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太陽曬得火辣辣的。

外婆卻突然要我們?nèi)齻€下田收早稻，不然就和爸爸媽媽告狀。

我蹲在屋檐下系皮靴帶子，橡膠鞋底蹭過青石板，發(fā)出窸窸窣窣的響。

轉(zhuǎn)頭時，正撞見黃子弘凡和黃旖菡圍著外婆求情，活像兩只搖尾巴的金毛。

黃子弘凡雙手合十作揖，一副虔誠的樣子。

黃子弘凡“外婆，您看我這細皮嫩肉的，下田不得被稻葉劃成網(wǎng)紋瓜？”

黃旖菡立刻踮腳抱住外婆胳膊，眨著亮晶晶的眼睛。

黃旖菡“就是就是！我昨天還看見有青蛙跳得比我高，萬一它蹦我腳上怎么辦呀？”

外婆用掃帚柄輕輕敲了敲黃子弘凡的膝蓋，又伸出手指點了點黃旖菡的頭。

閑雜人等外婆：“黃子弘凡，你當(dāng)你還是穿開襠褲的年紀(jì)？你媽像你這么大時，割稻子比誰都快?！?/p>

閑雜人等外婆：“旖菡更別說了，上次還吵著要捉蝌蚪，這會兒倒怕起青蛙了？”

我憋著笑把皮靴踩實，黃子弘凡朝我投來求救的眼神，我故意轉(zhuǎn)身拎起鐮刀。

甘楹“外婆，我先下去了啊?！?/p>

黃子弘凡哀嚎一聲，被外婆推著后背往田埂走。

閑雜人等外婆：“走快點！再磨蹭今晚把你扔外面！”

稻田里的水剛沒過腳踝，混著泥土的腥氣漫上來。

黃子弘凡剛把褲腳卷到膝蓋，突然嘻嘻笑了。

這小子百分之一萬沒想好點子。

黃子弘凡“要不我們比賽吧？正好一人一豎列，誰最后收完誰做晚飯?！?/p>

黃旖菡立刻舉起鐮刀，得意洋洋的，像一只夸耀自己的小貓。

黃旖菡“比就比！我肯定比你們快！”

我皺起眉，看了看面前密密麻麻的稻穗，心里十分沒底。

甘楹“我可先說好了，我從沒割過稻子?！?/p>

黃子弘凡沖我眨了眨眼：

黃子弘凡“沒事，重在參與嘛?！?/p>

結(jié)果才過半小時，我就知道自己要完蛋了。

黃旖菡像只小蚱蜢，在稻列里蹦蹦跳跳，割下來的稻穗捆得整整齊齊。

黃子弘凡看著漫不經(jīng)心，鐮刀揮得又快又穩(wěn)，金黃的稻稈已經(jīng)在他身后堆成了小山。

甘楹“這下真完了……”

我蹲在水里盯著剩下的半列稻子，感覺頭上有一朵烏云在下著雨。

今晚要是讓我做飯，怕是得把廚房點了。

甘楹“我連西紅柿炒雞蛋都能炒糊……”

正急得不知道怎么辦才好，忽然有片陰影罩過來。抬頭看見黃子弘凡站在我旁邊，他額前的碎發(fā)被汗水打濕，貼在光潔的額頭上，喉結(jié)動了動。

黃子弘凡“累了？”

我趕緊搖頭：

甘楹“不累，就是……”

他沒說話，看出了我的窘迫，輕輕拍拍我的頭。

黃子弘凡“放心，你看著就行了。”

黃子弘凡拿起我旁邊的鐮刀，彎腰幫我割剩下的稻子。

他的動作比剛才慢了些，左手攏住稻穗的樣子很穩(wěn)，小臂肌肉隨著動作輕輕起伏，鐮刀劃過的弧度又利落又好看。我愣了會兒神，趕緊加快手上的速度，卻看見他悄悄把割好的稻子往我這邊挪了挪。

