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的云氣依舊清潤,玉虛宮門前的梧桐樹葉沙沙作響,似在低語著即將到來的大事。
靈汐跟著鎮(zhèn)元子踏上石階時,心跳得有些快。
鎮(zhèn)元子握緊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指尖傳來,帶著讓人安心的力量。
他提著的禮盒里,是五莊觀最珍貴的寶物——三枚熟透的人參果,還有他親手用大地靈髓雕琢的同心佩,每一樣都透著沉甸甸的誠意。
三清已在殿內(nèi)等候。
元始端坐在上首,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拂塵的銀絲,面色看似平靜,眼底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郁;老子撫著胡須,目光落在案上的清茶上,茶煙裊裊,掩去了他眸底一閃而過的悵然;只有通天,一見兩人相握的手,臉色“唰”地沉了下去,手里的仙劍“嗡”地一聲發(fā)出輕鳴。
“鎮(zhèn)元子,你什么意思?”
通天率先開口,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怒意,“帶著靈汐回來,還提著這些東西,是想做什么?”
鎮(zhèn)元子不卑不亢地拱手:“通天道友,三位師尊,晚輩今日前來,是想向三位提親,求娶靈汐仙子為道侶。”
“你休想!”
通天猛地站起身,仙劍在指尖流轉(zhuǎn)出寒光,“靈汐是我昆侖弟子,輪得到你一個外人來提親?”
這些日子他早已將靈汐放在心尖上,本想著等她回心轉(zhuǎn)意,怎料竟被鎮(zhèn)元子捷足先登,心頭的火氣像被點燃的丹爐,瞬間燒了起來。
“通天!”
元始沉聲喝止,聲音里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緊繃。
他看向鎮(zhèn)元子,語氣緩和了些,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掃過靈汐,見她望著鎮(zhèn)元子時眼底的柔和,心頭像被什么堵住似的,悶得發(fā)慌,“此事關乎靈汐的心意,不知她……”
“師尊,”
靈汐上前一步,目光清澈而堅定,“弟子愿意嫁與鎮(zhèn)元子道友。”
這話像根針,刺破了殿內(nèi)微妙的平靜。
通天的臉色更難看了,剛想反駁,卻被老子按住了肩膀。
老子的指腹有些發(fā)涼,按著通天的力道卻不輕,他看向靈汐,目光里帶著欣慰,可只有自己知道,說出這番話時,喉間有多干澀:“你既已想清楚,我等自然不會阻攔。
鎮(zhèn)元子道友品行端正,修為深厚,又對你一片赤誠,是個好歸宿?!?/p>
他是看著她長大的,從扎著總角的孩童到亭亭玉立的仙子,那些藏在丹爐煙火里的偏愛,終究要讓位于她的心意,這是修行者該有的氣度,可心里那點空落落的滋味,卻揮之不去。
元始頷首附和,指尖攥緊了拂塵,銀絲幾乎要被絞斷:“不錯。修行之路漫長,能得一知心人相伴,亦是幸事。只是……”
他話鋒一轉(zhuǎn),看向鎮(zhèn)元子的目光陡然銳利起來,像是在審視一件關乎昆侖顏面的重寶,“你需得立誓,此生定要善待靈汐,若敢負她,我三清定不饒你?!?/p>
他何嘗甘心?那個總追在他身后問“何為大道”的身影,終究要走向別人的懷抱。
可他是昆侖的表率,是修行有成的金仙,怎能因一己私情,毀了她的心意?
道德禮法在前,師徒情誼在后,縱有萬般不舍,也只能壓在心底。
鎮(zhèn)元子鄭重地拱手,目光掃過三清,最終落在靈汐臉上,語氣無比堅定:“我鎮(zhèn)元子在此立誓,此生唯靈汐一人,護她、敬她、信她,若有違背,甘受天地法則反噬,永困于五莊觀地底?!?/p>
誓言落下,天地間似有感應,一道微弱的金光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算是見證。
通天看著這一幕,氣得吹胡子瞪眼,卻被老子死死按著,只能恨恨地瞪著鎮(zhèn)元子:“你給我記著!若敢對她不好,我拆了你五莊觀!”
