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都在干什么，心思完全都不在學(xué)習(xí)上！”蘇父重重把作業(yè)本拍在桌子上，發(fā)出悶響。

蘇禾韻肩膀一縮，心臟跟著那聲巨響猛地一顫。委屈和憤懣瞬間涌了上來——她明明已經(jīng)很努力了，為什么每次成績稍不如意，迎來的總是這樣的斥責(zé)？

蘇父說完，看也沒看她，轉(zhuǎn)身就出了房間。

房門被摔上，發(fā)出更沉悶的“砰”一聲，震得空氣都在發(fā)抖。

房間里只剩下她一個人。蘇禾韻抓起筆，泄憤似的在草稿紙上狠狠劃拉，筆尖穿透紙張，留下混亂而深刻的黑色線條。

蘇母出現(xiàn)的很及時，她輕輕推開門進來。

“媽媽，琵琶課就不去上了吧，我不走藝考了”

蘇母輕輕嘆了口氣說“好“

“那你以后就把這個當(dāng)作個興趣愛好吧”

說完便輕手輕腳地離開了。

今天不用去上課，以后也沒時間那么緊了。蘇禾韻撐著腦袋坐在書桌前發(fā)呆著，這段多出來的空閑該干什么。

像葉知遙那樣到處找人玩，還是像許修遠那樣待在家里學(xué)習(xí)？

想到許修遠，蘇禾韻拿起旁邊的手機熟練地找到運動會名單。

跳遠、壘球。蘇禾韻的目光快速鎖定。

躺在蘇禾韻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毫無睡意。

也許是因為被罵，也可能因為明天是運動會。

窗外，秋蟲嘶鳴，聲聲入耳，攪得夜更靜，心更煩?？諝饽郎灍?，一道清冷的月光從簾隙切進來，在地板上投下孤寂的亮痕。

結(jié)果就是差點遲到了。

蘇禾韻匆匆趕到看臺時已經(jīng)沒位置坐了。

蘇禾韻暗暗罵了句。

手機在校服口袋里振了振。

“喂”看到是一串陌生的號碼，蘇禾韻心里滿疑惑。

“你在哪”對面的聲音清澈熟悉。說來也怪，剛才還堵在心口的煩躁，隨著這聲音竟莫名消散了大半。

“A區(qū)”她下意識地環(huán)顧四周，入眼全是攢動的人頭和揮舞的旗幟。

“你來C區(qū)第四排”周徵言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背景音是球場上隱約的哨響和更清晰的喧鬧。

蘇禾韻握著手機，幾乎是踮起腳尖，伸長脖子往C區(qū)的方向張望。隔著洶涌的人潮和喧騰的聲浪，C區(qū)仿佛在遙遠的對角線。她皺了皺眉，剛想抱怨“太遠了”，電話那頭就預(yù)判了她的猶豫。

“ 動作快點，位置給你占著呢，再磨蹭就真沒了。”

好不容易擠到C區(qū)入口，她扶著欄桿微微喘了口氣，抬眼就朝第四排掃去。 果然，在靠過道的邊緣，一個熟悉的身影懶洋洋地靠坐在塑料椅上，一條長腿隨意地伸在過道里，占住了旁邊那個空位的“領(lǐng)地”。

“葉知遙呢？”蘇禾韻邊放下自己的包和水杯，邊忍不住感嘆，“嚯，不愧是這位置，視野真好！” 她順勢在周徵言指的空位上坐下，目光還留戀地掃過整個運動場。

“你好像每次見到我的第一句就是問葉知遙在哪”周徵言話里不帶任何情緒，在蘇禾韻的位置隔開一個座位的地方落了座。

這么一問真給蘇禾韻問懵了。

好像是這么回事。

“她有參加開幕式，去集合了”

蘇禾韻不經(jīng)意一轉(zhuǎn)頭才發(fā)現(xiàn)周徵言似乎正噙著笑。他嘴角微微勾起，目光徑直落在操場上，眼底漾開一片清淺的笑意。

蘇禾韻看著他只覺得他的眼睛真的很好看。那雙眼睛像是盛著一汪春日的湖水，眼尾微微上挑，帶著點不經(jīng)意的靈動，笑起來時，眼波流轉(zhuǎn)間，像是有細碎的陽光在水面跳躍，明亮讓人移不開視線。

可惜啊，這雙眼睛長在這么一個人身上。蘇禾韻想。迅速轉(zhuǎn)回頭，重新將注意力投向喧鬧的開幕式。她努力的找著學(xué)生會方陣，直到找到許修遠。

他穿著洗到發(fā)白的校服，腰背挺拔，站在方陣里不要太顯眼。

開幕式進行一半葉知遙就回來了。 她臉上畫著明艷的妝，眼尾飛揚，唇色亮麗，那濃墨重彩的妝容非但不顯突兀，反而將她五官里的那份張揚的美感徹底點燃，整個人像一團跳動的火焰。

“累死了”葉知遙抱怨著，順手接過周徵言遞來的水。

“這位置是不錯哈，視野這么廣”葉知遙瞇了瞇眼”你挺早來占的吧”

“是啊”周徵言聲音帶著慵懶，又混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邀功意味，“校門還沒開我就翻墻進來了?！?蘇禾韻聞言轉(zhuǎn)頭看向他，果然，那雙含著笑意的眼睛底下，清晰地掛著兩抹淡淡的黑眼圈。

