。"
林晚猛地捂住后頸,那里仿佛被冰針刺了一下,又麻又癢。這個陰魂不散的甲方爸爸...死了都不忘撩人!
窗外,暮色漸沉。距離子時三刻,還有四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