太陽快下山時，黃旖菡舉著最后一捆稻子跳起來。

黃旖菡“我贏啦！”

黃子弘凡直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看著自己那一列僅剩的幾排稻子，無奈笑笑。

黃子弘凡“行吧，看來今晚得我下廚了?！?/p>

我看著他被汗水浸透的白T恤，心里閃過無數(shù)的“爽”字。

男朋友太愛我怎么辦！！

廚房的玻璃窗被夕陽染成暖黃色，黃子弘凡系著外婆的藍布圍裙，背影在灶臺前晃來晃去。

他個子高，抬手夠櫥柜時，后背的線條被布料繃得很清晰，肩寬腰窄的輪廓在光里像幅利落的素描。偶爾側(cè)過身拿調(diào)料，小臂上的水珠順著肌肉線條滑進袖口，我坐在門檻上托著腮，忽然覺得讓他輸了比賽好像賺大了。

黃旖菡“嫂嫂！你看哥炒的青椒肉絲！”

黃旖菡舉著筷子沖我喊，油星子濺在她鼻尖上。

黃子弘凡回頭敲了敲她的手背，臉悄悄紅了。

黃子弘凡“去洗手！亂喊什么。”

菜端上桌時，我差點驚掉下巴。青椒肉絲油亮通紅，番茄炒蛋的湯汁漫到盤邊，連炒青菜都綠得發(fā)亮。

黃旖菡洗完手回來，剛坐下就夾了一大筷子，嘴里塞得鼓鼓囊囊。

黃旖菡“比我媽做的還好吃！”

我們?nèi)齻€搶著往碗里扒菜，外婆舉著手機繞到桌旁。

閑雜人等外婆：“別動別動，我拍張照給你們爸媽看看?！?/p>

閃光燈亮的瞬間，我正和黃旖菡搶最后一塊排骨，黃子弘凡的筷子懸在半空，嘴角還沾著點湯汁。沒過幾分鐘，我媽發(fā)來消息，是外婆剛發(fā)的照片，配文：“三頭小豬?！?/p>

黃旖菡笑得差點把菜噴出來，我拼命捂著嘴，米飯險些從我嘴里冒出來。

黃子弘凡遞給我?guī)讖埣埥?，那雙很好看的眼睛直直盯著我。

黃子弘凡“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黃旖菡假裝干嘔，使勁朝黃子弘凡翻了個白眼。

黃旖菡“切，你就只關(guān)注我嫂嫂，我飯都差點糊一臉了?！?/p>

黃子弘凡毫不客氣地回敬她：

黃子弘凡“那是你活該?！?/p>

黃旖菡被噎住，一副受委屈的樣子，雙手抱在胸前。

最后還是我出來解圍。

甘楹“好啦好啦，菡菡別生他氣，他就這樣?！?/p>

黃旖菡“好吧好吧，看在嫂嫂的份上勉強原諒你。”

三個人都笑了，互相贊許對方的演技。

等外婆和黃旖菡進屋看電視，我故意磨磨蹭蹭地收拾碗筷。黃子弘凡正把盤子摞起來，我從背后輕輕碰了碰他的胳膊：

甘楹“辛苦了，黃子大廚?！?/p>

黃子弘凡忽然笑了，挑了挑眉看著我：

黃子弘凡“那……楹同學(xué)要不要給大廚一個獎勵？”

甘楹“什么獎勵？”

他低頭看了看我沾著泥點的皮靴，忽然彎腰幫我解開鞋帶。

黃子弘凡“賞個臉讓我?guī)湍阆雌ぱ?，怎么樣？?/p>

風(fēng)從敞開的門里溜進來，帶著稻田的清香，我看著他認真解鞋帶的樣子，突然覺得這個被外婆趕下田的下午，真是好得不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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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楹枝感覺鄉(xiāng)村生活寫的好愜意啊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