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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為美羊羊的第一人稱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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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動會接力賽,我和喜羊羊被分到最后一棒。
起跑時我絆倒自己,他本該沖線奪冠卻折返扶我。
“還能跑嗎?”他喘著氣問,汗水滴在我臉上。
我搖頭的瞬間被他攔腰抱起,沖刺時兩人一起摔倒。
嘴唇撞上他下巴的剎那,全校沸騰了。
“意外!絕對是意外!”我捂著臉逃回教室。
放學(xué)時他堵在門口,耳尖通紅:“那個…我下巴還疼?!?/p>
“要不…你幫我揉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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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膠跑道在午后的烈日下蒸騰出淡淡的塑膠氣味,混著青草被曬透的焦香,固執(zhí)地鉆進鼻腔。操場廣播里,教導(dǎo)主任慢羊羊的聲音拖得又長又平,像一把生銹的鋸子,正不緊不慢地切割著人群的喧囂:“……高一年級組,男女混合接力賽,準(zhǔn)備就緒……”
我的心跳聲猛地蓋過了那枯燥的播報,在耳膜里擂鼓。
“美羊羊!發(fā)什么呆呢?該我們上場了!”暖羊羊的聲音穿透嘈雜,帶著點無奈的親昵,她結(jié)實的手臂一把將我往前推了推。
視線撞上不遠(yuǎn)處那道身影——喜羊羊。他正蹲在起跑線后面,專注地調(diào)整著腳上的釘鞋帶子,藍白相間的運動背心被汗水洇出深色的痕跡,勾勒出少年人初具棱角的肩背線條。陽光落在他雪白的頭發(fā)上,跳躍著細(xì)碎的光點。像是察覺到什么,他忽然抬起頭,目光越過攢動的人頭,精準(zhǔn)地捕捉到了我。
那一瞬間,空氣仿佛凝滯。他嘴角似乎向上彎了一下,極快,快得像是我眼花。隨即,他移開視線,朝旁邊喊了一句:“懶羊羊,水!”
我的臉騰地?zé)似饋?,手指無意識地?fù)妇o了藏在身后那瓶被掌心捂得溫?zé)岬倪\動飲料。透明的瓶身上凝結(jié)著細(xì)密的水珠,冰涼地提醒著我的徒勞無功。瓶身上那個小小的、畫得有些歪扭的加油符號,此刻顯得無比可笑。我飛快地把瓶子塞進旁邊敞開的運動背包最深處,拉鏈扯得嘩啦作響,試圖掩蓋那點見不得光的心事。
“砰!”
發(fā)令槍的爆響撕裂了空氣,也猛地掐斷了我的胡思亂想。看臺上瞬間爆發(fā)出山呼海嘯般的吶喊,聲浪幾乎要把人掀翻。第一棒的同學(xué)像離弦的箭沖了出去,接力棒在陽光下劃出一道道銀色的軌跡。
我站在第四棒的位置上,感覺手腳冰涼,血液卻滾燙地涌向大腦。身邊,喜羊羊已經(jīng)站到了他的外道位置,微微弓著身體,像一張蓄滿力量的弓,眼神銳利地鎖定了前方。他身上那股混合著汗水和陽光的氣息,霸道地侵占了周圍每一寸空氣。
第三棒!暖羊羊的身影帶著風(fēng)沖了過來!她粗重的喘息聲越來越近,手臂奮力向前伸展。我深吸一口氣,雙腿肌肉瞬間繃緊,目光死死鎖住她手中那根小小的接力棒。
接棒!指尖觸碰到那光滑的塑料外殼,帶著暖羊羊傳遞過來的全部力量和速度。一股強大的慣性猛地拽了我一下,身體本能地向前傾——
就在這力量爆發(fā)、雙腿蹬地、準(zhǔn)備全力沖出的瞬間,左腳鞋尖卻鬼使神差地、狠狠地絆在了右腳腳踝上!