靈汐知道他是關心自己,走上前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臂:“師尊,我會好好的?!?/p>
通天看著她眼底的笑意,心頭的火氣漸漸消了些,卻還是別過臉,嘟囔道:“嫁出去的徒弟,潑出去的水……”
老子與元始相視一笑,那笑容里藏著幾分無奈,幾分釋然,更多的卻是為人師的復雜心緒。
元始道:“道祖第三次講道在即,關乎圣人機緣,婚期便定在講道結(jié)束后吧。屆時,我昆侖與五莊觀共辦喜宴,昭告洪荒?!?/p>
鎮(zhèn)元子與靈汐齊齊應下,眼底的笑意藏不住。
老子說讓他們倆先培養(yǎng)一下感情,幾人閑聊了幾句,離開玉虛宮時,通天雖沒再來送行,卻讓弟子送來一把他親手煉制的仙劍,說是給靈汐的嫁妝。
靈汐握著那把流光溢彩的仙劍,回頭望了眼昆侖的方向,沒看見殿內(nèi)窗前,元始正望著她的背影,拂塵垂在身側(cè),久久未動;也沒看見兜率宮的丹爐旁,老子添柴的手頓了頓,火焰忽明忽暗,映著他眼底未散的悵然。
鎮(zhèn)元子牽著她的手,緩步走下石階,陽光透過云層灑在兩人身上,溫暖而明亮。
“等成了親,我們便在五莊觀旁種一片昆侖的梧桐,”
靈汐忽然道,“這樣我既能看見熟悉的樹,也能聞到人參果的香?!?/p>
鎮(zhèn)元子低頭,在她額頭印下一個輕柔的吻,聲音溫柔:“好,都聽你的?!?/p>
洪荒的風穿過山谷,帶著遠方的期待,吹過昆侖的玉虛宮,吹過兜率宮的丹煙,也吹向五莊觀的方向。
有些心意,縱然藏得再深,終究要為她的幸福讓路——這或許,就是身為師長,最體面也最無奈的成全。
自提親后,靈汐便在五莊觀住了下來。鎮(zhèn)元子怕她拘束,特意將隔壁的寢殿收拾出來,可多數(shù)時候,兩人還是會在人參果樹下待到深夜。
月色好的夜晚,他會搬張竹榻放在樹下,她枕著他的腿,聽他講洪荒初開時的故事。
他的聲音低沉悅耳,像五莊觀的清泉流過石澗,總能讓她安心。
有時她聽得困倦,睫毛在月光下投出淺淺的陰影,他便會低頭,輕輕吻吻她的額頭,動作自然得像呼吸。
這般親近,早已超越了尋常道侶的界限。
那日靈汐煉藥時不慎被丹火灼傷了指尖,鎮(zhèn)元子聞訊趕來,二話不說便執(zhí)起她的手,用舌尖輕輕舔去傷口上的灰燼。
微涼的觸感帶著滾燙的情意,靈汐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臉頰紅得能滴出血來。
“鎮(zhèn)元子……”
她輕聲喚道,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他抬眸望她,眼底的溫柔幾乎要溢出來,喉結(jié)輕輕滾動:“疼嗎?”
靈汐搖搖頭,望著他近在咫尺的臉,忽然鼓起勇氣,湊上前吻住了他的唇。
這個吻不同于以往的淺嘗輒止,帶著壓抑許久的情意,熱烈而纏綿。
鎮(zhèn)元子愣了片刻,隨即反客為主,將她緊緊擁在懷里,仿佛要將她揉進骨血里。
夜深時,鎮(zhèn)元子送她回寢殿,剛要轉(zhuǎn)身離開,卻被她拉住了衣袖。
靈汐低著頭,聲音細若蚊蚋:“今夜……留下來陪我吧?!?/p>
鎮(zhèn)元子的呼吸猛地一滯,低頭見她耳尖通紅,眼底卻帶著堅定的情意,心頭的火焰“騰”地一下燒了起來。
他喉間發(fā)緊,啞聲道:“你確定?”
靈汐點點頭,抬頭望他,月光映在她眼底,像落滿了星辰:“我確定?!?/p>
他不再猶豫,反手關上殿門,將所有的月光與夜色都關在門外。
寢殿里只點了盞昏黃的油燈,光暈籠罩著相擁的兩人。
靈汐的指尖有些顫抖,卻還是主動環(huán)住了他的脖頸。
鎮(zhèn)元子的動作溫柔得不像話,仿佛對待稀世珍寶,指尖劃過她的肌膚,帶著小心翼翼的珍視。
“別怕?!?/p>
他在她耳邊低語,氣息拂過耳廓,帶著滾燙的溫度。
靈汐將臉埋在他頸窩,感受著他有力的心跳,所有的不安都煙消云散。
她知道,眼前這個人,是她認定的歸宿,是愿意用一生去相守的人。
衣衫滑落的窸窣聲與壓抑的喘息交織在一起,在寂靜的夜里譜成動人的樂章。
他的吻落在她的發(fā)間、眉梢、唇角,帶著珍視與疼惜;她的指尖劃過他的脊背,感受著他身體的緊繃與克制。
月光透過窗欞灑進來,照亮相擁的身影。
靈汐在他的懷抱里,感受著前所未有的親密與安穩(wěn),像找到了屬于自己的港灣。她仰頭望他,眼底的情意濃得化不開,輕聲道:“鎮(zhèn)元子,我愛你?!?/p>
鎮(zhèn)元子的動作猛地一頓,隨即用更緊的擁抱回應她,聲音里帶著濃濃的鼻音:“我也是,靈汐,我愛你?!?/p>
這一夜,兩人抵死纏綿,將所有的情意都融入彼此的骨血里。
次日清晨,靈汐在鎮(zhèn)元子的懷抱里醒來,陽光透過窗縫灑在他沉睡的臉上,柔和了他平日里沉穩(wěn)的輪廓。
她伸出指尖,輕輕描摹著他的眉眼,唇角忍不住揚起笑意。
鎮(zhèn)元子忽然睜開眼,捉住她作亂的手,眼底帶著剛睡醒的慵懶,卻滿是笑意:“醒了?”
靈汐點點頭,往他懷里縮了縮,像只慵懶的小貓:“再睡會兒。”
他低笑一聲,將她摟得更緊,下巴抵在她發(fā)頂,呼吸間滿是她的氣息:“好,陪你再睡會兒?!?/p>
陽光暖暖地灑在兩人身上,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情意。
這般相守的滋味,比人參果更甜,比悟道茶更醇,是屬于他們獨有的,歲月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