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過去,門派也已經差不多建立完了。
當初親手打下的那幾塊基石,早已被層層疊疊的亭臺樓閣所取代。
從最初丈量地基時揚起的漫天塵土,到后來工匠們叮叮當當?shù)蔫徥暼找共幌?,再到飛檐翹角染上最后一道漆色,整座門派的輪廓愈發(fā)清晰。
山門處的巨石已被打磨光滑,等著新擬的名號,后山藥圃里,第一批種下的藥草已冒出青翠的嫩芽。
站在主峰的望臺上遠眺,整座門派依山而建,樓宇錯落間透著章法,已初具氣象。
不多時,兩人已并肩立在山門外。眼前那方巨大的青石突兀而立,石面平整如鏡,正適合鐫刻門號。
沉香轉頭看向身側的李相夷道,“這門派的名字,便由你定吧?!?/p>
李相夷望著巨石凝眉沉思,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劍柄,良久未語。
沉香見他這副模樣,問道:“怎么,難不成你還想沿用當年的四顧門?”
“自然不是?!崩钕嘁幕厣瘢Z氣斬釘截鐵。
他沉吟片刻,忽然眼睛一亮,看向沉香:“師傅您既有飄渺峰,那這門派不如就叫飄渺宗?”
沉香聞言,臉上露出幾分古怪神色:“這名字……與眼下這世界的畫風實在不符。”
飄渺宗一聽就讓人聯(lián)想到仙道宗門。
“況且這是你建立的門派,便不用牽扯飄渺峰了?!?/p>
“怎么不能牽扯?”李相夷語氣帶著幾分理所當然,“你可是這宗門的老祖,往后弟子們提及,自然要認祖歸宗的?!?/p>
沉香被他說得心頭愈發(fā)怪異,索性換了個思路:“你這門派,日后是以劍道立派吧?”
見李相夷點頭稱是,她略一思忖,便有了主意,“那就叫天劍派吧。”
“天劍派……”李相夷低聲重復一遍,指尖在虛空中比劃著這三個字,眼中漸一亮,“好,那便叫天劍派了!”
這名字直白坦蕩,以劍為尊,恰合他心意。
如今建派的目的,與年少時創(chuàng)立四顧門早已不同。
當年是為了約束江湖、制衡紛爭,可這些年他漸漸明白,江湖人亦是大熙子民,終究要受國法管束。
往昔官府對武者犯禁之事并未有什么應對之法,四顧門的存在確有必要;但如今監(jiān)察寮已立,律法漸趨完善,再無需他以一派之力扛起這份重擔。
他如今所求,不過是將自己悟透的武道傳下去,讓更多人知曉武道之真諦。
想通這層關節(jié),李相夷只覺胸中郁氣盡散,周身氣勢陡然一變,他的境界并未提升,修行的滯澀之處卻豁然貫通,劍意愈發(fā)圓融澄澈,隱隱有返璞歸真之象。
沉香在一旁看得分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不愧是天賦選手,不過是想通了些許關節(jié),竟能瞬間精進!
李相夷朗聲一笑,抬手掣出長劍。只見寒光一閃,他手腕輕旋,磅礴劍意自劍尖傾瀉而出,落在那巨石之上。石屑紛飛間,三個蒼勁有力的大字已然成型。
——天劍派!
字里行間仿佛蘊含著他對劍道的感悟,凌厲時如驚鴻破空,沉靜處似深潭映月,一股煌煌劍氣凝而不散,看得人心頭震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