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玻璃上的水痕扭曲了外面的世界。霓虹燈招牌在雨中暈染開來。街道濕透了,路燈的光暈在雨霧中擴散,像昏黃的病斑,浮在黑色的瀝青上。
雨沒有停的意思。它只是下著,像一場漫長又無意義的懲罰。
來得能勇志家里的時候我已經(jīng)濕透了,從上到下,每一處。
我蜷縮在角落,手里捧著一杯他剛給我接的熱水。視線模糊著,不知道是水霧還是眼淚。
得能勇志單膝跪在我身側(cè),他知道我心情不好,什么也沒說,只是靜靜地用毛巾替我擦著頭發(fā)。
我躲開他的手,腦袋埋進膝蓋里。好想哭,但實際上我也確實哭了。從小到大,我就是被當成公主一樣寵愛著長大,所有人都對我百依百順,除了...
讓我和平澤家的私生子聯(lián)姻。
我才剛剛成年,就讓我跟一個素未謀面又不受待見的私生子聯(lián)姻?我的自尊心不容許。就算他是未來平澤家的繼承人,也不行。
和父親大吵一架后,我毅然決然離家出走,誰知道剛出走沒幾分鐘就遇上大雨。
實在沒辦法我才來的得能勇志家。
得能勇志就是我所謂的青梅竹馬吧?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想,沒有人比我們更了解對方。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關于這件事他也聽說了,但這事關家族榮譽,逃不掉的。我們自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家族至上,犧牲自己也要保護家族利益。
得能勇志欲要開口就被放置在一邊的手機鈴聲打斷,來電人顯示藤永咲哉。
雖然沒有抬頭,但我也知道現(xiàn)在打電話給他的人一定是來找我的,我扯住他的袖子晃了晃。不要,不要接。
直到鈴聲停止,他也沒有去拿手機。
一直以來,得能勇志對我從來都不會拒絕,一切的一切都是。
得能勇志“緣,該回家了?!?/p>
得能勇志“咲哉和平澤言雪都很擔心你?!?/p>
沒錯的,藤永咲哉連著給他打了三十多個電話,信息也是一條接一條的轟炸,平澤言雪也不差,快把他手機打爆了。
藤永咲哉是我的弟弟,比我晚出生五分鐘的親弟弟,因為自小就被灌輸“要保護姐姐,愛姐姐”的思想,所以不管什么時候他都偏袒和在乎我。
平澤言雪也是我從小到大的最好的女生朋友,但我實則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她。畢竟...我快要和她名義上的哥哥聯(lián)姻了。
一切都太不正常了,我總算知道為什么最近眼皮跳的那么勤,心臟也不受控制地發(fā)怵。
得能勇志“緣。”
討厭。
我討厭得能勇志。
連他也要趕我走。
我松開他的衣袖,猛地起身就要走,卻被得能勇志先一步抱住,他環(huán)住我的腰,腦袋搭在我的頸窩。我身上是濕的,得能勇志卻絲毫不介意,他只想抱我再近一些,哪怕被我的冷氣浸透。
得能勇志悶悶地開口,
得能勇志“沒有要趕你走?!?/p>
得能勇志“你身上很濕,會感冒,去換一套衣服吧?!?/p>
我抽泣著轉(zhuǎn)過身,鉆進他的懷里,得能勇志的冷掉木質(zhì)香總讓我安心。就像小時候那樣,每次我受委屈哭的時候,他都這樣抱著我,緊緊地抱著我。
真田緣衣“我以為,你也不要我了。”
不會的。
不會的。
得能勇志喉嚨有些哽澀,他閉上眼,覺得眼睛有些酸。
這句話,他卻沒有勇氣說出口。他不知道再以什么樣的身份說這句話。以后,他還能用青梅竹馬這個身份跟我親近嗎?還能再獨享我的撒嬌和可愛嗎?還能在我委屈的時候抱著安慰我嗎?還能在放學的時候牽著我的手嗎?
好像不可以了。
沒辦法了。
他好像要失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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