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游宮的日子看似平靜下來,實則暗流涌動。
通天看著靈汐與鎮(zhèn)元子探討藥圃里的靈根長勢,聽著太一眉飛色舞地講妖庭趣事,甚至見她捧著老子新煉的丹藥笑得眉眼彎彎,心頭那點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獨占欲,又像野草般瘋長起來。
這日午后,靈汐去后山為老子的丹爐采集晨露,碧游宮內難得清靜。
通天瞅準時機,徑直往后院的煉丹房走去——老子正在那里煉藥,元始則在隔壁書房翻看著帶來的古籍。
“大兄,二兄?!?/p>
通天推開門,語氣里帶著少有的凝重,沒了往日的桀驁。
老子抬眼看向他,煉丹的手未停:“何事?”
元始從書卷中抬頭,眉頭微蹙:“又想找事?”
“不是?!?/p>
通天走到丹爐旁,看著爐中翻滾的金色丹液,沉聲道,“我想,有些事,我們該達成共識。”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兩位兄長:“靈汐的話,你們也聽到了。她心里有我們,也有那兩個……外人?!?/p>
說到“外人”二字,他的語氣里帶著明顯的不屑,“但碧游宮是我的地方,總不能讓他們一直賴著,喧賓奪主。”
元始合上書卷,眼神冷了幾分:“你的意思是?”
“聯(lián)手?!?/p>
通天吐出兩個字,眼中閃過一絲算計,“我們三兄弟,雖道不同,卻終究是盤古元神所化,血脈相連。鎮(zhèn)元子與太一,一個地仙,一個妖帝,憑什么與我們同席?”
老子捻須沉吟片刻,緩緩道:“爭斗無益?!?/p>
話雖如此,眼底卻閃過一絲贊同。
他雖主張清靜,卻也不喜歡外人在自家徒弟(如今的關系雖復雜,終究是他們看著長大的)身邊晃悠。
元始哼了一聲,語氣卻松動了:“聯(lián)手可以,但需得有個章法,莫要落了我們三清的臉面?!?/p>
他素來最重身份,若能不動聲色地將那兩人“請”出碧游宮,自然最好。
通天見兩位兄長應允,眼底閃過一絲笑意:“這好辦。大兄只需在他們的茶里多加一味‘清心散’,讓他們整日昏昏欲睡,無力糾纏;二兄可借口論道,引他們去演武場,以‘切磋’為名,挫挫他們的銳氣;至于我……”
他嘴角勾起一抹桀驁的笑,“自然有辦法讓他們知道,碧游宮不是什么人都能待的?!?/p>
三人對視一眼,雖未明說,卻已達成默契。這些年的分家之隙,在“共同的敵人”面前,竟悄然消弭了幾分。
商議妥當,通天剛要離開,卻見靈汐捧著晨露回來,正站在門口,目光平靜地看著他們。
“你們在說什么?”
靈汐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三人皆是一怔,通天反應最快,立刻換上笑容:“沒什么,正與大兄、二兄說,明日該給你添些新的法器了?!?/p>
靈汐看著他們眼中一閃而過的慌亂,端著晨露的手微微一頓,隨即笑了笑:“是嗎?那倒不必了。我這里的法寶,已經夠多了?!?/p>
她說著,徑直走進煉丹房,將晨露遞給老子,目光卻若有若無地掃過三人。
通天與元始、老子交換了一個眼神,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心虛。
靈汐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心頭暗嘆。
她就知道,這片刻的平靜,終究是短暫的。
不過……她低頭看著掌心的晨露,眼底閃過一絲狡黠。
靈汐將三清的小動作看在眼里,卻并未點破。
爭風吃醋也好,暗中較勁也罷,只要不鬧得太過火,她倒也樂得看他們?yōu)樽约嘿M些心思——至少這份在意,是真切的。
鎮(zhèn)元子與太一本就未成圣,在三位圣人的威壓下,縱有準圣巔峰的修為,也漸漸力不從心。
老子的“清心散”雖未真要他們性命,卻讓兩人整日精神萎靡;元始的“論道切磋”看似溫和,每一招都精準地落在他們的軟肋上,幾日下來,兩人身上添了不少暗傷;通天更是直白,直接在他們住的院落外布下誅仙劍陣的虛影,劍氣森森,日夜侵擾得他們不得安寧。
“我們走。”
這日清晨,太一望著碧游宮上空盤旋的劍氣,金瞳里燃燒著不甘的火焰,卻終究咬了咬牙。
留在這里,不過是自取其辱。
鎮(zhèn)元子看了眼靈汐所在的寢殿方向,眼底閃過一絲悵然,卻還是點了點頭:“也好。待我等成圣,再來碧游宮拜訪?!?/p>
兩人臨走前,都遠遠地看了靈汐一眼,那目光里藏著誓言——待他們功成,定會回來“奪回”她。
靈汐站在廊下,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這洪荒的風,怕是永遠也停不了了。
送走了兩個“情敵”,三清之間的氣氛卻微妙起來。
入夜,碧游宮萬籟俱寂。
靈汐剛躺下,便聽到窗外傳來一聲輕響,隨即一道身影試圖穿墻而入,卻被一層無形的結界彈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誰?”
