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邪深吸一口氣，第一個踏上階梯。青銅比寒冰還涼，踩上去的瞬間，他感覺整個脊柱都凍僵了。每走一步，臺階都會發(fā)出細(xì)微的呻吟，像是不堪重負(fù)。

"天真你慢點！"胖子跟在后面，手電光掃來掃去，"這鬼地方邪乎得很，留意點四周。"

階梯異常濕滑，走了沒幾級，解雨臣突然腳下一滑，"哎喲"一聲就要往下摔。胖子眼疾手快，伸手一把抓住他胳膊。兩人拉扯間，小花的襯衫袖子被撕開道口子，露出胳膊上的一道舊疤。

"我操！"胖子突然怪叫一聲，手電光照在小花胳膊上，"這疤......跟照片上霍玲那個一模一樣！"

解雨臣也愣住了，他低頭看著自己胳膊上那道月牙形的疤痕，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這不可能......"小花喃喃自語，"我從來沒受過這樣的傷......"

張起靈突然停下腳步，他站在第23級臺階上，側(cè)耳聽著什么。"下面有人。"他聲音很輕，"在哭。"

吳邪也聽見了。一陣斷斷續(xù)續(xù)的啜泣聲從階梯盡頭傳來，像是個小女孩在哭，聽得人心里發(fā)毛。他數(shù)了數(shù)臺階，不多不少正好23級，跟他三叔日記里寫的那個"23年之約"一模一樣。

走到階梯盡頭，眼前豁然開朗。這是個約莫百來平米的地下室，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混合著青銅銹蝕的味道，聞得人直惡心。墻壁上畫滿了壁畫，因為年代久遠(yuǎn)已經(jīng)嚴(yán)重褪色，但還能隱約看出畫的是一群穿著白大褂的人，圍著一個躺在手術(shù)臺上的年輕人。

"這是......"吳邪湊近一看，倒吸一口涼氣。壁畫上那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正是他三叔年輕時的樣子！

"他娘的還真是1984年考察隊！"胖子也認(rèn)出來了，"你看這個戴帽子的，是不是跟卷宗袋照片里那個女的長一樣？"

解雨臣沒說話，他從口袋里掏出打火機(jī)，沿著墻壁慢慢移動?；鸸鈩澾^處，壁畫上的人物像是活了過來，動作連貫得像是在放電影。畫面里，三叔和幾個隊員圍著那個年輕人，手里拿著手術(shù)刀，似乎在進(jìn)行某種手術(shù)。手術(shù)臺上的年輕人胸口敞開著，里面沒有心臟，只有一團(tuán)跳動的青銅疙瘩，上面爬滿細(xì)若游絲的血管。

"共生體......"張起靈突然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伸出手指，輕輕撫摸壁畫上那個青銅心臟，"這是用活人培育的。"

吳邪突然感到一陣惡心，胃里翻江倒海。他捂著嘴退了兩步，后背撞在冰冷的墻壁上。指尖不知道被什么東西劃破了，一滴血珠滴在壁畫上，瞬間被吸收進(jìn)去。

"嗡——"

整個地下室突然震動起來，墻壁上的壁畫亮起紅光。那些褪色的部分顯露出密密麻麻的發(fā)光脈絡(luò)，組成了一個完整的人形生物圖譜。圖譜的中心是一個跳動的心臟，心臟旁邊刻著兩個字——容器。

"容器......"胖子倒吸一口涼氣，轉(zhuǎn)頭看向吳邪，"天真，你看那個印記！"

吳邪順著胖子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圖譜心臟的位置，有個跟他胸口一模一樣的月牙形疤痕！

就在這時，地下室突然暗下來。墻壁上的紅光變成血紅色，壁畫里的人物開始扭曲變形。三叔的臉變成了解連環(huán)的樣子，那個躺在手術(shù)臺上的年輕人，臉卻變成了張起靈的！

"不......不可能......"吳邪連連后退，后背抵在冰冷的墻壁上。

張起靈突然轉(zhuǎn)身，他的臉色在血色光芒下顯得異常蒼白。"殺你是唯一阻止它的方法。"他緩緩說道，聲音平靜得可怕。

"小哥你說什么胡話！"胖子急了，舉起工兵鏟就要動手。

張起靈沒理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吳邪。突然，他右手一揚(yáng)，黑金古刀出鞘，一道寒光閃過，刀尖穩(wěn)穩(wěn)地停在吳邪的咽喉前。

冰冷的刀鋒貼著皮膚，吳邪能感覺到自己的動脈在刀刃下突突直跳。他沒有害怕，只是靜靜地看著張起靈的眼睛。那雙總是波瀾不驚的黑眸里，此刻翻涌著復(fù)雜的情緒，有痛苦，有不舍，還有一絲決絕。

