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第17次了，秦風面無表情的看著考官的臉，流暢地回答了那幾個快成燙手山芋般的老套問題。

“秦風同學，那——你為什么要報考刑警學院？”其中一個考官的嘴一張一合，說出最后一個問題。

“……”我想完成一次完美犯罪？

秦風不想說話，這個問題他已經(jīng)回答了不止十遍，現(xiàn)在這個原本被他構(gòu)思已久的答案，已經(jīng)快成一堆廢紙將要丟進記憶宮殿的垃圾桶里。

真TM無語，秦風狠狠地在心里呸了一口，隨后他還是以原來的話糊了這話題。

一轉(zhuǎn)眼，他就躺在床上，外婆在安慰自己，讓自己去找遠在泰國的表舅——唐仁。

秦風苦澀地抿了抿唇，接過外婆手中的照片，盯著穿著警服的唐仁來。

“小…小唐——”我又回來了。秦風喃喃開口，隨后把照片塞進了自己的日記本里。

滴滴——隱隱約約，有紅色的光點在閃動，那是監(jiān)視，也是一切罪惡的來源。

第一次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是假的，是在倫敦案子被破后。

當子彈穿透唐仁的時候，世界的流速突然變慢，像慢鏡頭一樣。

唐仁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擋在秦風的面前，那聲老秦被拉長，像是從2.0倍速一下子變成0.25倍速。他似乎可以看清子彈的樣子，子彈的旋轉(zhuǎn)方式，子彈是以多大的速度發(fā)射出槍，進入了唐仁的身體部位，迸濺出多大的血花，讓唐仁以怎樣的方式倒地。

耳鳴聲不斷，高頻率的噪音充斥了他的耳膜，那槍口上冒出的煙從層流變成了湍流。

秦風感覺世界在旋轉(zhuǎn)，在他昏過去之前，他發(fā)現(xiàn)唐仁被子彈穿透心臟。

……

Q向你問好！短短的一句話突然蹦了出來，激活了秦風的大腦。

“秦風，你沒事吧？”KIKO靠著病床，百無聊賴的手默默放下手機，人立馬關(guān)心起秦風。

“小，小唐呢？”秦風抓住KIKO的手，眼睛瞪得老大，里面充滿了血絲，“小唐怎么樣了？”他心跳的亂七八糟，不祥，有種不祥的感覺。

雖然他不信玄學。但是和唐仁待久了，他也不得不信了點。

“秦風，節(jié)哀。”野田昊操著一口中日混雜的口音，下了判決書。

“唐仁他……”KIKO低頭，“抱歉……我們盡力了?！盞IKO將死亡證明從床頭柜順到秦風手上。

是唐仁的名字，墨色閃閃發(fā)著光，刺痛了秦風的大腦。

啪嗒——

一滴淚，滴在唐仁的名字處，接著就暈染開來。秦風發(fā)現(xiàn)自己眼前模糊了，原來是眼淚積蓄在眼眶中成了透鏡，改變了焦距。

秦風眨了眨眼，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滴在了衣領(lǐng)上。這時，秦風再看清死亡證明，卻發(fā)現(xiàn)淚痕滴在了名字下方，唐仁的名字卻是干干凈凈的。

人肉相機的他一下子迷糊了。怎么回事？難道是他秦風記錯了？恐怖的理智立即席卷了秦風的記憶宮殿，他開始回憶案子，回憶自己的生活，回憶自己和小唐的點點滴滴。

快進，快進，再快進！

秦風，這都是假的！世界是假的！

誰在說話？秦風抬頭，從記憶深海中露出腦袋，望著天空。

秦風！秦風！快醒醒！向右看！

秦風順著那空靈的聲音看向自己的右手邊，猩紅色的閃光對著自己，似乎在挑釁地看著他的眼睛，道：你好啊，秦風。

眼前白光刺目，秦風閉上眼，等著白光消散，眼角還是流下一滴淚。

……

“很遺憾，秦風同學?！笨脊僬砹艘幌沦Y料，對坐在空蕩蕩房間中央的考生公布了最后的結(jié)果，“我們覺得，你不適合我們學校的招生要求，你很優(yōu)秀，很抱歉。”

秦風猛的吸了一口氣，回神之際，他對上考官的人臉。

黑白色的，秦風心里嘀咕。

“秦風同學！秦風同學！秦風同學？”考官看著坐在椅子上不走的孩子，忍不住提高嗓音，“你的面試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可以走了?！?/p>