靈汐坐起身,借著月光看清了來人——正是通天。
他捂著被摔疼的后背,又氣又惱地瞪著那層結界:“哪個混蛋布的陣?”
話音剛落,隔壁的房間亮起燈火,元始天尊推門而出,拂塵輕揮,語氣平淡:“夜深了,通天,回你自己房里去。”
通天這才反應過來,這結界分明是二兄的手筆!
他最了解自己的性子,竟早就防著這一手!
“二兄!你……”
通天又氣又急,卻被元始冷冷一瞥,硬生生把話咽了回去。
元始雖未成圣時便與他不對付,可如今同為圣人,真要動手,他未必占得到便宜。
“回去?!?/p>
元始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通天恨恨地瞪了眼靈汐的房門,終究還是跺了跺腳,轉身回了自己的院落。
見通天走遠,元始才緩步走到靈汐門前,抬手撤去結界,推門而入。
靈汐看著他走進來,有些詫異:“師尊?”
元始關上門,房間里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
他走到床榻前,目光落在她身上,帶著一種復雜的情緒——有師尊的威嚴,有兄長的關切,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熾熱。
“他可以,我為何不可以?”
元始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壓抑的沙啞。
通天能做的事,他這個看著她從懵懂少女長成如今模樣的二師尊,為何要克制?
靈汐一怔,還未反應過來,便被他俯身按住了肩膀。
他的動作不如通天那般霸道,卻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強勢,拂塵落在地上,露出的手掌寬大而溫暖,帶著常年握玉如意的薄繭。
“二師尊……”
靈汐的聲音有些發(fā)顫,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元始。
那個素來端方刻板、最重規(guī)矩的師尊,此刻眼底竟翻涌著她看不懂的浪潮。
“別怕?!?/p>
元始的吻落在她的額間,帶著一絲生澀,卻異常堅定,“我不會像他們那樣?!?/p>
他的動作很慢,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珍視,仿佛對待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靈汐的掙扎在他沉穩(wěn)的力量面前顯得微不足道,更何況,他眼底的情緒太過復雜,有隱忍,有渴望,還有一絲讓她心頭微顫的脆弱——那是這位總是端著架子的師尊,從未顯露過的一面。
月光透過窗欞,灑在兩人交疊的身影上。
元始的道袍落在地上,露出的肩膀線條硬朗,與他平日里的文弱形象截然不同。
他的吻從額頭落到眉骨,再到唇瓣,生澀卻執(zhí)著,像是在踐行某種遲來的誓言。
靈汐漸漸閉上眼,或許是夜深人靜卸下了防備,或許是他眼底的情緒太過真摯,或許……
只是因為他是元始,是那個教她禮法、塑她道基的師尊。
帳幔緩緩垂下,遮住了月光,也遮住了那抹跨越了師徒界限的纏綿。
碧游宮的夜,依舊漫長,只是這一次,輪到了這位素來端方的圣人,卸下了所有的規(guī)矩與偽裝。
元始在靈汐房內留宿的事,終究沒能瞞過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