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她踉蹌著追上前去，腳下枯枝斷裂的聲音，"求求你...至少告訴我，如何控制這些妖力！"

　　桔梗停住腳步，背影如同一堵冰墻。

　　"我不求變回人類...只希望..."紫琪低頭看著自己妖紋蔓延的手臂，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至少在白天，能像個正常人一樣走在陽光下..."

　　風卷起落葉，在兩人之間盤旋。死魂蟲的光芒映照在桔梗側臉，她的眼神比月光還要冷。

　　"你知道這不可能。"桔梗的聲音平靜得可怕，"你體內的妖力已經(jīng)與血肉融合。每一次抑制，都會在下一次爆發(fā)得更加強烈。"

　　紫琪的胸口劇烈起伏："可是你——"

　　"我什么？"桔梗終于轉身，漆黑的眸子直視紫琪，"我不是救世主，也不是你的師父。現(xiàn)在不殺你，只是因為殺了也沒用。"她微微抬起下巴，"不要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了，妖—怪—"

　　最后兩個字像兩把尖刀，精準地刺入紫琪心臟。

　　妖怪？！

　　她曾是人類，曾是奈落的囚徒，曾是掙扎求生的靈魂——但現(xiàn)在，在這位圣潔的巫女眼中，她只是一個骯臟的、不值得同情的妖怪。

　　"不...我不是..."紫琪的聲音開始扭曲，喉嚨里發(fā)出不似人類的咯咯聲。

　　妖紋如同活物般在她皮膚上瘋狂蔓延，紫色光芒從體內迸發(fā)。她的指甲暴長成利爪，脊椎彎曲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咔咔聲，頭發(fā)如蛇般舞動，發(fā)梢泛起詭異的紫光。

　　桔梗后退半步，長弓已然在手："果然...已經(jīng)到這個地步了么。"

　　妖怪……她是妖怪……

　　死寂一般的絕望充斥在紫琪整個腦海。

　　復雜、難言、不解的情緒如脊梁斷裂般的疼痛，繞滿全身。

　　仿佛一切的負面情緒都找到了出口。

　　理智頃刻崩塌。

　　她仰頭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嘯，聲波震碎了周圍樹木的枝椏。當她的頭再次低下時，那雙眼睛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人類的情感——只剩下純粹的血紅。

　　"可憐..."桔梗輕嘆，卻不知是在說對方還是自己。

　　紫琪撲了上來，速度快得只剩下一道紫色殘影。利爪直取桔梗咽喉，卻在距離皮膚寸許處被一道無形屏障擋住——桔梗的結界泛著漣漪般的金光。

　　巫女的手指輕撫弓弦，一支破魔之箭憑空凝結。

　　"凈化吧。"

　　箭矢離弦，穿透紫琪的肩膀，帶出一蓬紫色血霧。足以讓普通妖怪灰飛煙滅的凈化之力在紫琪體內肆虐，她卻只是踉蹌了一下，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桔梗眉頭微蹙："再生能力比預想的還要強..."

　　紫琪再次撲來，這次她學乖了，利爪上纏繞著紫色妖力，輕易撕裂了桔梗倉促張開的第二道結界。巫女側身閃避，衣袖仍被劃開一道口子，雪白的手臂上浮現(xiàn)三道裂口。

　　"既然如此..."桔梗足尖輕點地面，向后飄退數(shù)丈，同時三支箭已搭在弦上，"三重破魔！"

　　三箭分別命中紫琪的額頭、心臟和腹部。紫琪的身體被強大的沖擊力釘在一棵古樹上，凈化之焰從傷口處開始燃燒。她發(fā)出凄厲的慘叫，掙扎著想要掙脫，但破魔之力暫時壓制了她的行動。

　　桔梗緩步走近，手中凝聚著新的靈力："安息吧..."

　　就在她準備最后一擊時，紫琪突然抬頭，眼中的血紅褪去一瞬，露出原本的瞳孔——那里面盛滿了令人心碎的痛苦和哀求。

　　"殺...了我..."紫琪的嗓音沙啞破碎，仿佛兩個靈魂在共用同一具身體，"求...求..."

　　桔梗的手停頓了。

　　這一瞬間的猶豫給了紫琪體內妖力反撲的機會。紫色妖紋突然暴起，將破魔之箭的靈力硬生生逼出體外。紫琪的身體從樹上滑落，四肢著地，脊椎高高拱起，像一只蓄勢待發(fā)的野獸。

　　"原來如此..."桔梗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奈落的妖力和你原本的力量在互相撕咬...難怪會失去理智。"

　　紫琪已經(jīng)聽不進任何話語。她周身騰起紫色火焰，所踏之處草木枯萎。十指插入地面，妖力如漣漪般擴散，方圓百米的樹木突然活了過來，枝干扭曲著向桔梗抽去。

　　桔梗在樹影間穿梭，白衣翻飛如蝶。她不再試圖直接攻擊紫琪，而是開始在地面布置某種陣法，每一步落下都留下一個發(fā)光的符印。

　　"既然無法凈化..."桔梗在弓身上畫下符，"那就暫時封印吧。"

　　紫琪察覺到危險，尖嘯著指揮更多樹木圍攻桔梗。一根粗如人腰的樹干橫掃而來，桔梗躍起閃避，卻在空中被另一根樹枝纏住腳踝，狠狠砸向地面。

　　塵土飛揚中，桔梗單手撐地翻身而起，手臂出現(xiàn)了一道縫隙。她的白衣已經(jīng)沾滿泥土和枯葉，卻依然不減那份超然的氣質。

　　"就是現(xiàn)在。"桔梗突然松開弓弦，一支與眾不同的箭矢飛出——不是射向紫琪，而是射向天空。

　　箭在高空炸開，化作無數(shù)光點灑落。與此同時，地面上桔梗先前布置的所有符印同時亮起，構成一個巨大的五芒星陣。光點與陣法呼應，形成無數(shù)條光之鎖鏈，將紫琪層層纏繞。

　　紫琪瘋狂掙扎，妖力與凈化之力碰撞發(fā)出刺耳的尖嘯。周圍的樹木在兩種力量的擠壓下紛紛爆裂，木屑四濺。

　　桔梗雙手結印，眉頭皺緊："靜！"

　　光之鎖鏈驟然收緊，將紫琪壓跪在地。她仰頭發(fā)出一聲不甘的怒吼，妖力如潮水般退去，眼中的血色也逐漸消散。最終，她無力地垂下頭，變回了人形——只是那些妖紋比之前更加密集了，聚集在心口。

　　桔梗走近被束縛的紫琪，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紫琪的眼神渙散，嘴角掛著紫色的血絲。

　　"聽好，"桔梗的聲音罕見地帶上了一絲溫度，"半妖不穩(wěn)定，很容易被妖血控制而狂化，除非你能夠找到用來抑制自己妖化的武器，就像是犬夜叉的鐵碎牙，不然誰都救不了你。"

　　紫琪的睫毛顫動了一下。

　　"往北走，"桔梗松開手，"有一座被遺忘的神社。那里的結界或許能暫時抑制你體內的混亂。"

　　說完，桔梗轉身離去，陶土做的身體有了破碎的痕跡。

　　光之鎖鏈漸漸消散，紫琪癱軟在地。朝陽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那影子時而像人，時而像某種不可名狀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