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輪接觸跑道的震動讓張凌赫從淺眠中驚醒。

窗外，北京首都國際機場的燈光在凌晨三點依然明亮如晝。他揉了揉太陽穴，試圖驅(qū)散十五小時長途飛行的疲憊。

"張總，直接送您回家嗎？"助理從前排回過頭詢問。

張凌赫看了眼腕表，凌晨三點二十。這個時間，大多數(shù)人都在夢鄉(xiāng)，但有一個工作狂例外。他嘴角不自覺上揚："去公司。"

"現(xiàn)在？"助理瞪大眼睛，"您剛拍完新項目回來，要不要先休息..."

"去公司。"張凌赫重復道，語氣不容置疑。

四十分鐘后，黑色轎車停在赫南文化大樓前。整棟建筑幾乎全暗，只有頂層編劇區(qū)的幾扇窗戶還亮著燈。

張凌赫仰頭望去，準確找到了那個位置——東南角的辦公室，落地窗前隱約可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拒絕了助理陪同，獨自刷卡進入電梯。

隨著樓層升高，心跳竟莫名加速。好幾個月國外拍攝，他幾乎每天都會想她。電梯"叮"的一聲停在目標樓層，張凌赫深吸一口氣，輕手輕腳走向那間辦公室。

她蜷腿坐在寬大的辦公椅上，黑色長發(fā)隨意挽起，露出白皙的后頸。電腦屏幕的藍光映在她專注的側(cè)臉上，睫毛在眼下投出細密的陰影。桌上散落著幾袋撕開的零食和五六個空咖啡杯，顯然又是一場持久戰(zhàn)。

張凌赫敲了敲門框。

"請進。"沈南枝頭也不抬，聲音因疲憊而沙啞。

"沈編劇這么敬業(yè)，公司該給你發(fā)個'熬夜冠軍'獎杯。"

沈南枝猛地轉(zhuǎn)頭，辦公椅因她的動作旋轉(zhuǎn)了半圈?？吹絹砣?，她瞪大眼睛，手中的筆"啪嗒"掉在地上。

"凌....凌赫？你不是明天才回國嗎？"

透過半開的百葉窗，他看到了沈南枝。

"航班提前了。"張凌赫走近，將手中的紙袋放在她凌亂的桌面上，"路過粥鋪，想著某個工作狂肯定又沒吃晚飯。"

沈南枝打開紙袋，香氣撲面而來。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確實餓了，胃部發(fā)出抗議的聲音。兩人相視一笑，空氣中有什么無形的東西在流動。

"這是你說的新的劇《驕陽似我》的修改稿？"張凌赫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制片方不是已經(jīng)通過上一版了嗎？"

沈南枝咽下一口熱粥，溫熱的食物讓她整個人都舒展開來。"碼頭分別那場戲情緒不夠飽滿。觀眾跟了二十集，值得一個更有力量的告別。"

張凌赫眼中閃過贊賞。他繞到她身后，雙手搭上她緊繃的肩膀，力道適中地按揉起來。"整個公司，只有你會為已通過的劇本熬夜改第十五稿。"

沈南枝僵了一瞬，隨后在他的按摩下逐漸放松。"少來這套，"她聲音悶在粥碗里，"這段時間拍得怎么樣？"

"順利。"張凌赫的手停頓了一下，“對了，我給馬修導演看了你的本子《春逝》，他非常欣賞。說后續(xù)想找你合作來著。"

"真的？"沈南枝轉(zhuǎn)身，差點撞上近在咫尺的張凌赫。兩人呼吸交錯，她能看到他瞳孔中自己的倒影。幾個月不見，他曬黑了些，下頜線條更加分明，身上還帶著長途飛行的疲憊和淡淡的龍涎香水味。

"下周他們會派人來詳談。"張凌赫的聲音低了幾分，目光落在她唇邊的一粒米上。他抬手，拇指輕輕擦過她的嘴角。

沈南枝屏住呼吸。這幾個月來積攢的思念在這一刻幾乎決堤。就在氣氛變得微妙之際，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

"南枝！南枝!"

沈南枝慌忙拉開距離，轉(zhuǎn)頭看向門口。程露站在那里，一身名牌套裝，妝容精致得不像凌晨該有的模樣。

"程露？你怎么..."

程露快步走進來，給了沈南枝一個熱情的擁抱。"和投資人談項目，路過就知道你一定還在改本子"！"她松開沈南枝，這才注意到張凌赫，"張總？您回國了？"

張凌赫微微點頭："程小姐。"但身體語言明顯透露出不希望被打擾的意思。

程露識趣地告辭，"不打擾你們二人世界了。南枝，改天約你喝咖啡，聊聊那個國際項目？聽說馬修·柯林斯很挑剔的。"

沈南枝點點頭，看著程露搖曳生姿地離開，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聲響。

"她怎么知道馬修導演的事？"張凌赫皺眉問道。

"難道他們相熟..."沈南枝也感到困惑，但很快被張凌赫的吻打斷了思緒。

深夜，當張凌赫在她身邊熟睡后，沈南枝輕手輕腳地起床，想去書房整理一下后續(xù)要發(fā)給馬修導演團隊的材料。她打開郵箱，一封標著"緊急"的未讀郵件赫然在目。

發(fā)件人是馬修·柯林斯導演的助理，郵件內(nèi)容簡短而冰冷：

"尊敬的沈小姐，很遺憾地通知您，我們決定取消與您的合作。項目方向有所調(diào)整，祝您未來一切順利。"

沈南枝盯著屏幕，手指冰涼。沒有任何解釋，沒有任何預兆，就在幾小時前還令她歡欣鼓舞的機會，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窗外，一道閃電劃過夜空，照亮了沈南枝蒼白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