“??!”
一聲短促的驚呼卡在喉嚨里。整個世界驟然傾斜、顛倒。膝蓋和手肘重重地砸在粗糙的橡膠跑道上,火辣辣的疼痛瞬間炸開,淹沒了所有感官。塵土和塑膠顆粒的味道猛地嗆入喉嚨。周圍巨大的歡呼聲浪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只剩下自己粗重狼狽的喘息,還有心臟在胸腔里絕望狂跳的咚咚聲。
完了。
這個念頭像冰水澆頭。視野模糊一片,只看到一片刺眼的藍白校服褲腳飛快地從余光里掠過——那是屬于喜羊羊的顏色。他本該像一道真正的閃電,從我身邊毫無阻礙地掠過,沖向那條象征勝利的終點線,去迎接屬于他、也屬于班級的榮光。而我,只是一個可笑的絆腳石,一個在關(guān)鍵時刻掉鏈子的笨蛋。
巨大的羞愧和疼痛讓我蜷縮起來,只想把自己埋進這滾燙的跑道里,永遠(yuǎn)不要被人看見。
就在我恨不得原地消失時,那片本該掠過的藍白影子,卻猛地一個急剎,硬生生停在了我身邊!塑膠鞋底與跑道摩擦,發(fā)出尖銳刺耳的“滋啦”聲,幾乎要刺破耳膜。
一股帶著汗水和劇烈運動后特有氣息的風(fēng)撲在我身上。我愕然抬頭,撞進一雙熟悉的藍色眼睛里。那雙總是含著點漫不經(jīng)心笑意的眼睛,此刻卻寫滿了真實的焦灼,亮得驚人,像燃燒的藍色火焰。
“美羊羊!”他的聲音因為急促的喘息而有些變形,胸膛劇烈地起伏著,汗水順著他線條利落的下頜線匯聚,然后,一滴,兩滴,沉重地砸在我仰起的臉頰上。溫?zé)?,帶著少年人蓬勃的熱度,燙得我皮膚一縮。
他猛地在我面前蹲下,一只手幾乎要碰到我摔破的胳膊肘,卻又在半空停住,像怕弄疼我。“還能跑嗎?”他喘著粗氣問,目光在我沾滿灰塵和血絲的膝蓋上飛快地掃過,眉頭緊緊擰成了一個疙瘩。
跑?我低頭看著自己狼狽的樣子,膝蓋鉆心地疼,手臂也火辣辣的。一股巨大的委屈和自暴自棄猛地涌上來,幾乎要沖破喉嚨。我咬著下唇,用力地、幾乎是帶著點絕望地?fù)u頭。不能跑了,我站都站不穩(wěn)了。冠軍沒了,都是因為我……
“搖頭”的動作剛剛完成一半,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驟然箍住了我的腰!
“啊——!”我短促地驚叫出聲,身體瞬間騰空!視野天旋地轉(zhuǎn),跑道、藍天、看臺上模糊的人影瘋狂地旋轉(zhuǎn)。等我反應(yīng)過來,自己已經(jīng)被他打橫抱了起來!他手臂的肌肉繃得像鐵塊,隔著薄薄的夏季校服,傳遞出驚人的熱度和力量。我的臉頰無可避免地緊貼在他汗?jié)竦男乜?,清晰地聽到他心臟在胸腔里如同擂鼓般沉重而急促地狂跳。
“抓緊!”他只來得及低吼出這兩個字,抱著我,像一頭被激怒的小豹子,朝著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的終點線,爆發(fā)出全部的力量沖了過去!
風(fēng)聲在耳邊呼嘯,看臺上所有的聲音都變成了模糊的轟鳴。我能感覺到他每一步踏下時身體的震動,和他沉重到極限的呼吸。終點線就在前方不到十米了!他甚至抱著我,還在試圖超越前面那個同樣沖向終點的對手!
