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王雷恩的洞穴,比林晚想象的……干凈。
沒有想象中堆積如山的獸骨或血腥的獵物殘骸。巨大的空間由天然巖壁構成,地面鋪著厚實柔軟的獸皮,中央燃燒著一堆篝火,驅散了洞外的潮濕陰冷,也照亮了石壁上一些粗獷原始的圖騰刻畫??諝饫飶浡稍锬绢^燃燒的氣味和一種……類似冷杉的淡淡松香,混合著雷恩身上那股強烈的、帶著冰雪氣息的雄性荷爾蒙味道。
林晚被那股無形的威壓裹挾著,深一腳淺一腳地跟著雷恩走進洞穴深處。身后沉重的獸皮簾子落下,隔絕了外面部落隱約的嘈雜(主要是那個開水壺狼人還在間歇性哀鳴),洞穴里瞬間只剩下篝火噼啪的聲響和他們兩人(一人一狼?)的呼吸。
雷恩走到篝火旁一張寬大的、鋪著完整雪熊皮毛的石椅前,并未坐下,只是轉過身,那雙冰冷的銀灰色眸子如同探照燈,再次將林晚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遍。目光在她身上那件破爛嫁衣和沾滿泥污的臉上停留片刻,最后定格在她那雙因為強裝鎮(zhèn)定而顯得有些發(fā)直的眼睛上。
“坐?!钡统帘涞拿睿牪怀銮榫w。
林晚環(huán)顧四周,離篝火最近的地方只有一張矮小的石墩,上面鋪著一張不知名小動物的皮毛。她小心翼翼地蹭過去坐下,感覺像是坐在了針氈上。石墩冰涼,高度只到她膝蓋,讓她不得不仰視著石椅前那個如同銀色山巒般的身影,氣勢瞬間矮了不止一截。
“那個……尊敬的鉑金……呃,狼王陛下,”林晚清了清嗓子,努力找回自己“抽象大祭司”的人設,雖然聲音還有點發(fā)飄,“您請我進來,是想深入探討一下森林意志的‘形’與‘象’,還是想預約一下毛發(fā)養(yǎng)護服務?我看您這身鉑金……呃,銀月光輝般的毛發(fā),雖然璀璨奪目,但似乎……呃,在掉毛季?”她硬著頭皮,試圖把話題往“專業(yè)”方向引。
雷恩銀灰色的瞳孔微微瞇起,沒有理會她蹩腳的推銷。他向前邁了一步,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陰影幾乎將林晚完全籠罩。那股帶著冰雪和血腥味的強大壓迫感再次襲來。
“女巫,”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直接切中要害,“你的‘力量’,很奇特。也很……不穩(wěn)定。”
林晚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被看穿了?
“森林意志的祭司?”雷恩的嘴角勾起一抹極淡、極冷的弧度,充滿了洞察一切的嘲諷,“撒謊?!?/p>
完了完了!林晚手心冒汗,大腦瘋狂運轉想著怎么圓。直接承認是弱雞人類?下一秒怕不是就要變成儲備糧!
就在她絞盡腦汁時,沈亦白那冰冷絲滑、帶著點幸災樂禍的聲音在她腦中響起:“慌什么?他只是在試探。他需要你的‘奇特力量’,尤其是在月圓之夜?!?/p>
林晚精神一振!對啊!任務就是獲取信任活過月圓之夜!他需要我!
她深吸一口氣,臉上重新堆起那副神棍特有的高深莫測(心虛)表情,努力挺直腰板(雖然還是矮):“陛下慧眼如炬。森林意志的化身千變萬化,力量的表現形式自然不拘一格。不穩(wěn)定,恰恰說明其蘊含的‘抽象’偉力浩瀚無垠,難以掌控?!彼D了頓,決定拋點誘餌,“比如……我能讓熒光芭比粉瞬間恢復原狀,也能讓果凍爪子重新變得削鐵如泥。”
雷恩銀灰色的眼眸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波瀾。他沉默地看著林晚,似乎在評估她話語的可信度。
“條件。”冰冷的兩個字,簡潔有力。
“條件?”林晚愣了一下,隨即狂喜!有門!甲方爸爸(獸人版)要談條件了!
她立刻進入社畜談判模式,掰著沾著泥的手指頭,語速飛快:“第一,人身安全!在月圓之夜之前及之后,我的人身安全必須得到最高級別保障!任何狼!包括您!都不能以任何理由傷害我!包括但不限于撕咬、抓撓、當儲備糧、做成女巫燉肉……”
雷恩面無表情。
“第二,基本生活保障!我需要一個干燥、干凈、沒有異味(重點)的獨立洞穴!每天供應新鮮食物和干凈的飲水!還有……我需要一套新衣服!”她嫌棄地扯了扯身上的破爛嫁衣,“這嚴重影響我溝通森林意志的神圣形象!”
雷恩的目光掃過她那身破布,幾不可察地點了下頭。
“第三,”林晚豎起第三根手指,眼神變得無比“真誠”,“我需要一點……呃,‘施法材料’。比如,一些亮晶晶的石頭?或者能量充沛的植物?森林意志偶爾也需要一點……小小的供奉?!彼ψ屪约旱难凵窨雌饋砑儩崯o辜,心里的小算盤打得噼啪響:萬一這世界有寶石或者魔法植物呢?積分兌換不了,搞點土特產也行??!
