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還凝在草葉上時,孫悟空已醒了。
他沒敢動,只悄悄側(cè)過身,看著石榻上的澈琉。
她睡得淺,睫毛在眼瞼下投出淡淡的影,唇角微微彎著,像是夢到了什么好事。他忍不住伸出手,指尖懸在她臉頰上方,想碰,又怕驚擾了她,那猶豫的模樣,哪還有半分美猴王的桀驁。
直到澈琉睫毛顫了顫,他才猛地收回手,假裝閉目養(yǎng)神,耳朵卻豎得高高的,聽著她起身的動靜。
“醒了?”
她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慵懶,湊到他面前,指尖自然而然地揉了揉他的頭發(fā),“昨晚睡得好嗎?”
孫悟空的耳朵又紅了,含糊地“嗯”了一聲,翻身坐起時,尾巴尖不小心掃過她的手腕。
那觸感滑膩溫軟,像纏著團云,他心頭一跳,趕緊把尾巴藏到身后,卻不知那點慌亂早已落進她眼里。
白日里,他教她騰云駕霧。
她學(xué)得慢,總在云巔晃悠,他便寸步不離地守著,長臂一伸就能撈住她。
有次她真的腳下一滑,驚呼著跌下來,他眼疾手快地接住,將人穩(wěn)穩(wěn)抱在懷里。
她的臉頰貼著他的戰(zhàn)甲,能感受到他胸膛的震動,還有他身上淡淡的草木與陽光混合的氣息。
他的手臂很穩(wěn),帶著不容錯辨的力量,卻又小心翼翼,像捧著什么稀世珍寶。
“抱緊些?!?/p>
她忽然抬頭,鼻尖蹭過他的下頜,聲音軟得像羽毛。
孫悟空渾身一僵,手臂下意識地收緊,將她抱得更緊。
云風(fēng)吹起她的發(fā)絲,拂過他的頸側(cè),癢得他心尖發(fā)顫。
他低頭,就能看到她發(fā)間那枚亮晶晶的發(fā)夾,還有她微微泛紅的耳垂——原來她也會慌。
這發(fā)現(xiàn)讓他忽然生出點莫名的勇氣,低頭湊近了些,幾乎要貼上她的額頭:“怕了?”
他的氣息帶著山間的清冽,噴在她臉上,帶著點灼熱的溫度。
澈琉沒回答,只是抬手,指尖輕輕劃過他的唇線。
他的唇瓣有點干,帶著常年咬果子的青澀,被她一碰,竟微微顫抖起來。
“孫悟空?!?/p>
她輕聲喚他的名字,指尖停留在他唇角,“你心跳好快。”
他猛地別開臉,耳尖紅得要滴血,卻沒松開抱著她的手。
云在腳下緩緩流動,像他們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纏纏綿綿,剪不斷。
夜里,水簾洞燃起篝火,噼啪的火星映著兩人的臉。
孫悟空獻寶似的拿出珍藏的千年桃花釀,倒了兩碗,酒液清冽,泛著淡淡的粉。
“嘗嘗?俺藏了好久的?!?/p>
他把碗遞過去,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像被燙到似的縮回,卻又忍不住再碰一下。
澈琉仰頭飲了一口,酒液清甜,后勁卻足,很快便染上薄醉。
她眼神迷離地看著他,忽然伸手,捧住他的臉。
他的臉毛茸茸的,在掌心微微蹭動,像只溫順的小獸。
她湊近了些,鼻尖幾乎要碰到他的,聲音帶著酒氣的沙?。骸皩O悟空,你知道嗎……”
她的話沒說完,因為他忽然往前湊了湊,溫?zé)岬暮粑鼑娫谒缴稀?/p>
兩人都沒動,只看著彼此眼底跳動的篝火,還有那藏不住的、洶涌的情意。
洞外的瀑布依舊嘩嘩作響,篝火噼啪,映得兩人的影子在石壁上交疊,纏綿得難舍難分。
他的手悄悄握住她的,掌心滾燙,她的指尖蜷縮起來,輕輕回握。
有些情愫,不必言說,已在彼此的眼底,在交握的指尖,在這曖昧的夜色里,悄然滋長,濃得化不開。
桃花釀的后勁漸漸上來,澈琉的臉頰泛起酡紅,眼神也愈發(fā)朦朧。
她松開捧著他臉頰的手,指尖卻順著他的下頜線緩緩下滑,掠過他凸起的喉結(jié),引得他喉間輕輕滾動了一下。
“癢……”