“……”秦風盯著眼前的女考官，心里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熱血感。

“他們不要你，是他們的損失啦！”唐仁的話突然回響在耳邊。

熱血感被壓制，秦風深吸一口氣，對著考官深深鞠了一躬，而手指甲卻死死的掐住自己肉，似乎感覺不到痛?！爸x…謝謝?！?/p>

他的心抽痛著，不知道是因為落榜，還是因為唐仁的死，或者是因為那個聲音——說這個世界是假的。

真的想！真的，好想啊——秦風的心怦怦直跳。不知道為什么，他好想，好想完成一次完美犯罪，因為那些人都該死。

出了門，秦風站在街上，看著人來人往的世界，有一瞬間的晃神。咔嚓咔嚓，大腦在儲存著大街上的每個人的樣子。

他是誰？秦風。

我是誰?。课沂乔仫L。

不！我是老秦！小唐的老秦！是Crimaster上第二名的唐人街神探——與唐人街第一神探唐仁組成了搭檔的秦風。

“小唐，這是怎么回事？”秦風對著空氣詢問道，不知道這是喃喃自語還是真的有鬼，因為困惑，秦風在北京的一條街上呆呆的立了許久，許久未動。

“小風！小風！”外婆喊著他的名字，“面試結(jié)束沒啊？”外婆拎著菜籃子，慢慢悠悠靠近秦風，粗糙的大手握住白凈的手，“回家吧?！?/p>

外婆并沒有著急詢問自己面試的結(jié)果，而是牽著秦風的手，慢慢的，慢慢的走回家。

這是什么情況？他回到幾年前了？秦風望著街道上的一切，覺得陌生而熟悉。

秦風，向后看嗎？

秦風又聽到那個聲音，他勾了勾唇，不為所動。他想——再試一次，因為……這看起來像是自己重生了。

秦風回了家，便一頭扎進了自己的房間——沒做聲。秦風的外婆看著秦風的背影，只當是因為沒有被錄取而鬧脾氣。

2015年，是2015年！

秦風的心在膨脹，太好了，他可以再看到活生生的小唐，和小唐一起生活了。

“小風，吃飯了。”木質(zhì)的門板被敲得咚咚響，一切是真實的，一切也是虛假的。

十七歲的秦風臉上還有著嬰兒肥，那是家人保護好他的印記。

二十七歲的秦風是什么樣子的？秦風照著小方鏡，摸著光溜溜的下巴，思考問題。

“小風！”門啪啪作響，外婆敲門的頻率變大了，“小風，這次沒考上，沒關(guān)系的，心情不好嗎？”外婆提高了聲音，降低了頻率。

“……我沒事。”秦風的結(jié)巴時好時壞。和唐仁呆在一起，秦風其實能做到不結(jié)巴。畢竟唐仁不是外婆，他們有血緣關(guān)系，也沒有血緣關(guān)系。秦風曾經(jīng)用手機查過他們的關(guān)系，三代開外，談不上血濃于水的。

雖然每次吵架唐仁會說自己是他的親舅舅，他會回一個表的，最后以血濃于水結(jié)束。每次吵架都是這樣，但還覺得一點也不無聊，每次說表的，心里就安心一分。

秦風覺得，他們的關(guān)系就是表的。因為表的，他才可以心安理得地靠近唐仁，親吻他的臉頰，而不覺得是親情，把他抱在自己的懷里，聆聽那砰砰的心跳聲，睡在一張床上，感受愛的溫度。

這樣才能讓自己的占有欲不斷膨脹，把唐仁變成自己的所有物。

THE?PROPERTY?OF?QIN

沒錯，秦的東西，是他的，小唐是他的。

秦風，你看到了嗎？

秦風假裝自己聽不見那個聲音，他從抽屜里翻出日記本，在日記本上寫下一行字：

我有我們。

他不信，既然可以重來，他不信自己無法拯救小唐。

兩天時間，秦風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間，他在整理自己的思緒。而外婆則以為秦風是因為沒有被錄取而自暴自棄。

她翻了翻陳舊而潮濕的筆記本，在泛黃的一頁上看到了兩個字——唐仁。

靠著還有一絲聯(lián)系的親戚，外婆問到了唐仁的信息。唐仁在泰國，在泰國曼谷當警察。

這很好，外婆心里安慰自己。因為她了解自己的外孫，他床頭上擺滿了各種版本的福爾摩斯探案集，還有一大堆推理小說——寶貝著呢。也許……去泰國找唐仁是個不錯的選擇。

趁著月亮還沒出現(xiàn)，外婆敲開了鄰居家的門，讓人幫忙訂了一張飛往泰國曼谷的機票。

那張機票是輕飄飄的，可是帶給秦風的寓意卻是無限的沉重。

可以說是緣分，也可以說是命運。

“唐仁他是我表姐，你姑姥姥的老公堂弟的媳婦家的親侄子，你遠房表舅，大名鼎鼎的唐人街第一神探。”完成一切后，外婆叨叨著關(guān)系，害怕忘記怎么回答秦風這個所謂的遠房表舅。

不吃不喝？秦風看著外婆嘴上說的話而覺得奇怪。他沒有不吃不喝，沒有因為沒有考上刑警學校而難過，但為什么外婆會這么說？

這是劇情，劇情需要啊！

哦！原來如此。秦風心里了然，原來如此啊！所以……他是假的嗎？

漩渦感襲來，秦風不知道自己做了不該做的事——他沒有趴在床上，傷神地聽著外婆的話，而是吃著飯菜，打斷了外婆的介紹。

第一次！哎呀，失敗了！

輕佻的話語，不過……有意思。

秦風在昏迷前，他的心里便做出了一個判斷——奇怪的聲音是想幫自己。