然而,人的極限終究存在。抱著一個幾乎同等體重的人沖刺,這本身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就在他試圖進行最后一步爆發(fā)加速時,腳下猛地一個趔趄!
“唔!”
我們兩人同時失去了平衡,像兩捆糾纏在一起的稻草,朝著跑道外側(cè)的綠色草坪狠狠地摔了出去!
失重感攫住了全身。驚呼聲卡在喉嚨里。在視野徹底顛倒、身體砸向地面的混亂瞬間,我唯一能清晰感知到的,是他驟然收緊、試圖護住我的手臂。
緊接著,嘴唇撞上了一片溫?zé)岫鴰е瓜痰摹⑽⑽⒂行┯捕鹊钠つw。
時間,在那一刻被無限拉長、凝固。
世界陷入一片絕對的、詭異的寂靜。連風(fēng)聲都消失了。
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嘴唇下方,是他微微凸起的喉結(jié)輪廓。再往上一點,就是他線條清晰的下頜骨。那觸感陌生而滾燙,帶著少年人特有的、鮮活的生命力。鼻尖縈繞的,全是他身上強烈的、奔跑后的熱烘烘的氣息,混合著干凈的皂角味和汗水蒸騰出的微咸。
這……是什么?
大腦一片空白,所有的神經(jīng)末梢似乎都集中在了那兩片緊貼著他下頜的唇瓣上。
下一秒,鋪天蓋地的喧囂如同決堤的洪水,從四面八方、以千百倍的音量瘋狂地灌入耳中!
“哇——!?。 ?/p>
“天吶?。∮H……親上了?!”
“喜羊羊和美羊羊??!在終點線??!”
“拍下來了嗎?!拍下來了嗎?!”
“勁爆啊啊啊?。?!”
尖叫、口哨、難以置信的驚呼、興奮到變調(diào)的議論……無數(shù)道目光如同實質(zhì)的探照燈,瞬間聚焦在我們這兩個狼狽摔作一團的人身上。那目光里的震驚、興奮、好奇、促狹,幾乎要把人燒穿。
我猛地回過神,像被滾燙的烙鐵燙到,用盡全身力氣一把推開還壓在我身上的喜羊羊,手腳并用地從草地上彈了起來!嘴唇上殘留的觸感如同火焰般灼燒著神經(jīng)。臉頰滾燙得能煎雞蛋,心臟在胸腔里瘋狂亂撞,幾乎要破膛而出。
“意……意外!絕對是意外!”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又尖又抖,帶著濃重的哭腔和無法掩飾的慌亂,語無倫次地對著空氣,對著那些聚焦過來的目光嘶喊。根本不敢看旁邊同樣摔懵了的喜羊羊一眼,也顧不上膝蓋和手肘鉆心的疼痛,我捂住火燒火燎的臉,像一只被獵人圍追堵截的驚慌小鹿,轉(zhuǎn)身就朝著遠(yuǎn)離操場的方向,跌跌撞撞地、用盡全身力氣地逃去。
背后,是更加洶涌澎湃、幾乎要掀翻整個操場的巨大聲浪。
我把自己埋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像一只尋求龜殼庇護的蝸牛。窗外操場上頒獎典禮的喧囂音樂和廣播聲隱隱傳來,每一個音符都像小錘子敲在我緊繃的神經(jīng)上。膝蓋和手肘的擦傷還在隱隱作痛,但這點痛楚,遠(yuǎn)不及臉頰上那持續(xù)不退的高溫和心底翻江倒海的羞窘來得強烈。
嘴唇上,那短暫卻無比清晰的觸感——溫?zé)帷е節(jié)竦奈⑾?、少年下頜骨硬朗的輪廓——仿佛烙鐵留下的印記,一遍又一遍地灼燒著我的感官。每一次回想,都讓我的指尖蜷縮,恨不得立刻挖個地洞鉆進去。
“意外!絕對是意外!”這句話在我腦子里像卡帶的錄音機一樣反復(fù)播放,蒼白又無力。連我自己都說服不了。
整個下午的課,老師的講解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我能感覺到無數(shù)道目光,帶著探究、好奇和憋不住的笑意,時不時地從四面八方掃射過來,在我身上短暫停留,又飛快移開。每一次目光的接觸,都像細(xì)小的針尖扎在皮膚上。沸羊羊那個大嗓門幾次似乎想回頭跟我說什么,都被暖羊羊用力拽了回去。
