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卿站在冷宮廢院的石階上,月光慘白如刀,照得她手背青筋暴起。鳳血鐲隨步伐輕響,每一聲都像前世冤魂在低語。她抬手按住龍紋印記,那股灼痛從鎖骨直竄心口,仿佛有人拿火烙子一遍遍燙著她的舊傷。
這地方比地牢還讓人窒息。
蛛網(wǎng)蒙塵的窗欞外,夜風卷著枯葉撲簌作響。她記得那些年,每到這個時節(jié),冷風就從磚縫里鉆進來,刮得鐵鏈嘩啦啦響。她曾被鎖在這間囚室三年,日日聽著鐵鏈聲,直到聽出那些聲響里藏著多少屈死鬼的嗚咽。
指尖撫過石床邊緣的凹痕,那是她被鎖時留下的印記。指甲蓋翻起,血珠滴在石板上,竟與當年一模一樣。她忽覺喉頭腥甜,咬破手指在墻上寫下“蕭承澤”三字。血珠順著筆畫蜿蜒而下,像極了那年除夕,父親倒在雪地里的模樣。
龍紋印記突然劇烈跳動,疼得她扶住墻壁。記憶碎片呼嘯而來——十五歲及笄那日,皇帝親手給她戴上鳳釵,說她是大靖最美的公主。可那鳳釵里藏著毒,就在她喝下合巹酒的瞬間發(fā)作。
墻角燭臺無風自燃,火苗忽明忽暗。林晚卿猛地轉(zhuǎn)身,看見一道玄衣身影立在門邊。蕭玄翊手中鎏金令牌反射冷光,袖中隱約露出半截袖箭,正是她在地牢里找到的殘片形狀。
“這冷宮,倒比地牢更適合敘舊?!碧虞p笑一聲,緩步走近。他身上有淡淡的沉香味,和當年她高燒不退時聞到的一模一樣。
林晚卿冷笑:“殿下袖箭怎會出現(xiàn)在地牢?”
蕭玄翊不答,反而從袖中取出一方繡著梅花的手帕遞來。她瞳孔驟縮,這是她及笄時所用的手帕,邊角還繡著蘇錦書教她的歪歪扭扭的“卿”字。
“當年你高燒不退,是孤偷偷送去續(xù)命藥?!碧诱Z氣平淡,“若不是那味藥,你早該死在及笄宴上?!?/p>
林晚卿怒極拔劍,劍尖抵住太子咽喉。血珠滲出來,在他白皙的脖頸上蜿蜒成線?!耙獨⒈銡?,何須多言?!彼曇舭l(fā)顫,想起父親臨終前也說過同樣的話,結(jié)果還是被生生拖到刑場。
太子卻不躲閃,任由劍鋒貼喉而過。他目光落在她袖口露出的半枚玉佩上,那是母親遺物,背面刻著“九”字。此刻竟與太子袖中玉佩紋路相合,像是能拼成一塊完整的龍鳳佩。
手腕突遭鉗制,太子俯身擦去她唇邊血跡。林晚卿渾身繃緊,卻聽見他在耳邊低語:“要殺皇帝,需借孤這把刀?!?/p>
遠處暗處傳來物聲,似有人翻找什么,腳步聲漸近。林晚卿猛地掙脫,正欲質(zhì)問,燭火卻突然熄滅。黑暗中,太子的聲音貼著她耳畔響起:“三日后朝會,拭目以待?!?/p>
待燭火重燃,室內(nèi)已無太子蹤影,唯余那方梅花手帕靜靜躺在地上。林晚卿低頭凝視玉佩,龍鳳紋路在月光下若隱若現(xiàn),似乎暗藏玄機。她猶豫片刻追出房門,夜風呼嘯中,依稀聽到密道方向傳來挖掘聲。
握緊虎符轉(zhuǎn)身離去,身后冷宮在月光下投下猙獰陰影,仿佛無數(shù)冤魂仍在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