"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吳邪的聲音很平靜，"從雨村開始，你就知道我是那個容器。"

張起靈沒有回答，只是握刀的手微微顫抖。刀尖劃破了吳邪的皮膚，一絲鮮血滲出來，順著刀刃往下滴。

"小哥你瘋了！"胖子舉著工兵鏟就要沖上來，被解雨臣一把攔住。

"別沖動！"小花的聲音也在發(fā)顫，"你看壁畫！"

胖子轉(zhuǎn)頭看去，只見壁畫上的場景又變了。三叔正拿著一把刀，刀尖對著躺在手術(shù)臺上的年輕人。而站在旁邊的一個女人，正淚流滿面地?fù)u頭。

"陳文錦......"吳邪認(rèn)出了那個女人，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

就在這時，吳邪突然做了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動作。他伸出右手，猛地握住黑金古刀的刀刃，用力往自己胸口按去！

"天真！"

"吳邪！"

胖子和小花同時驚呼。張起靈也愣住了，握著刀柄的手松了一下。

鮮血順著刀刃流下來，同時染紅了吳邪的胸口和張起靈的手掌。兩抹鮮血在刀身上交匯，然后滴落在地上那枚青銅令牌上。

"嗡——！"

青銅令牌突然爆發(fā)出刺眼的光芒，吳邪和張起靈只覺得一股強(qiáng)大的力量把他們往一起拉。兩人的血液在令牌表面融合，形成一個奇異的圖案，像是一條蛇纏繞著一頭麒麟。圖案發(fā)出心臟般的跳動聲，整個地下室都在隨著這個節(jié)奏震動。

"共生體選擇的從來不是宿主，是守護(hù)者......"

一個女人的聲音突然從令牌里傳出來，帶著電流的雜音，卻異常熟悉。

"陳姨？！"吳邪和張起靈同時驚呼。

"1984年實驗發(fā)現(xiàn)，共生體需要自愿的守護(hù)契約才能穩(wěn)定......"陳文錦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它在尋找值得托付的守護(hù)者......你們兩個的血，能形成最完美的契約......"

隨著她的話音，地上融合的血液開始流動，組成一行古老的文字：以血為誓，性命相托，共生同死。

張起靈突然跪倒在地，他后頸的麒麟紋身完全顯現(xiàn)出來，發(fā)出耀眼的金光。吳邪也感覺胸口一陣灼熱，那個月牙形的疤痕變成了金色，與張起靈的紋身遙相呼應(yīng)。

整個地下室突然劇烈搖晃起來，頭頂?shù)袈涞乃槭以诘厣希l(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響。胖子大喊一聲："他娘的要塌了！快跑！"

可是回頭一看，來時的階梯已經(jīng)消失了，入口被落下的石塊堵得嚴(yán)嚴(yán)實實。

"這邊！"解雨臣突然指向東南角，那里的墻壁正在裂開，露出一個黑黢黢的洞口。

四人連忙鉆了過去。穿過洞口的瞬間，吳邪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后院里。雨已經(jīng)停了，天邊掛著一輪殘月，月光慘白地照在地上。后院中央出現(xiàn)了一個直徑約三米的大洞，邊緣露出螺旋向下的青銅階梯。

胖子用電筒往下照了照，光柱仿佛被黑暗吞噬，深不見底。"他娘的這到底通哪兒啊？"

青銅令牌突然從地上飛起，懸浮在階梯入口處。陳文錦的聲音最后一次響起："終末之契已改寫，通往終極的路重新開啟......"

話音未落，令牌化作一道金光，射進(jìn)吳邪的胸口。他感覺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一股暖流瞬間流遍全身。

突然，胖子指著坑底大喊："快看！下面有光！"

吳邪低頭看去，只見坑底深處閃爍著微弱的光點，像是有人拿著手電在晃動。

張起靈撿起地上的黑金古刀，刀身在月光下泛起藍(lán)光。"青銅門后的真相，在這里。"他說罷，率先踏上了第一級臺階。

吳邪深吸一口氣，緊隨其后。他知道，從踏上這個臺階開始，他們再也回不去雨村那段平靜的日子了。但他不后悔，無論前路有多少危險，只要身邊有這兩個人，他就什么都不怕。

青銅階梯發(fā)出古老的聲響，仿佛沉睡千年的巨獸終于蘇醒。吳邪回頭看了一眼站在坑邊的胖子和小花，胖子正沖他咧嘴笑，露出兩排大白牙。小花也點了點頭，眼神堅定。

四個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坑邊的月光，還有地上那灘尚未干涸的血跡，在夜色中泛著詭異的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