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門在身后閉合的剎那,我聽見自己倒吸冷氣的聲音。試劑瓶貼著手掌發(fā)燙,實驗筆記像燒紅的鐵片般烙著胸口。
腳步聲越來越近。不是身后,是頭頂——無數(shù)雙腳踩在天花板上,像是暴雨砸在鐵皮屋頂。金屬墻壁開始滲出黑液,蜿蜒的紋路拼湊成雙心印記。試劑瓶藍光驟然暴漲,黑液瞬間退潮。
"該換你當祭品了。"那個聲音又響起來。這次我確信不是幻覺——喉嚨里泛起鐵銹味,左手透明化的皮膚下浮現(xiàn)出齒輪輪廓。
實驗筆記自動翻開,最新一頁浮現(xiàn)出父親的臉,墨跡正在洇開成血珠。腳步聲突然停止。面前的金屬墻開始轉(zhuǎn)動,齒輪咬合的轟鳴震得牙齒發(fā)酸。
暗紅色燈光亮起時,我看見無數(shù)培養(yǎng)艙沿墻壁排列,每個里面都漂浮著半透明的人體。他們的左手都和我一樣泛著金屬光澤。
"容器回收區(qū)。"站長的聲音從背后傳來。他扯開衣領(lǐng),鎖骨下方有道新鮮的縫合痕跡,"每次開啟鐘樓都會損耗宿主,他們需要新的..."
槍聲打斷他的話。不是從身后,是從培養(yǎng)艙里。某個玻璃罩突然炸裂,半凝固的營養(yǎng)液淋了我一身。借著試劑瓶的藍光,我看見液體里沉著個金屬牌——和我口袋里的那塊一模一樣。
"跑!"站長把我推開。子彈穿透他肩膀時,他的身體像老式顯像管電視般閃爍。
我撞進走廊深處,試劑瓶與實驗筆記的熱量開始灼痛。轉(zhuǎn)角處的金屬板映出我的倒影:嘴角掛著陌生的冷笑,左手幾乎完全透明化,右手握著的試劑瓶泛起幽藍光芒。
"歡迎回家,容器。"所有培養(yǎng)艙同時響起這句話。
某個艙體開始注氣,淡藍色氣體順著管道蔓延。我踹開最近的檢修蓋鉆進去,身后傳來玻璃碎裂的巨響。
通風(fēng)管道里爬行時,試劑瓶藍光映出管壁密密麻麻的刻痕。那是無數(shù)個我留下的記號——每道劃痕盡頭都畫著雙心圖案。實驗筆記突然震動,父親的照片下方浮現(xiàn)出新字跡:"解藥在瑤瑤體內(nèi)"。
下方傳來腳步聲。我摸到通風(fēng)口邊緣,看見三個穿白大褂的人正調(diào)整著什么裝置。他們轉(zhuǎn)身的瞬間,我認出了其中兩張臉——昨天給我送外賣的小吃店老板,還有上周收我廢品的老頭。
"復(fù)制體。"站長的聲音從通訊器里傳來,"跟上章那種一樣。"
最前面的男人咧開嘴笑,下頜脫臼般垂下來:"歡迎回家,鏡淵之王。"他的瞳孔泛起藍光,手術(shù)刀在指間翻飛。
我抱緊實驗筆記滾向角落。站長扣動扳機的同時,天花板突然塌陷。某個身影從天而降,長發(fā)如瀑,醫(yī)用輸液管纏滿全身。
"不痛的。"瑤瑤的手撫上我臉頰,"很快就好。"
這不是我認識的妹妹。她的病號服浸著黑液,嘴角咧得太開,露出森白牙齒。我后退時撞到操作臺,試劑瓶叮當作響。某個裝著紅色液體的安瓿突然發(fā)燙,與金屬牌產(chǎn)生共鳴。
"小心!"站長把我推開。子彈穿過瑤雅胸口,她卻像沒事人似的歪頭笑:"哥哥還是這么笨。"
紅色試劑在掌心震動,實驗筆記自動翻頁。最新一頁浮現(xiàn)出地下十層的地圖,標注著"00:15"的倒計時。鐘樓深處傳來齒輪咬合的咔噠聲。
"現(xiàn)在不是敘舊的時候。"站長擋在我面前開火,"帶著解藥下去,我們在..."
槍聲戛然而止?,幯诺氖中g(shù)刀插進他后背,卻沒見血——站長的身體像信號不良的電視畫面般閃爍。
"假的。"我轉(zhuǎn)身就跑,背后傳來金屬碰撞聲。真正的站長從通風(fēng)管道躍下,手里握著半截斷鏈:"跟著聲音走!"
我沖向傳來齒輪聲的走廊。墻壁上的雙心印記越來越多,某個轉(zhuǎn)角處的鏡子映出父親的身影。他嘴唇蠕動著,卻聽不見聲音。
瑤雅的聲音突然在腦內(nèi)炸響:"爸爸總是這樣,喜歡把簡單的事情復(fù)雜化。"父親的身影應(yīng)聲破碎。紅色試劑燙得驚人。我把它塞進口袋,摸到那塊冰涼的金屬牌。
地下十層入口就在前方,厚重鐵門上刻滿雙心印記,中央有個齒輪狀的凹槽。站長的喘息聲從后面?zhèn)鱽恚?快!鐘擺要..."
槍聲打斷他的話?,幯诺膹?fù)制體們追了上來,她們的病號服被黑液浸透,在地上拖出蜿蜒痕跡。我摸出紅色試劑,瓶子突然迸發(fā)光芒。
"容器既是鑰匙。"實驗筆記的字跡在腦海中浮現(xiàn)。我將金屬牌按進凹槽,齒輪轉(zhuǎn)動的轟鳴蓋過了所有聲音。
鐵門緩緩開啟的瞬間,我聽見瑤瑤真實的聲音:"等等!里面有..."
門后傳來此起彼伏的心跳聲,像是上千個人同時醒來。站長把我推進去:"現(xiàn)在不是猶豫的時候!"
門在身后合攏的剎那,我看見自己映在金屬墻上的倒影——嘴角掛著陌生的冷笑,左手完全透明化,右手握著的試劑瓶泛起幽藍光芒。
"歡迎回家,容器。"無數(shù)聲音同時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