能讓這位大少爺天沒亮就爬起來搶座，葉知遙的話還真是管用。蘇禾韻心里無聲地劃過這個念頭。

“你有報項目嗎？”蘇禾韻隨口問。

“沒有”周徵言回。

“我們報了后勤，你要跟我們一起嗎？”葉知遙問。

周徵言低頭看著手機，聞言嘴角一勾。

“行”聲音里的笑意，似乎比剛才又深了些。

后勤這工作真沒有葉知遙說的那么簡單，頂著大太陽下跑來跑去。蘇禾韻只感覺是在自討苦吃。

但也不至于，畢竟有許修遠在。

自從上次食堂鬧劇后蘇禾韻再沒去找過許修遠和吳令儀，實在是尷尬。

上午的賽程都結(jié)束了，蘇禾韻只感覺所有精力都被榨干了。

口干舌燥，喉嚨像是要炸開了一樣難受。

她走到放水的地方卻發(fā)現(xiàn)最后的水也被拿走了。

該死。

旁邊的葉知遙擰開瓶蓋，“咕咚咕咚”一口氣灌下去小半瓶，才長長舒了口氣：“哈——活過來了！” 她抹了把嘴角的水漬，這才注意到蘇禾韻空空的手：“你沒水了？”

“沒事，我待會去食堂喝點綠豆湯”蘇禾韻擺了擺手，聲音沙啞。

話音未落，旁邊一直沒吭聲的周徵言，手臂一揚，他手里那瓶水，就劃了道隨意的弧線，穩(wěn)穩(wěn)地朝蘇禾韻飛了過來。

蘇禾韻嚇了一跳，身體卻快過腦子，下意識地伸手一撈，穩(wěn)穩(wěn)接住了那帶著他掌心余溫的塑料瓶。

“你把喝過的水扔給我是幾個意思”蘇禾韻是真的被氣笑了。

“愛要不要”周徵言的嗓音也沙啞著，說完頭也不回朝食堂大步走去。

蘇禾韻被噎得夠嗆，低頭看著手里這瓶“施舍”，只覺得這人的行為模式簡直匪夷所思。她泄憤似的用力擰了下瓶蓋，打算諷刺地“哼”一聲再把它扔回去——

咔噠。

瓶蓋紋絲不動。

咦？ 蘇禾韻愣住，又加了幾分力氣去擰。

這次，瓶蓋輕易地旋開了，露出嶄新的、從未被擠壓過的密封圈。瓶口干干凈凈，沒有絲毫水漬浸潤過的痕跡。瓶子里透明的液體隨著她擰蓋的動作輕輕晃蕩，是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未曾開封過的樣子。

她握著瓶子，指尖觸到冰冷的塑料壁，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追向那個已經(jīng)快走到食堂門口的背影。他穿著校服的背影在正午的陽光下顯得有些模糊，步調(diào)依舊是那副懶洋洋、萬事不上心的樣子。

剛才那瓶……他根本沒喝過？

他把自己的給她了？蘇禾韻懷疑自己被曬糊涂了。

可手里這瓶嶄新、冰涼的水，又實實在在地存在著。

“喲，周少爺良心發(fā)現(xiàn)，還把自己的水給你了？”葉知遙不知什么時候湊了過來，看著蘇禾韻手里的瓶子，又看看遠處周徵言的背影，“不容易啊。”

蘇禾韻沒說話，只是默默擰緊瓶蓋，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光滑的瓶身。喉嚨的灼痛感更清晰了，她低頭看著瓶子里晃蕩的水，那點被“扔水”惹出的氣惱莫名其妙地消散了大半，只剩下一種……難以言喻的困惑，像細小的氣泡，在心底無聲地浮起。她最終還是擰開瓶蓋，仰頭灌了一大口。

冰涼的水滑過干澀的喉嚨，帶來一陣刺痛后的舒暢。水珠沾濕了她的唇瓣，在陽光下閃著細碎的光。她抬手擦了擦嘴角，目光卻再次飄向食堂門口——那里已經(jīng)看不到周徵言的影子了。

蘇禾韻和葉知遙收拾完東西也往食堂走去。

“禾韻？”一道甜美的聲音叫住她。

蘇禾韻一回頭發(fā)現(xiàn)是吳令儀和許修遠。

“還真是你啊”吳令儀有甜甜一笑。

“上次欠我們的飯今天還了吧”

蘇禾韻下意識朝許修遠看去，他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

“不了吧，我朋友還等著呢”蘇禾韻最后還是拒絕了他們。

吳令儀有些失落但也沒為難她。

葉知遙先去打飯，蘇禾韻就先去找位置坐。

食堂也是人滿為患。

蘇禾韻最后再角落找到周徵言和陳躍。

周徵言已經(jīng)吃完了，陪著陳躍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剛才謝謝你”蘇禾韻有些別扭地說。

“嗯”周徵言語氣里聽不出情緒。

“下午你再去占下座”葉知遙剛放下餐盤就對周徵言說。

“我去吧，我中午不回家”蘇禾韻自告奮勇。

“噢噢，行”

這兩天蘇禾韻都在占座與后勤間奔波著。

可這段日子卻讓蘇禾韻記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