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電閃雷鳴,卻也是在三日后下起了雨夾雪,眼雖不見如梨花般的落雪,卻能聽見雨雪交融后形成的小冰碴子星星點刮在屋檐劃過窗戶的聲音。
這就算徹底開始入冬了,漫長的秋日總算是做了一個了結。
這一日華妃娘娘穿著繁蕊碎金的冬裝靠著蜀錦做的軟枕,下半身蓋著一條小的薄絨毯子閉目養(yǎng)神。
頌芝不緊不慢的為華妃娘娘讀著話本子,一旁的交椅上放著一摞摞的雜書,什么講這俏郎君和寡婦的風流事,又或是這家中賢妻因著忍耐不住寂寞跟著相好浪跡天涯,再或是一嫁不成二嫁還不成三嫁終于嫁的如意郎君的爛俗劇情。
可憐頌芝這孩子念的面紅耳赤,耳根子漸漸發(fā)燙,咱們華妃娘娘卻是十分的享受愜意,合著眼想象著這諸般景象。
時而皺眉,時而傻笑,時而在人未察覺的時候耳尖惹上些緋紅。
正講到書中最精彩的部分時,周寧海硬著頭皮進來說是有事要稟。
囁囁喏喏了許久也不知先講哪件事,小眼轉了個圈,先把從懷里的信紙?zhí)统鰜?,一邊雙手小心翼翼的捏著,一邊說到:
“稟娘娘,這是年大將軍給您寄的信,送信的小差使說年大將軍擔憂不已,無心于戰(zhàn)事,望您看完速回信,好安心”
華妃娘娘一聽這話哪里還坐的住,直接榻上下來,一把從周寧海懷中扯過信封,三兩步行于書案前手腳利落用刀紙啟開,展開后一目十行速速閱覽后,方才緩緩舒了口氣。
那信上的內容無非是哥哥的軍營中有一小兵近來事無巨細,侃侃而談的說起宮中的瑣事,尤其是她與皇上之間這幾月來的不和傳聞竟是傳的有鼻子有眼的。
哥哥心里覺得太過荒唐便起了疑心,將那廝抓了起來,嚴刑逼供后才知是皇后娘娘的人。心中擔憂自己妹妹的處境,便特意寫信詢問。
生怕皇上刻意為難華妃,哥哥竟是命令全軍原地待命三日都不曾開拔,想以此來壓制皇上。
略略思索后,華妃娘娘眉眼溫柔提毛筆,落字于潔白細膩的開化紙上:
吾兄親啟:
小妹雖心悅于圣上,卻不是個讓人隨意欺負受委屈的性子。知兄長擔憂牽掛,還望萬萬不要聽信小人讒言,禍亂軍心。兄長于前線安心于戰(zhàn)事,小妹方可于后宮高枕無憂。
望兄長珍重自身,小妹于京中靜候哥哥凱旋。
待墨跡干透后,華妃娘娘將信紙塞到信封里,于封口處蓋上印泥。
片刻后又從抽屜中掏出了一枚金絲繡大日如來八寶蓮花樣的香囊,里邊放著高僧祝禱過的護身符。一并交給了周寧海,叮囑他務必尋個最快的驛站送往前線。
周寧海心知這事的嚴重性,不敢耽擱,立時要轉身離去時,忽而停下腳步朝著華妃娘娘跪下,臉色肅穆的回稟到:
“還有一事,端妃娘娘于昨日夜里薨了,太醫(yī)報的是暴斃。聽說皇上聞此驚耗后痛心不已,已下旨許端妃娘娘以皇貴妃的儀制下葬”
華妃娘娘緊了緊手中的毛筆,似是譏諷又似是自嘲的反問了一句:
“暴斃?暴斃身亡?”
周寧海聽到這話,頭低的更深了,頌芝更是直接跪下大氣都不敢出,整個翊坤宮一時安靜到落針可聞,待過了許久后才聽到一句有氣無力的話飄來:
“本宮知曉了,你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