孫悟空的聲音帶著點含糊的氣音,卻沒躲開,反而微微仰頭,讓她的指尖能更順暢地游走。
毛茸茸的臉上,那雙亮晶晶的眼睛此刻像浸了水的黑曜石,只映著她一個人的影子。
澈琉低笑一聲,收回手,端起碗又飲了一口。
酒液順著唇角溢出,滴落在頸間,像顆晶瑩的珍珠。
孫悟空看得喉頭發(fā)緊,鬼使神差地湊過去,伸出舌尖,輕輕舔掉了那滴酒。
溫?zé)岬挠|感落在頸側(cè),帶著他獨有的氣息,燙得澈琉渾身一顫。
她猛地抬眼,撞進他同樣帶著驚惶與炙熱的眼底。
空氣仿佛凝固了。
篝火的噼啪聲、洞外的瀑布聲,此刻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在狹小的空間里交織、碰撞。
孫悟空像是被自己的舉動嚇了一跳,猛地后退半寸,耳朵紅得快要滴血,結(jié)結(jié)巴巴道:“俺、俺不是故意的……就是看你、看你……”
他“看你”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只覺得心跳得快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澈琉卻忽然笑了,那笑意從眼底漫開,染得唇角都彎起溫柔的弧度。
她沒說話,只是傾身靠近,這一次,是她主動湊近他的唇。
沒有驚天動地的動靜,只有唇瓣相觸時的柔軟與溫?zé)帷?/p>
像羽毛拂過心尖,又像火星落在干柴上,瞬間燃起燎原的火。
孫悟空僵了片刻,隨即像是被點燃了引線,猛地扣住她的后頸,加深了這個吻。
他吻得生澀又急切,帶著桃花釀的清甜,還有他獨有的、野性的炙熱,仿佛要將她整個人都吞進腹中。
她的指尖插進他毛茸茸的發(fā)間,感受著他身體的緊繃與顫抖,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這只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猴子,此刻竟像個初嘗情事的毛頭小子,慌亂得可愛。
不知吻了多久,直到兩人都氣喘吁吁,才戀戀不舍地分開。
他額頭抵著她的,鼻尖蹭著她的鼻尖,眼底的篝火跳躍著,映得他瞳孔里的光愈發(fā)滾燙。
“澈琉……”
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聲音沙啞得厲害,帶著點小心翼翼的試探。
“嗯?”
她應(yīng)著,指尖還在他發(fā)間輕輕摩挲。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收緊手臂,將她緊緊擁在懷里,下巴抵在她發(fā)頂,悶悶道:“別離開?!?/p>
沒有華麗的辭藻,只有最直白的懇求,卻比任何情話都更能打動人心。
澈琉埋在他懷里,聽著他擂鼓般的心跳,感受著他身上傳來的溫度與力量,輕輕“嗯”了一聲。
篝火漸漸弱了下去,只留下溫暖的余燼。
他抱著她,坐在石榻邊,一動也不敢動,生怕驚擾了這來之不易的溫情。
她的發(fā)間那枚發(fā)夾閃著細碎的光,映在他眼底,像揉碎了的星辰。
洞外的月光不知何時變得格外溫柔,透過石縫灑進來,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投下斑駁的影。
有些東西,從這個吻開始,徹底不一樣了。
往后的花果山,或許依舊有嬉鬧的小猴,有香甜的果子,有揮舞的金箍棒,但更多了些藏在眉眼間的默契,躲在觸碰時的心悸,還有這漫漫長夜里,相擁而眠的溫暖。
而那只張揚的美猴王,大概再也想不到,自己會有這樣一天,甘愿為一個人收起鋒芒,只在她面前,露出最柔軟、最虔誠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