時間從未如此漫長。當(dāng)放學(xué)的鈴聲終于拖著慵懶的尾音響起時,我?guī)缀跏堑谝粋€抓起早已收拾好的書包,低著頭,像一道貼著墻根移動的影子,飛快地沖向教室后門。只想立刻逃離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回到我安全的、只有我一個人的小房間里。
然而,剛沖出后門,腳步就硬生生釘在了原地。
走廊斜倚著窗臺的那道身影,擋住了去路。
夕陽金紅色的光芒穿過玻璃窗,在他雪白的頭發(fā)上跳躍,為他挺拔的身形鍍上了一層暖融融的毛邊。他單肩挎著書包,一只腳隨意地蹬著墻根,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是微微側(cè)著頭,目光安靜地落在我身上。
是喜羊羊。
他顯然在這里等了有一會兒了。
我的呼吸驟然一窒,剛剛降溫的臉頰“轟”地一下再次爆紅,熱度一路蔓延到耳根和脖頸。心跳聲在驟然安靜的走廊里被無限放大,咚咚咚地擂著鼓。我下意識地想后退,想轉(zhuǎn)身從另一個門逃走,但雙腳卻像灌了鉛,沉重得抬不起來,只能僵硬地杵在原地,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書包帶子,勒得掌心生疼。
走廊里放學(xué)的嘈雜聲浪似乎在這一刻被無形的屏障隔開,只剩下我和他之間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臉上沒什么表情,可那雙藍色的眼睛,在夕陽的映照下,卻亮得驚人,像平靜湖面下涌動的暗流,清晰地映出我此刻的慌亂無措。
時間凝固了幾秒。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jì)那么漫長。
終于,他站直了身體,朝我走近了一步。夕陽將他靠近的身影拉得很長,幾乎將我完全籠罩。
我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心臟快要跳出嗓子眼。
他停在我面前一步之遙的地方,目光掠過我通紅的臉頰,最終,停留在了我的嘴唇上。那視線如有實質(zhì),燙得我?guī)缀跻l(fā)抖。
然后,我清楚地看到,一抹可疑的、淡淡的粉色,也迅速爬上了他的耳廓,將他白皙的耳尖染得通紅,像熟透的漿果。
他清了清嗓子,那聲音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沙啞和緊繃,打破了令人心慌的沉默:
“那個…”
他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詞句,眼神微微飄忽了一瞬,又飛快地落回我臉上,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的試探,甚至…還有一絲幾乎難以捕捉的、屬于少年人的笨拙羞澀。
“…我下巴,”他抬起手,修長的手指輕輕點了點自己線條清晰的下頜,正是下午那片“災(zāi)難現(xiàn)場”的中心區(qū)域。他的視線牢牢鎖住我的眼睛,藍色的瞳孔深處,像投入石子的湖面,漾開一圈圈清晰又灼熱的漣漪。
“還疼?!?/p>
空氣仿佛被徹底點燃。我僵在原地,大腦徹底宕機,血液瘋狂地涌向頭頂,整個世界只剩下他通紅的耳尖,和他緊盯著我的、那雙映著夕陽光芒的藍眼睛。他低沉的聲音帶著點刻意壓低的沙啞,像羽毛搔刮著耳膜:
“要不…”他微微歪了下頭,唇角似乎向上牽起一個極其微小的、帶著點促狹又無比認(rèn)真的弧度。
“你幫我揉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