雷恩沉默了片刻,銀灰色的眼眸如同深潭,讓人看不透。就在林晚以為他要討價還價或者直接拒絕時,他低沉的聲音響起:
“可以?!?/p>
“但,你的‘力量’,必須在月圓之夜,為部落所用?!?/p>
成了!林晚心里的小人歡呼雀躍!雖然不知道月圓之夜具體要干啥,但先把眼前的小命和待遇保住了再說!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她拍著胸脯保證,差點把自己拍岔氣,“森林意志眷顧著每一個……呃,付得起‘材料費’的信徒!”
雷恩似乎沒在意她最后那句嘟囔。他轉身,走向洞穴深處一個用厚重獸皮隔開的小空間,掀開簾子:“這里,歸你?!?/p>
林晚探頭一看,雖然簡陋,但確實干燥,鋪著干凈的獸皮,還有一個石盆。她立刻像只找到窩的流浪貓,嗖地鉆了進去。
“食物和水,會送來?!崩锥鞣畔潞熥樱曇舾糁F皮傳來,依舊冰冷,“不要離開洞穴范圍。否則……” 后面的話沒說完,但那股無形的威脅感比說出來更瘆人。
“明白!絕對不亂跑!”林晚立刻保證。
聽著雷恩沉穩(wěn)的腳步聲遠去,林晚才徹底放松下來,癱倒在柔軟的獸皮上,長長舒了口氣。好險!總算暫時安全了!
“看來你的‘抽象威懾’,對高冷甲方(獸人版)也有效果?!鄙蛞喟啄倾紤星纷岬穆曇暨m時在腦中響起。
“閉嘴!沈亦白!”林晚在心里怒吼,“剛才那個疤臉撲過來的時候,你是不是故意慢半拍?!想看老娘出丑是不是?!”
“怎么會?”沈亦白的聲音帶著點無辜的笑意,“我只是在精準計算‘特效’的投放時機和劑量,確保達到最佳震懾效果。你看,效果不是很好嗎?熒光芭比粉,史無前例?!?/p>
林晚翻了個白眼,懶得跟他斗嘴。她累壞了,只想好好睡一覺。
然而,沒過多久,獸皮簾子被掀開一條縫。一個長著雪白兔耳、臉蛋紅撲撲的獸人少女怯生生地探進頭來,手里捧著一個粗糙的木碗,里面盛著熱氣騰騰、散發(fā)著濃郁肉香的燉肉塊,還有一小罐清水。
“女……女巫大人,”兔耳少女的聲音細弱蚊蠅,大眼睛里充滿了敬畏(和一點點恐懼),“王……王讓我送食物給您。”
“謝謝!太感謝了!”林晚眼睛一亮,立刻坐起來,臉上堆起和善的笑容(盡量不嚇到對方)。她接過沉甸甸的木碗,肉香撲鼻,讓她肚子咕咕直叫。
兔耳少女似乎沒那么怕了,好奇地打量著林晚,尤其是她身上那件破嫁衣,小聲問:“女巫大人,您的衣服……是森林意志賜予的圣袍嗎?好……好特別!”
林晚低頭看看自己這身破布,嘴角抽搐:“呃……算是吧。抽象派圣袍,主打一個……不拘一格。”
兔耳少女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看了一眼林晚放在旁邊的清水罐,小聲提醒:“王還說……如果您需要……梳洗……”她的目光落在林晚沾滿泥污的臉上。
“梳洗!需要需要!太需要了!”林晚眼睛更亮了,指著那個石盆,“有水嗎?”
“有的!我這就去給您打溫泉水!”兔耳少女似乎很高興能幫上忙,蹦蹦跳跳地跑出去了。
不一會兒,她就提著一桶冒著熱氣的清澈泉水進來,還貼心地帶來了一塊干凈的、像是某種植物纖維織成的布巾。
“謝謝!你真是個小天使!”林晚由衷地感謝,看著兔耳少女紅著臉跑開。
她迫不及待地脫下那件又臟又破的嫁衣,準備好好擦洗一下。溫熱舒適的泉水浸潤布巾,擦去臉上的泥污和疲憊,感覺整個人都活過來了。她哼著不成調的歌,心情難得輕松了一點。
就在她剛擦完臉,準備擰干布巾時——
腳下那片安靜如雞的影子,突然毫無征兆地劇烈扭曲起來!
一道漆黑如墨的影手猛地竄出,快如閃電,目標卻不是林晚!
“啪!”
一聲輕響。
那只影手,帶著一股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力道,精準無比地……**拍在了林晚剛剛放在旁邊石墩上的、那碗還冒著熱氣的燉肉上!**
木碗被整個打翻,香噴噴的燉肉塊和濃郁的湯汁,瞬間潑灑在鋪著獸皮的地面上,一片狼藉。
林晚:“?。?!”
她舉著濕漉漉的布巾,僵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著地上那灘還在冒熱氣的肉湯,以及那片迅速縮回她腳下、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的影子。
“沈——亦——白——!”林晚的怒吼幾乎要掀翻獸皮屋頂,靈魂鏈接處傳來一陣強烈的、冰冷的……不爽情緒?
沈亦白那冰冷、帶著點咬牙切齒意味的聲音,慢悠悠地在她腦中響起,每個字都像裹著冰碴:
“那兔子精……看你的眼神,我不喜歡。”
林晚:“……”
她低頭看看地上的肉湯,再看看自己光溜溜的胳膊(剛脫了臟衣服),最后看向那片“醋意翻騰”的影子,只覺得一股邪火混合著荒謬感直沖天靈蓋。
“沈亦白!你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